晚上十一点，盛星广告公司的办公区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头钢铁巨兽在城市的心脏地带吞吐着疲惫的灵魂。
李默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显示器幽蓝的光线映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
烟灰缸里的烟蒂己经堆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和尼古丁混合的焦灼气味——这是连续第三个通宵加班的"成果"。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李默对最终版方案的最后检查。
部门经理张涛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客户代表模样的陌生人。
"李默，方案弄好了就赶紧过来，客户等着看最终版。
"张涛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眼角的余光却掠过桌上那杯早己凉透的咖啡，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默心里咯噔一下，强打精神抱起笔记本电脑走过去。
投影幕布上，他熬了七十二小时心血打磨的创意方案缓缓展开，每一页都凝聚着他对这个项目的理解和野心。
然而，当最后一页PPT定格时，客户代表皱起了眉头："张经理，这就是你们团队拿出的东西？
完全没抓住我们品牌年轻化的核心诉求啊。
"李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刚想开口解释方案中针对Z世代消费心理的三个创新点，张涛己经抢先一步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实在抱歉！
是我监管不力！
"他猛地转向李默，脸上的虚伪笑容瞬间切换成暴怒："李默！
我开会时怎么强调的？
让你吃透客户需求！
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
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现在好了，客户不满意，整个项目都要推倒重来！
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是的张经理，我明明按照会议纪要......"李默试图争辩，声音却在张涛越来越严厉的眼神中逐渐微弱。
"够了！
"张涛厉声打断，"明天之前，我要看到全新的方案！
做不到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客户代表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张涛狠狠瞪了李默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留下李默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会议室中央，投影幕布上那个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方案，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凌晨一点，写字楼的玻璃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关门声。
李默攥着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方案纸，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晚风吹过，带着秋夜的凉意，却吹不散胸口的憋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小默啊，老家这边给你找了个事业单位的工作，稳定，你爸托了好多关系才弄到的名额，回来吧，别在外面漂着了。
"李默苦笑一声，点开银行APP，看着里面那串离下个月房租还差一大截的数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五年了。
从22岁大学毕业来到这座钢铁森林，他做过最底层的实习生，住过不见天日的隔断间，熬过数不清的通宵。
他总以为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看到曙光，可现实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所谓的坚持，到底还要撑多久？
路过街角那家24小时便利店时，暖黄的灯光像一双温柔的手，吸引着疲惫的旅人。
李默深吸一口气，决定进去买杯热咖啡续命。
他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脑子里还在复盘方案被否的细节，完全没注意到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正蹲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文件。
"砰——"肩膀突然传来一阵撞击的力道，李默踉跄着后退两步，手里的方案纸也飞了出去。
"对不起！
对不起！
"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惊慌响起。
李默抬头望去，撞进眼帘的是一双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像淬了星光的黑曜石。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着文件，几缕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脸颊，随着她急促的动作轻轻晃动。
而她散落的文件中，有一张飘到了李默脚边，上面印着几个烫金大字——《盛星广告年度创意总监竞聘方案》。
李默的心，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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