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内心想收到的礼物

我不服气。

重女轻男，他们这是典型的重女轻男

妻子顺势提出: 那要不咱们把那个『互换系统』绑了吧?

是那个让我和妻子互换的系统。

这样一来，我也能收礼收到手软了……

行

太好了，我也能为母则刚了

可第二年母亲节，当成堆的快递摆在我面前时。

我却越拆脸色越铁青。

太过分了这俩孩子把我当什么了?

保姆吗?

1

父亲节当天。

我从早上点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却不像往常一样震天响。

但等了很久，门外没有一点动静。

手机就放在我手边的茶几上，屏幕擦得锃亮，铃声全都开最大声，生怕错过了什么消息。

可一早上过去，除了几条新闻推送，连个广告短信都没有。

儿子李强说公司有项目要跟，忙。

女儿李婷在外地读大学，远。

可再忙，再远，打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发条微信的时间总有吧?

我李建国，辛辛苦苦一辈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拉扯大。

给他们买房，供他们读书，我图什么?

不就图老了能有个念想，能感受到一点儿女的尊重和关爱吗?

一直到妻子王美华把晚饭端上桌，那块板砖依旧毫无动静。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憋了一天的委屈和愤怒再也压不住了。

我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王美华吓了一跳，看着我: 怎么了这是?饭菜不合胃口?

我吃得下吗?

我没好气地顶回去，指着那死气沉沉的手机。

你看看，你看看

一整天了，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我养了两个白眼狼

王美华叹了口气，坐下来给我夹了块排骨: 孩子们忙，你就多体谅体谅。

体谅?我天天在体谅

我越说越来气。

我算是看透了，这父亲节，就是个没人待见的节日，连资本家都懒得炒作

不像母亲节，铺天盖地的宣传，生怕谁忘了似的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不甘，脑子里浮现出上个月母亲节的盛况。

那天，家里的门铃从早就没停过。

快递员一趟一趟地送，大大小小的盒子在客厅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强和李婷更是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嘘寒问暖，把王美华哄得笑开了花。

凭什么?

她不就是在家里做做饭，搞搞卫生，享清福吗?

我呢?

我在外面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工地上顶着大太阳晒得脱层皮。

这个家，是我一砖一瓦撑起来的

到头来，我得到的还不如她一个零头

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一股酸涩的怨气直冲喉咙。

要我说啊，男人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花，恐怕就是坟头上的花圈

我们男人，活得就是这么糙，这么冤

我瞥了一眼王美华，她正小口地喝着汤，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她这副样子，我又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当然了，我们当爹的不会像妈那样，一点小事就挂在嘴上，追着孩子屁股后面要礼物，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辛苦。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不给我送礼吧。

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这话说出去，我心里痛快了些。

王美华放下汤碗，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你来当一次妈?

2

我眉心一跳。

是了那个互换系统

你要是觉得当父亲这么委屈，当母亲那么享福，那要不……咱们把那个系统绑了?

最初这个系统找上门的时候，我是不想绑定的。

当了这么多年一家之主，我早就习惯了。

主要也是怕王美华管不好这个家。

可现在……

父亲节和母亲节的巨大落差让我有些动摇了。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快递员送来一箱又一箱的礼物，手机里是儿子女儿争先恐后的孝心问候。

这日子，光是想想就美得冒泡

我们男人生儿育女图个啥?不就图个老有所依么?

再说，当妈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在家待着享清福吗?

我也能为母则刚

我甚至能比她王美华做得更好

心里的不甘和嫉妒瞬间化为一股强大的动力，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行

这个字我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自己即将摆脱这吃力不讨好的父亲身份，去享受那被人捧在手心的母亲待遇。

太好了

以后，那些收不完的快递，那些体贴入微的关怀，就都是我的了

王美华看着我兴奋的样子，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但我沉浸在即将成为一家之母的巨大喜悦中。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亲手推开的，究竟是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门，还是一扇坠入地狱的窗。

……

再睁眼，我感觉自己卸下了千斤重担。

父爱如山，背了这么多年的大山，终于可以卸下了。

我得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李建国。

他正不紧不慢地吃着饭。

一夜之间，我身上那股子常年跑业务、陪笑脸的疲惫和油滑，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而我，现在是王美华了。

刚想在她面前嘚瑟一下，手机响了。

是儿子李强打来的。

喂，强子啊，找妈有啥事儿吗?

我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他肯定是来嘘寒问暖的。

看，刚当上妈马上就有人关心了，我看谁还敢说当妈不好?

结果他单刀直入: 妈，小丽怀孕了。

我一听更高兴了，以后我待在家里，不就能美美抱孙子了吗?

好啊那是好事儿

李强嗯了一声，继续说:

所以我们想搬回来住，方便你们照顾一下小丽。

我当时就有点迷茫，这和我想的怎么不太一样?

怎么还要我们照顾的?

但转念一想，不就是多做点家务吗?

我一个大男人，外面的风风雨雨都受得住，还能怕这个?

再说，小丽怀着孕，正好能搬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到时候王美华在外面累死累活，还不得羡慕死

还有就是，我心里始终有那么一根刺在。

当年儿子结婚的时候，王美华非说什么为了避免婆媳矛盾，让小两口单住。

这根本就是胡扯

自古以来，娶媳妇娶媳妇，哪有不把媳妇娶进家门的道理?

而且我是个大男人，肯定不会像女人一样斤斤计较。

什么婆媳矛盾?

不存在的。

我和儿媳妇一定能处得很好，说不定还能多个闺女呢

越想越觉得他俩搬回来好，我就立刻拍板同意了。

行你们搬回来妈来照顾小丽

3

第二天，小两口大包小包地搬了进来。

我热情地迎上去，想象中的温馨画面却并未出现。

儿媳小丽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娇滴滴地喊: 妈，累死我了，快给我倒杯水。

儿子李强则指挥着我: 妈，这几个大箱子你先搬到空房间去，我扶小丽歇会儿。

我愣住了。

搬箱子?

我不是应该坐在沙发上，接受他们的孝敬和问候吗?

但看着儿媳那金贵的肚子，我心里的不满瞬间就被想抱孙子的渴望压了下去。

行，搬就搬为了我未来的大孙子

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王美华

有的是一把子力气。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之后的日子，早饭我做，午饭我做，晚饭还是我做。

一天三顿，顿顿不能重样，还要讲究营养搭配。

吃完饭，碗筷堆成小山，我刚想让儿子去洗，小丽就开口了。

妈，医生说饭后得多走动，碗还是您洗吧，强子得陪我散散步。

我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洗就洗

最要命的是洗衣服。

我们家那台老掉牙的洗衣机早就罢工了。

我蹲在卫生间里，搓着一家四口的衣服，还有小丽那些需要特殊照顾的孕妇装。

我腰都快断了，两只手泡在冰冷的洗衣粉水里，又痒又疼。

好不容易洗完，我累得像条死狗，瘫在沙发上，看着儿子在给儿媳削苹果。

那个李建国则翘着二郎腿在看电视，家里所有的家务，仿佛都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小丽，强子，你们就不能自己做做家务吗?好歹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吧?

我终于忍不住了，疲惫和委屈让我再也装不出那副慈母的样子。

话音刚落，儿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妈你说什么呢?小丽怀着孕，动一下都费劲，怎么做家务?

你是我亲妈，不知道心疼一下你儿媳妇吗?

你还想不想要大孙子了?想抱孙子，就得先把怀孩子的照顾好啊

儿媳妇也委屈地撇着嘴，眼眶都红了。

我被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找那个悠闲的李建国抱怨。

我站在她面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控诉:

这个家，连个好用的洗衣机、洗碗机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

她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我这张憔悴的脸上。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微笑。

然后，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买那些东西干什么?

又费水、又费电、又洗不干净，都是智商税。

以前的人没有这些，不也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么?

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道理。

虽然有些耳熟，但我一时记不得是在哪儿听过的了。

可……再有道理，我的手、我的腰，也是实打实的在活受罪啊

总觉得有种没苦硬吃的感觉。

但无奈李建国死活都不肯松口。

儿子也适时插嘴道: 妈，您就别烦我爸了。

你一辈子没工作，老了全靠我爸的养老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个机子都得好几千呢，我爸一个月才能拿多少钱?

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那是你爸没本事关老娘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