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号攻略者

大家都说沈大少爷的体验游戏结束了，我一个普通人该怎么抽身。

可我清楚地听见沈行舟跟那个所谓系统的对话。

只要把女主的虐心值攻略到百分百，我就可以回去救青青了是吧?

是的

那女主现在的虐心值是多少?

系统点开查看，大惊失色。

目前虐心值: 0％

我嗤笑一声，拿出我的实验记录本。

第 16 个攻略者，沈行舟。

1.

我是世界的女主。

并非我自恋，而是从小到大我听到好几个奇怪来客的心声，他们都称呼我为女主。

而他们，都被我统称为攻略者。

第一个攻略者是我的完美父亲。

我六岁时，父亲突然从酗酒赌徒变成了温柔慈父。

他每天给我扎辫子、烤饼干，甚至戒了十年的烟。

直到某个深夜，我听见他对着空气低声下气地问:

系统，我都演了三个月的好爸爸了，为什么她的『亲情值』还是 0%?

第二天，我往他的枕头里塞进一只死老鼠。

他暴怒摔杯子的瞬间，我笑了——

看，这才是真实的你。

遇到的第二个攻略者是我的青梅竹马。

十岁那年，邻居家搬来个小男孩。

他每天送我手工折的千纸鹤，上面写着要做琦琦一辈子的骑士。

某天体育课我摔伤膝盖，他冲过来要背我去医务室。

我掀开他袖口，露出手腕上淡蓝色的倒计时。

剩余攻略时间: 7 天

其实……我当着他的面把千纸鹤扔进垃圾桶，你折的鹤，翅膀都是歪的。

第三个攻略者是我的救世主。

初中时我被校外混混围堵，他跑过来把混混打跑。

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响起一句: 系统，女主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我转头黑进他的群演群聊，把明天下午霸凌戏份的公告投屏在升旗仪式上。

等到我成年之后，更是冒出以爱为名的无数攻略者。

而沈行舟是第十六个。

他追到我用了 27 天。

最后一天，他在实验室外的暴雨里捧着融化了的蛋糕，等了我三个小时。

卡在系统要求的最后时间段，我在他绝望的眼神中答应了他。

他抱着我开心得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我靠在他的肩头，却分明听见他说: 系统，你不该怀疑一个顶级攻略者的能力的，可以开启虐心值攻略进度了。

原来这次这个，需要的是虐心值。

他是个比之前的攻略者更耐心而强大的猎人。

他能做到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举着姜琦专属早餐的保温袋。

能将自己的论文致谢部分偷偷改成情书，在学术期刊发表后截图发朋友圈: 荣幸成为你科研路上的同行者。

能在暴雨天横穿半个城市给我送伞，白衬衫湿透贴在胸膛。

能记住我所有过敏原，甚至能报出实验室小白鼠的饲料配方。

能每次约会都恰好播放我最爱的后摇滚专辑。

整整三个月，所有人都知道医学院校草沈行舟爱上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科研女狂魔，所有女生都羡慕有一个高富帅对我一往情深。

这张名为爱情的网将我一层层束缚，我跟他表现得像一对最普通恩爱的情侣。

三个月后，他开始露出他的獠牙。

2.

他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个叫做苏棠的女生。

沈行舟开始他的表演时，我正坐在实验室的角落整理数据。

他故意挑了人最多的时候——课题组汇报结束，所有人都在收拾资料，三三两两地聊天。

苏棠站在他身边，手指捏着他的袖口，轻轻晃了晃，声音甜得发腻。

行舟，我有个实验数据看不懂，你能教教我吗?

沈行舟侧头看她，嘴角挂着那种温柔的、近乎宠溺的笑。

现在?

嗯。苏棠眨眨眼，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手背，就现在。

他顿了顿，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我，然后低头凑近苏棠耳边，说了句什么。

苏棠立刻红了脸，娇嗔着推了他一下，而他笑着抓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摩挲。

拙劣的调情戏码。

但我决定陪他演下去。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力度大到所有人都转头看我。

沈行舟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但很快被虚假的关切覆盖。

琦琦?他松开苏棠，朝我走了两步，你怎么了?

我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实验服的衣角，肩膀微微发抖。

像极了被背叛后强忍泪水的模样。

……没事。

我声音发颤，转身就往门外走。

沈行舟立刻追上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等等

我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你误会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焦急，我和苏棠只是……

只是什么?

我终于转过身，眼眶通红，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普通同学?只是朋友?

琦琦，你冷静一点。

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缓缓松开。

……好，我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眼泪恰到好处地在眼眶里打转。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领口有她的口红印吗?

沈行舟的表情僵住了。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衬衫领口——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空气凝固了一秒。

然后，我笑了。

眼泪瞬间收住，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骗你的。

沈行舟瞳孔骤缩。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相信你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啊，这又没什么。

我表现出十分大度的模样挥了挥手，沈行舟却瞬间黑了脸。

系统适时播报:

女主当前虐心值: 0.00001

宿主，女主性格比较古怪，可能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呢……

沈行舟咬牙切齿: 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女人能不在乎自己男友与别人暧昧

从远到近，他经常把一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展现在我面前，我假装视若无睹。

于是他急了。

3.

沈行舟推门进来时，我正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

琦琦。

他嗓音裹着恰到好处的沙哑，能帮我看看这份数据吗?

我转头，撞见他领口若隐若现的红痕。

苏棠跟在他身后，指尖勾着条银链子，坠子是我上周在解剖室丢失的兔子骨标本。

好呀。

我摘下护目镜，笑得眉眼弯弯。

坐这里。

他挨着我坐下，我指导他操作软件时，他的手不经意复上我的手背。

苏棠恰到好处地打翻试剂瓶，暗红液体泼在他的外套上。

学长快去更衣室

苏棠拽着他往外走，回头冲我挑衅一笑。

我掐着秒表等了三分钟，起身往更衣室去。

推门的瞬间，正撞见苏棠踮脚凑近他，他后腰抵着储物柜，手还摸着苏棠的胸口——多么经典的偷情场景。

你们……

我踉跄后退，实验记录本啪地砸在地上。

沈行舟立刻推开苏棠。

琦琦，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低头盯着脚尖，肩膀微微发抖。

指甲狠掐掌心逼出泪意，再抬头时已满眼破碎泪珠。

上周你说在改论文，其实是在她家对不对?那些咖啡……那些早餐……

苏棠突然笑出声。

学姐才发现呀?不过行舟是真的爱你，跟我在一起都不忘记跟你聊天呢。

她晃着手机，锁屏是他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偷拍照，他睡着的样子最可爱。

像是不敢看她的炫耀，我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沈行舟的呼吸陡然急促，系统界面在他瞳孔深处闪烁。

我知道此刻他正看着虐心值进度条。

我努力回忆起生平最痛苦最难过的事。

为什么……

我哽咽着后退，撞翻试剂架，玻璃碎裂声惊醒了应急灯。

沈行舟伸手来拉我，腕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那是他系统过载的警报，但此刻在旁人听来，不过是普通电子音。

琦琦你听我解释他把我困在墙角，胸膛起伏，我对她只是……

只是任务?

我打断他，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像你每天给我带的早餐?像你朋友圈的炫耀?像说要陪我研发阿尔兹海默症的新药?

他僵住了。

这些本该是系统安排的攻略桥段，此刻从我口中说出，竟裹着无尽的讽刺。

我趁机推开他，踉跄着往外跑。

与此同时，我那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微型震动器开始工作，模拟出剧烈心跳的震颤。

沈行舟的系统也在疯狂提醒——

虐心值: 89%…91%…95%……

沈行舟的瞳孔放大，越发激动，竟然这样简单……这样轻易

最后虐心值: 20％

怎么可能只有 20％

沈行舟差点一掌拍碎桌子。

苏棠想要再次靠近却被他猛地推开。

哈哈哈哈哈。

看着监控室里的画面，我靠着墙笑得直不起腰。

真好玩，真好玩呀

4.

那天过后，沈行舟好几天没有找过我了，可能是沉浸在自己的失败里。

不过我半点不急，悠然做着我的实验数据。

三天后。

凌晨两点的实验室，我的手机屏幕突兀地跳出沈行舟的短信。

月色 KTV703 包厢，我好痛苦好难受，琦琦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

我放下手机，慢悠悠打车过去。

推开 KTV 包厢门的刹那，霓虹灯球的光斑扫过我的实验服。

沈行舟的兄弟王锐第一个笑出声。

姜学姐怎么来了?这年头机器人也来参加人类聚会啊，等会儿不会发出警报吧。

注意危险距离——危险距离

他扯着嗓子学着机械音。

哄笑声中，苏棠正把樱桃梗打结塞进沈行舟嘴里。

她今天穿着露背亮片裙，性感又妩媚。

我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期期艾艾地只看着沈行舟一个人。

行舟，我是来接你的。

沈行舟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指尖缠绕着苏棠的发梢，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姜琦我都出轨了，这就随便说一声你还真来了啊，你贱不贱啊?

我在灯光下的脸惨白，几乎跟身上的衣服融为一体。

姜学姐这身白大褂是焊在身上了吧?

王锐晃着威士忌杯，冰块撞得叮当响，知道的说是来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收尸呢。

他故意凑近嗅了嗅。

嚯，这福尔马林味难怪舟哥之前还说亲你像亲解剖台。

哄笑声中，苏棠的闺蜜补刀: 人家苏苏喷的是斩男香，你喷的是杀鼠灵吧?

听着他们的嘲笑，我看向沈行舟试图寻求庇护。

够了

沈行舟的酒杯重重砸向茶几，暗红液体溅上我的白大褂。

她好歹是我……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喉结滚动的声音在突然死寂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苏棠的指尖抚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行舟心疼了呢。

她转头冲我眨眼。

学姐知道吗?你每次穿这身衣服抱他，他都得喷半瓶古龙水盖味道。

我低头嗅了嗅衣领，这个动作让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根本不懂

我突然带着哭腔喊出声，藏在袖子里的解剖剪当啷落地。

这身实验服……这身实验服是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他说就爱看我穿白大褂的样子，说这才叫智性恋……

苏棠突然扬手把红酒泼在我脸上。

智性恋?

她高跟鞋碾过我颤抖的脚。

行舟昨晚在我床上说，你这样穿白大褂的女人……

她俯身在我耳边吐出热气。

像停尸房的裹尸布。

包厢里响起口哨声、嬉笑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假意崩溃，然后狼狈夺门而去，室内又是一阵嘲笑声。

系统，都这样对她了，她现在的虐心值一定很高吧。

沈行舟闭眼轻触眉头。

正在检测中

女主当前虐心值: 99%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复杂: 就差一点……系统，搜索突破最后 1％的方法。

沈行舟把我拽进消防通道时，苏棠的香水味还黏在他领口。

晚晚，苏棠怀孕了。

他喉结滚动出痛楚的弧度，手机屏幕戳到我眼前。

那晚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你……

所以呢。我冷不丁地问。

所以我们分手吧。

所以我们分手吧。

我笑着模仿他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看着我的笑，他忍不住背后发凉。

系统的机械声再次发出警报。

数据检测中……

98%、97％、96％……99％……87％

女主虐心数值波动异常

＆＆0％

沈行舟突然暴起拽我的胳膊，腕骨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扯开我染血的袖口，前天解剖时不小心留下的伤口正在渗血。

怎么会是 0％，这样你都不会伤心，你还能算是活人吗?

我讽刺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因为系统告诉你这是最有效的虐心手段吗?

沈行舟如同冻结在原地。

我反手将沈行舟的手甩掉。

这场游戏我玩倦了，也是时候由我喊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