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垩之章实验之三

接手化石的研究小组，在当晚全部发了疯。

为了搞清原因，我作为生物专家被派驻到新疆。

拿到研究记录的时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在三亿多年前的化石上，居然检测到了现代阿拉伯数字。

1

谭青，从北京过来累了吧。

中科院新疆生物技术研究所的所长，国内人类进化研究的优秀学者，也是我的老师，特地来招待我们两队人。

我带的一队负责研究化石，另一队负责研究队员们的死因。

来不及回应老师的寒暄，我赶紧看起了化石的研究记录。

上面的记载，让我当场呆在了原地。

他们在化石上，识别出了阿拉伯数字

我不敢相信，阿拉伯数字诞生距今也不过两千五百年，居然会被刻在化石上?

而且数字的模样是近代的通用写法，最多也不过两百年。

难道这化石是假的?

但放射性同位素测定结果，又清晰地展示着化石的历史。

这样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数字是人为刻上去的。

2

但我看了这份研究记录的署名——高伟，立马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高伟是我的师兄，为人耿直，对科研一丝不苟。

博士毕业后他回到新疆做了研究员，算起来我俩也有将近十年没见了。

老师，我能见见高伟吗?

老师这一刻居然面露难色。

谭青，从北京一路过来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老师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我回旋的余地。

我整理了手边的资料，准备明天再检测一遍化石。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响起了敲门声。

是另一队的领队张震，他有心理和法医学双博士学位，负责调查挖掘队员的死。

打开门便对上他惊恐的双眼，他仿佛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挖掘队所有人都死在野外，相关部门怕担责任，直接火化了尸体，但偏偏有一具被野狗叼走了。

张震颤抖着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干尸，貌似已经死了很久的样子。

怎么死的?

张震又拿出了第二张照片，拍摄日期是挖掘化石当天。

穿着制服的队员们倒在一条小河旁，露出来的身体全是干瘪的棕褐色，那个样子就像是，干尸。

我说不出死亡原因。我检查了尸体，也做了毒理检测，但他们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一样。

你是说，他们从挖掘现场出来之后就瞬间成了干尸?

3

我俩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根本无法对这个发现做出合理解释。

一夜无眠，我们做出了一种假设。

化石上有某种现代科学无法识别的病毒，而这种病毒会让人极速脱水而亡。

而高伟他们，也很可能并不是疯掉了。

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这个假说成立的话，首要的就是停止对化石的再次检测

看了眼时间，早晨六点半，我赶紧打电话给队员，但他们表示昨晚已经通宵做完了检测。

我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打了电话给当地疾控所，拜托他们帮忙隔离接触过化石的队员后，便打算去老师的办公室。

谭哥，我跟你去，我到现在都没有接触过研究组的成员，所长很可能在隐瞒什么。

4

到了老师的办公室，他居然在翻看昨晚我的队员做出的检测报告，而这份报告应当第一时间送到我手里才对。

我明白，我被架空了。

我有些不满，情绪爆发了出来，低声质问老师高伟的事。

先别激动，你看看这个。

老师把报告塞到我手里。

我翻了翻，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次的检测更加彻底，在巨大的恐龙化石旁边，有两只互为镜像的，有底部连接的五指状结构的化石，大概有西瓜大小。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类似手的结构，而这种特点，只有灵长类才有。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这是灵长类动物的结构。

老师看着我，眼神坚定。

灵长类动物普遍被认为起源于 6500 万年前，这个检测结果，直接把灵长类的起源往前推了 2.5 亿年。

而最奇怪的是，那串阿拉伯数字就刻在这对手上面。

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总感觉自己在窥探什么巨大的秘密，但目前仍然无法解释那串数字的出现。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高伟。

5

老师把我们带到了研究所的地下一层，我有些吃惊，十多年前在这里读硕士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研究所有地下一层。

我们穿上了防护服，穿过几道铁门，来到了一座实验室前面。

这居然是一座安全等级四级的生物实验室

目前内地公开的只有武汉的一座四级生物实验室，没想到新疆居然也有一个

我跟张震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里探测到了一丝恐惧和期待。

进了实验室，我终于见到了师兄整个研究组的人。

他们的手脚被捆绑起来，每个人被单独关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罐子的最顶端连接着维生设备。

看到我们进来，高伟逐渐变得情绪激动，开始用头不停地撞向罐子，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随即整队人都开始拼命地撞向罐子，整个实验室充满了诡异的氛围，这一幕着实吓到了我和张震。

你现在看到了，我不想让你见他的原因。

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

根本无法交流，他们始终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中，医生也找不到原因。如果你有信心的话，可以试试。

老师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张震。

6

回到住处，虽然一整晚没睡，但我俩仍然没有一丝困意。

高伟那种亢奋状态，有些像狂暴症，但完全失去理智的样子，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张震的职业生涯里，完全没有见过这种病例，一时之间难以判断，但我却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俄罗斯出现过一种类丧尸病毒，传播极为迅速，很多感染者都会陷入一种相当亢奋的状态。

在描述传染病能力的时候，有一个常用指标叫基本再生数，简单来说就是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平均一个病例会传染多少人。

我之所以知道这个病毒，是因为当时师兄有一个叫刘洋的学生，在俄罗斯参加学术会议，对病毒传播的基本再生数做了一个估计，已经超过了 10，直逼人类历史上传染能力最强的麻疹。

奇怪的是，这个病毒在某个时间点之后，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那些感染者也不知所终，后续我也没找到任何一篇关于这种病毒的文献。

我俩顺着这个线索查了查资料，但只找到一篇 CNN 的报道，上面把病毒消失归于了一场大雨。

这种国家下大雨并不出奇啊，CNN 真是没的写了吗?

张震对这篇报道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不是，我记得当时刘洋也经历了那场大雨，就是在病毒暴发后的第三天。之后回了国，就再也没听说过病毒的事。

我说到这里，张震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播放起了他之前在实验室里偷拍的片段，并把画面放大到高伟的面部。

看着摇晃的画面，我突然反应了过来，高伟他们不是在无理智地吼叫。

他们的嘴型，明显是在喊:

水

7

我俩面面相觑。

如果他们感染的是同一种病毒，那么那些感染者……

张震又拿出了挖掘队员的照片，我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的意思是挖掘队员倒在河边，是因为接触了河水，才会死亡。

而俄罗斯的感染者，很可能也是因为接触了雨水，造成了大面积的死亡，政府才会封锁了所有有关的文献发表。

从你师兄的情况来看，这种病毒会让感染者对水极度渴求。但从挖掘队的情况来看，喝了水之后，却会极速脱水而死

而人在没有水的情况下生存极限一般是七天，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天，你师兄他们可能早就达到了极限。

我还没从自己的推测里反应过来，却从还在播放的偷拍画面里，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这里面，好像少了一个人。

我把视频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刘洋居然不在里面

回想起从来新疆到现在，确实没有见过他。

他今年应该是在做毕业论文，这个节骨眼上消失，很可能是出事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我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而老师不给高伟他们提供水，很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里的局面，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因为老师的缘故呢?

我又翻看了一遍化石的检测报告，那串灵长类化石上的数字这次更加清晰——434。

我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

张震也暂时放下了病毒的线索，翻了几遍检测报告，提出了一种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数字确实是被人为刻上去的?这里面发现的恐龙化石只是局部，这个灵长类的化石也是?

你的意思是?

只要找到剩下的化石，大概率就能知道整串数字代表的是什么了。

8

你是说我们要继续挖掘?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疾控所的电话。

原来之前我拜托疾控所隔离的队员们，已经开始表现出了狂躁的症状。

我听罢急得浑身冒汗，只能请示上级，封锁消息，并且拜托疾控所进一步隔离看管。

挂了电话，我第一时间就否定了张震继续挖掘的想法。

不行，太危险了，继续挖掘只能是我们最后的选项，并且要请示北京方面增派人手。

一夜没睡的疲惫加上紧张，令我此刻浑身发抖。

休息了一阵，我还是决定去找老师，弄清刘洋的事。

我想知道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然而当我提到刘洋的名字以后，老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接下来的回答让我毛骨悚然:

刘洋?这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9

看着老师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感到一阵恶寒。

刘洋这个人肯定是存在的。

高伟不止一次地跟我聊起过刘洋，对他十分称赞，我不可能记错。

我打开手机，试图找出跟高伟关于刘洋的聊天记录，但我三个月前丢过手机，换了新机之后也没有了之前所有的消息。

无奈之下我只能再次联系北京，请他们帮忙核实一下刘洋的存在。

谭哥，不要着急。

张震看出我的急躁，试图安慰我。

我跟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的信任，是我目前唯一的慰藉。

我们找找文献吧，一个研究生不发表文章是不可能毕业的。

张震的话提醒了我。

研究生需要跟导师一起发表论文来达到毕业要求，而导师一般会是文章的通讯作者。

我居然没想到这点

我俩赶紧翻了翻最近三年高伟署名的所有文章，但无论中英文，都没有一个作者叫刘洋。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接到了北京那边的消息，只有四个字:

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