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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明神安院

师爷 著

悬疑惊悚连载

《北明神安院》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师爷”的创作能可以将吴继远北明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北明神安院》内容介绍:太子死死得极为蹊据当晚太子寝殿上空飘来一朵黑从上面降下一绝色美悄悄潜入殿第二日清太子暴毙圣上觉得丢将当晚值守的太监全部斩责令神安院秘密彻朝中大臣痛哭流刚与太子处好关系他就挂死得真不是时候而神安院院长却笑得差点背过气太子死得真是时只要我们把案子办神安院从此扬名立万1敬小生于北此前在边军效身负重伤后花了 50

主角:吴继远,北明   更新:2025-06-23 13:4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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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死了,死得极为蹊跷。

据说,当晚太子寝殿上空飘来一朵黑云,从上面降下一绝色美女,悄悄潜入殿中。

第二日清晨,太子暴毙

圣上觉得丢人,将当晚值守的太监全部斩杀,责令神安院秘密彻查。

朝中大臣痛哭流涕,刚与太子处好关系他就挂了,死得真不是时候

而神安院院长却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太子死得真是时候,只要我们把案子办好,神安院从此扬名立万

1

我,敬小安,生于北明。

此前在边军效力,身负重伤后花了 50 两银子,在神安院讨了个闲差,顺便收了院中唯一的女吏当徒弟。

神安院刚设立一年,职责极其高调,上安天神,下斩地鬼,中间监察文武百官,虽无秩品,但见官大一级。

我总觉得过于夸张,能监察文武百官不假,但这安神斩鬼都是话本里才有的。

院长吴继远却不以为意: 神安院,神安院,连神仙都招安不了,还叫什么神安院?

我又问: 太子遇刺一案,如此诡异,难道真有人能驾驭黑云进行行刺?

如果有,那必将是皇家灾难。你试想一下,一个人能悄无声息地干掉太子,那何愁干不掉圣上?

他这话说得虽然大逆不道,但确实是谋反之人梦寐以求的,以最小的代价干谋朝篡位的活。

吴继远说,太子的死并不难查,现在朝中各势力内斗得厉害,皇家只不过想要个体面而已

临走前,他嘱咐我们,事关重大,限三日内调查清楚,切不可泄露机密

然而,越是隐瞒,反而传得越快,尤其是那些百姓津津乐道的宫廷秘闻。

太子遇刺的秘闻早已在街头巷尾传开,连说书先生都编好了故事。

话说那晚,星河璀璨,一片祥和,不料太子寝殿上空突然飘来一朵黑云。那黑云浓黑如墨,不请自来,遮天蔽月。突然,只见云中人影闪烁,一绝色女子,自那黑云深处翩翩降临,身姿曼妙,宛若鬼魅,悄无声息潜入殿中……

台下的百姓听得如痴如醉,尤其是听见一绝色女子时,更是两眼放光

我和徒儿梦瑶骑马出了京城,半个时辰抵达太子行宫,让我稍感意外的是,海公公竟然站在门口等着我们。

他是宫里的大内总管,对谁都很客气,我们连忙下马行礼。

太子行宫依山而建,原本是圣上用于狩猎的,后又赏赐给了太子。

太子接手后六次扩建,掏空了山洞,弄了一个巨大的马场,从正门进去到太子寝殿足足走了两刻钟。

我们刚准备进入寝殿,海公公拦阻我们。

他说,观太子遗容时不可过近,不可翻动衣物,不可眼睛直视。

梦瑶有些不满: 公公,不检查尸体还怎么破案?你这不肯那不让的,会丢失很多线索的。

海公公脸上挂着笑: 梦瑶姑娘所言极是,但太子乃真龙之子,虽说不幸薨逝,但依旧要遵照宫中礼仪。

梦瑶嘟着嘴还想说些什么,我赶忙拦住她。

寝宫里,太子躺在床上,海公公轻轻掀开纱帘,对着我们做出请的手势。

我对着太子遗体行了个礼,然后离床边一步的位置跪下,仔细观察起来。

按照经验,人在死后半日会出现尸冷尸僵的表现。

尸僵通常会在两个时辰扩散到全身,六个时辰后全部僵硬,但两日后会出现缓解,第三到七日又会变得松软。

由于我们不能碰触太子遗体,无法准确推算出太子死亡的时间。

只能从尸斑上来进行判断,通常死后一个时辰会出现尸斑,三到四个时辰逐渐显现。

但奇怪的是,太子脸颊和额头处并没有暗红色的斑痕,相反皮肤细嫩,就像装死一样

我又看了看脖颈和被子,脖颈没有跳动,胸前的被子也没有呼吸起伏。

我上前探了探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海公公咳嗽了一声提醒我注意礼节。

我问: 海公公,太子遗体是否被人清理过?

海公公笑了笑,说事关皇家尊严,已经派人清理过。

宫中的太医是否来过,他们怎么说?

太医说,太子身上并未有任何异样。

并未有任何异样?我反复琢磨。

海公公解释就是身上没有刀伤、剑伤、裂痕,七窍也没有流血。

这就奇怪了,难道太子使用了龟息大法?还是服用了假死的丹药?这一切都显得很不寻常。

我站起身环顾殿内,屋顶门窗十分完好,家具陈设也看不出奢华。

这时,一把黄布盖住的椅子跳进了我的视线,仔细看去吓了一跳

按北明祖制,太子日常不得使用五爪金龙的服饰和家具,只有在祭祖大典时才可身穿五爪金龙,但数量不得超过三条。

而此时,那露出来的扶手上却刻着五爪金龙,按照样式椅子上盘绕的金龙应该不少于四条。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走近再看仔细一些,但海公公似乎发现了我的举动,挪动身体挡住了椅子。

出了寝殿,我搬来梯子小心地爬上殿顶,海公公叫我小心些,然后调侃说高手不都是嗖地一下跳上去的吗?

我尴尬地说,高手也有恐高的时候。

太子寝殿的房顶样式是庑殿顶,也叫五脊殿,属于圣上专属,但屋顶却采用筒瓦屋面,而且年久失修,轻踩上去都会发出咔咔的响声。

下了寝殿,我心里有了主意,按照吴继远的交代,皇家需要体面,那调查的结果必须是圣上想看到的。

2

从郊外回京城,完全是两个世界。

朝堂上各方势力争斗如火如荼,红墙外的百姓却苦不堪言。

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城里的大官杀了一批又一批,街头的说书人又有了新故事。

唯一能让百姓开心的就是听说书人讲着各种奇幻见闻和宫中秘史。

神安院后院,吴继远拿着一盘新鲜鹅脑喂着画眉,那画眉兴奋地扑腾着翅膀,声音清脆。

他见我们回来,随手将小盘递给我,然后接过梦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什么都比不上鹅脑喂出来的鸟叫好听啊。吴继远感叹道。

我将调查的结果如实禀报,包括在太子寝殿里看见了那张半遮半盖的龙椅。

吴继远听见龙椅时两眼放光,问我是否真的看清那就是一张龙椅?

我点点头说,那椅子就算不是龙椅,可露出来的金龙也是五爪的。

他瞬间兴奋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天助神安院神安院设立一年有余,还未有过如此奇功

他想好了,隔日就向圣上禀报,顺便给我们请功。

吴继远一边说,梦瑶一边写: 太子私设龙椅于行宫之中,有违先祖遗训与宫廷礼制,顿感羞愧至极,内心深受煎熬,遂服下一种可使肉身不朽的毒药,为表悔悟,昭示策反之心之人

这奏折甚是完美,甚是严谨文武百官有了台阶下,圣上也有了体面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奏折递上去,果然如吴继远所料,几日后,海公公带着圣旨来了。

神安院大大小小的番子跪成一片,吴继远跪在最前面,激动得浑身颤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神安院近日查办太子一案,勤勉尽责,深得朕心,院长吴继远领导有方,特赐神安院『忠勤神勇』称号,敬小安擢升为神安院督办,梦瑶女史晋升为督查之职。望神安院上下,秉持公正,以保我朝法纪严明。钦此

吴继远接过圣旨,老泪纵横地喊道: 谢主隆恩神安院定会为圣上分忧为国尽忠

一番寒暄后,海公公要回宫复命。

我扶海公公上马,他似笑非笑低声说。

敬小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一愣,前几日去太子寝殿调查时,就觉得太子遇刺绝非奏折里汇报的这么简单。

我想问些什么,海公公已经骑马离去。

3

酒楼内,吴继远大摆宴席。

他喝得双眼通红,一会儿高声呼喊,一会儿捶胸顿足。

梦瑶小声地问我,吴院长以前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告诉她,吴继远以前是探子出身,大小官员都觉得这是个下流差事,受了不少白眼,也不屑与他交往。

但吴继远确实厉害,破获了不少朝中大案,后来朝中各方势力斗争激烈,圣上便让吴继远设立神安院来秘密监察文武百官。

这次太子一案办得漂亮,不仅让他自己扬眉吐气,也让圣上顺手整顿了朝堂。

我吴继远苦啊为官三十余载,今日借太子一案,咱神安院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日后各位必会如日中天

桌上众人齐声高呼: 忠勤神勇,神安威武

我带着梦瑶给吴继远敬酒,他喝得早已眼神迷离,搂着我俩说圣上的奖赏只是开始,日后你们飞黄腾达,不要忘了吴某的栽培。

大家喝得尽兴,直到宵禁时才散了场。

梦瑶只喝了几杯就醉得不行,我没有骑马,只能扛着她回去,她看着挺瘦,份量却不轻。

她双臂垂在我的身后,嘴里不断发出作呕的声音。我心里默念千万不要吐出来,我今日穿的可是圣上新赐的官服。

我极为看重这个小徒弟,她自小在京城长大,没有京城姑娘的刁蛮任性,身上反而多些洒脱。

其他番子出去办案总不愿意带她,一来凶险,二来还要多出精力保护她,后来就跟着我了。

她年龄最小,干什么事都欠个分寸,我总在她后面收拾烂摊子,有时候烦不胜烦。

但好在她长得可爱,嘴也讨巧,又是院里为数不多的女吏,所以大家都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扛着梦瑶拐进小巷,一个尖细的声音叫住了我。

常年在边军养成的习惯,为防止被偷袭,我本能地将身体紧靠在墙上,警觉地环顾四周。

敬大人,莫要紧张,海公公要见您。一个人从拐角里走出来,是今天跟海公公一起来宣旨的小太监。

跟着小太监左拐右拐来到一栋小院里,进了屋,海公公正悠闲地品着茶: 哎呀,梦瑶姑娘这是怎么了?喝多了吗?

我说她多贪了几杯,随手将她放在椅子上,问海公公找我何事?

海公公不急着回答,反而围着我绕了一圈,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夸道,还是圣上赏赐的新官服好看,真是羡煞旁人。

我连忙谢过海公公,说在边军待时间长了,猛地穿上这新官袍还有些不习惯。

他摆了摆手说我年轻有为,以后自然就习惯了。

我案子办得好,让龙心大悦,海公公这些太监也跟着开心。作为回报,他要送我一份大礼,让我知道太子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我带到里屋,一个太监满脸是血地蜷缩在地上,见我们进来,瘸着一条腿爬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问这是何人?

他说: 此人正是太子的贴身太监,小德子。

我顿时酒醒了一半,低声问: 圣上不是斩杀了所有守卫和太监吗,为何还留了一人,这不是在抗旨吗?

海公公轻轻笑了: 这跟旨意并不冲突,总要留一个活口当人证不是?

如果真要留活口,完全可以多留几个活口当人证啊?

海公公眼睛一转,假装一拍脑门: 哎呀,都是咱家的错,人杀得太快,忘记了

我一愣,这海公公果然如传说中的狠毒,轻描淡写的一句人杀得太快,到底是圣上杀得太快?还是你海公公杀得太快?

海公公对小德子说: 小德子,这位是神安院的敬督办,太子当晚的事你可要照实了说,不然咱家再打断你另一条狗腿

小德子吓坏了,一边磕头一边喊: 大人只管问,奴才一定照实地说,一定照实地说

小德子说,当晚太子在行宫寝殿睡下,他子时一刻从寝殿出来后回屋自己小酌了一杯。

大约子时三刻,他借着月光出门取水,刚准备舀水突然身后一黑,以为有人站在后面,回头一看,发现太子寝殿上空飘来一团黑云,刚好遮住了月光。

正感觉奇怪时,就见从黑云中下来一个女子落在寝殿顶上,他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再次看去,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摸着黑摇完水回去的路上,突然天又亮了起来,抬头一看那黑云竟然消失不见。直到第二天一早,发现太子昏迷不醒,叫来太医查看后才发现太子已薨逝。

相比神安院得到的消息,小德子说得更加真实,细节也很多。

我起初以为,圣上无非是想遮盖个太子丑闻,随意编造了一个故事而已,现在看来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海公公装模作样地打着小德子: 我打死你个狗奴才,要不是你粗心大意主子也不会薨逝,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德子吓坏了,缩在墙角抱头求饶。

我赶忙拉住海公公让他消消气,问了小德子几个问题。

那黑云离太子寝殿有多高?持续了大概多长时间?

小德子比画着手说,大概十余丈,持续时间不到一刻钟。

那女子有没有顺着绳子、梯子之类的爬下来?

他摇摇头: 就像鸟飞下来的,落到房顶没有一点声音。

寝宫的屋顶我上去过,瓦片松动得厉害,就是轻功极好的吴继远都不能做到跟猫一样悄无声息。

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再次问道。

大人,我不敢说谎啊真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我点点头: 那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从黑云里下来的是名女子?

小德子一愣,连忙扭头看向海公公,海公公皱了皱眉头: 你个狗奴才看我做什么?大人问话你照实了说

他咽了一口吐沫,小声地说: 那人我认识,正是清韵楼的肖姑娘,那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太子就是看上了这一点经常私下里见面

我听到这话愣了好久,脑子突然转不过来弯: 你的意思是说,当晚一个歌姬从黑云里下来,把太子给杀了???

小的不敢撒谎啊

那肖姑娘现在何处?

海公公替小德子回答,自那晚后,肖姑娘人就不见了,他暗中派了不少人去找,各处城门严格盘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还要麻烦我把那肖姑娘找出来。

我心头一沉,如果小德子说的是真的,以肖姑娘驱云驾雾的本事,别说凡人了,就是道士来了也得跟她斗上三个回合。

海公公看着我,此事难办吗?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难办不难办的问题,而是压根就办不了啊

我有些疑惑,问公公为何让我办此事?

他笑了: 太子生前统领过边军作战,荡平西域各国,才有了如今的北明盛世。

他继续说: 你之前隶属于边军,曾是太子手下的游击将军。当时你们遇见敌军包围,是太子用马背将你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他对你有恩,此事你去办,既能解开死因又能报了太子的救命之恩,再合适不过了

海公公竟然了解得如此清楚,他说得没错。

当时,边军作战遭到敌军围困,为掩护太子突围我身负重伤。当太子突围成功后,我已经无法行动,躺在地上等着被敌军斩杀,没想到太子又杀了回来,将我拉到马背上带了回来。

事后,太子叫我对此事千万保密,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来我伤势过重无法继续在边军服役,便花了五十两银子讨了个闲差。

我在院里从来没有提及过此事,院里的人都觉得我是受不了边军的苦,花了银两逃回来的兵油子。

我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海公公站直了身子,突然喊道: 敬小安,接圣上口谕

我一惊,连忙跪下。

敬小安,本事很大,朕赏识,令你找到那个会驱云驾雾的肖姑娘,尽快缉拿归案

我恭恭敬敬磕了头,领旨谢恩。

海公公笑嘻嘻地将我扶了起来,说此事圣上催得紧,不论官职大小、何种身份,皆可审问

我谢过后,扛起梦瑶出了院门。

小德子从里屋出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海公公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干爹。

辛苦了,小德子。

能为干爹办事,儿子不辛苦。对了,干爹,您说这敬小安能找到那肖姑娘吗?

海公公看着我远去的背影: 都说这三条腿的金蝉不好找,你要是找到了那算你本事大,你要是找不到,就可以打着圣上的旗号,为所欲为

海公公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不过……

干爹,不过什么?

他冷笑道: 不过,你要是找不到,圣上责问起来,那可是大罪

4

自从神安院破获太子一案后,名声大噪,案子也瞬间多了起来。

院中的番子们办起案来更比以前高调了许多,城中各府衙都礼让三分。

吴继远叫人在院门边立起一座大石碑,将圣上亲授的忠勤神勇刻于大石碑上,命人每日擦拭。

那晚,接了圣上的密旨,我的精力都放在了缉拿肖姑娘的事情上。

从神安院到清韵楼隔着两条街。

有意思的是,朝堂之争开始后,上到皇宫,下到各部都有自己的暗哨。

他们不仅盯着王公大臣,也盯着城中百姓,甚至一人身兼数家差事,大大小小的情报网相互交错,堪比葛藤

神安院传达消息很少采用飞鸽传书和暗哨传递,吴继远说这些都过于低端。

为了区分,传达消息采用了特殊的哨声,一短一长相互交替,密码每十日一换,经过各暗点整理,逐步汇总到院里。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是传递速度快,二是番子们可判断各自位置,缉拿时根据哨声缺漏可及时补充。但不好的地方在于,容易暴露,密码也容易破解。

我和师妹到了清韵楼。

清韵楼没有华丽的门面,也没有姑娘在门口搔首弄姿招揽客人,多的是名人雅士彬彬有礼,十分谦让。

清韵楼没有因为太子一事而关门歇业,反而更加红火。试想,太子能为了清韵楼的歌姬而死,这是多好的一块活招牌。

我很少来这种地方,一是消费贵,再加上我俗人一个,听不懂词曲小调。

北明面积广阔,周边多为属国,各路大家齐聚,舞曲相互交融相互影响,歌姬舞姬也肤色各异,风格各异。

我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要了两杯清茶和几个十分难得的石榴。

台上演的是最新的胡域广明曲,用琵琶胡琴做伴奏,西域旋律为基调,中间融入北明诗词。

我没有看台上的表演,而是环顾四周。

梦瑶看得入神,不时拉着我小声点评: 师父,你猜那姑娘身上穿的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问是绸缎吗?她嫌弃地说我只知道绸缎,却不知那是西晋有名的潞绸然后两眼放光,说自己也想要一身。

歌舞曲毕,开始清场,宵禁开始。

我和梦瑶站在清韵楼的对面,客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几个精瘦的男人穿着粗布衣服正远远地盯着我们,梦瑶小心提醒我说那几人穿着官靴

我说无妨,或许是官家的衙役。

暮鼓响起,我和梦瑶走向清韵楼。

准备锁门的小厮连忙拦住我们,说清韵楼规矩客人不能留宿。

我亮出招牌让管事的出来,一个老娘子笑盈盈地招呼我们。

你说那肖姑娘啊,她确实在我们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不过突然不见了。

我问: 那你知道肖姑娘之前住在何处,来自哪里?

老娘子笑了,轻摇着绣扇: 这得问你啊大人。

我一愣: 问我?为何要问我啊?

你们神安院不都是办着宫里的差事吗?大人难道不知道肖姑娘是宫里送来的?

我更疑惑了,让她详细讲讲。

老娘子说,前段时间宫里把肖姑娘送过来,说是罪臣之女。清韵楼最不缺的就是罪臣之女,样貌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太监打过招呼说,凡事不强求肖姑娘。肖姑娘就待在楼上房间里也不出门,偶尔出来唱个曲,有时候会被马车接走。

前段时间肖姑娘突然消失不见了,老娘子想问问当时送她来的公公,可现在连那公公也找不到了。

我心中多个疑团: 那公公长什么样子?接她的马车又长什么样子?

老娘子一脸厌恶: 嗐,公公能长什么样,在我眼里都一个样,瘦瘦干干身上一股子骚味。那公公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我一想收了人家的钱,也就随那肖姑娘来去自由。

我让老娘子带我们去肖姑娘之前住过的房间。

老娘子说,她家姑娘多,肖姑娘又不是头牌,就安排她和一个叫沈清的姑娘住一起。说完就吩咐小厮带我们上楼。

小厮跑过来在老娘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娘子愣了一下,脸上挂上笑容,说沈姑娘屋里有贵客谈论诗赋。

我奇怪,忙问: 清韵楼不是不允许留宿吗?

老娘子摇晃着绣扇,自豪地说: 我清韵楼向来是清雅之地,姑娘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卖艺不卖身,这是多年来铁定的规矩

可你刚才明明说屋里留宿了其他客人?

这并不矛盾,清韵楼提倡自由恋爱。

我和梦瑶对视了一眼,这老娘子好一个巧舌如簧

我们叫她请沈清姑娘下来问话,她摇曳着身姿叫我们稍等片刻。

许久,不见沈清姑娘下来,我急了,派梦瑶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楼上吵闹起来,只听见一人大喊: 什么神安院、鬼安院的,本公子乃太常寺卿之子胡三万,赶紧滚蛋

突然,楼上传来啪啪两声耳光,梦瑶像提溜着小狗似的,提着胡三万的耳朵一把将他扔出门外。

身后的老娘子吓坏了,紧紧跟在后面,叫道: 哎呀,梦瑶姑娘您慢点,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上了楼,沈清惊魂未定地坐在床边上,她被刚才梦瑶的举动吓坏了。

想想也是,从未有人敢在清韵楼造次,也从未有人提溜着一个三品大员儿子的耳朵。

沈清并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油嘴滑舌,反而问什么答什么。

她说,肖姑娘自从来了就闷闷不乐,很少与她交谈,只有心上人来听才会出去唱曲,有时候晚上会被马车接走,回来时带些宫里的点心跟她分享。

沈清说的跟我了解的基本一样,至于听曲的心上人,不用想就是太子。

我让梦瑶翻了翻肖姑娘留下来的东西,梦瑶翻得很仔细,说都是一些寻常衣物。

走时,沈清紧张地问我们,她听见客人说肖姑娘是受到了太子的牵连,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又仔细看了看她,她长得精巧秀气,很是好看,眉宇之间又透露着一股英气。

我有时候也挺同情坊楼里的姑娘们,她们好多都是大臣之女,其中不乏名门之后,奈何朝堂斗争严酷,也把她们牵连到如此地步。

我安慰她说,不要紧张,太子的案子已经了结,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去神安院找我。

沈清连忙跪下道谢,我赶紧把她扶起。

出了清韵楼,梦瑶跟见了鬼一样上下打量着我,问我是不是对沈清姑娘动了心?

我用刀柄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自己只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有些大臣还是咱们亲手送进去的。

天色已黑,有了神安院这身招牌,负责宵禁的守城军也不会多问。

穿过巷口,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连忙将梦瑶推到一旁,反手握抽出腰刀向身后猛地甩出,只听见当的一声,刀直直地插在门柱上。

梦瑶也反应过来,抽出腰刀护在我身后。

就在我俩紧紧注视着前后巷口时,黑暗中走出几个人。

仔细看去,我嘴角一咧,笑了,正是刚才被梦瑶扇耳光的太常寺卿之子胡三万。

我拍了拍梦瑶让她放下戒备,然后走上前拔下插在门柱上的腰刀。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刚才被我徒弟扇了两巴掌,又揪着耳朵扔出门的胡公子吗?

月光下,胡三万的表情极为难看,他狠狠地说:

休要胡说道,刚才你二人冲撞了本公子,现在就让你们好看

说罢,几个壮汉们抽出砍刀朝我们杀来。

我怕伤到梦瑶,叫她后退几步。

按照边军作战的经验,最忌讳巷战,也最忌讳在狭长空间里与敌军正面交锋,长刀长矛完全施展不开。

我直面迎着壮汉们奔去,就在短兵相接时,一个转身踩在侧面墙壁上,飞身跃到壮汉的身后,然后用刀鞘猛击他们后脑。

两个壮汉应声倒地后,我快速蹲下躲过身后两人挥来的刀刃,立马转身拔出腰刀对着那两人小腿划去。

片刻之后,四个壮汉躺在地上不断哀号,我掂着刀缓缓走向胡三万。

胡三万吓坏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眼中厉害无比的侍卫,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

我将刀架在胡三万的脖子上吓唬他,让他还有什么招数赶紧使出来,别耽误了老子回去睡觉。

让我没想到的是,胡三万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自己错了,求我留他一条狗命。

我笑了,本以为他是条汉子,会大义凛然地说要杀要剐随便我,结果他竟然是如此地能屈能伸。

我见好就收,将腰刀插回刀鞘里,谁知刚准备离开,他竟然掏出袖箭偷袭我。

我用刀鞘挡住射来的短箭,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拔出腰刀就砍下去。

梦瑶大叫着拦住我: 师父,万万不可

然后低声说: 此乃是太常寺卿之子,十日以后就是圣上的赏宴祈福大典,太常寺卿是主礼官,切不可把事情闹大。

胡三万听闻此言,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仿佛在说: 来啊,砍我啊,来啊

梦瑶缓缓从我手中接过刀,轻轻插回我的刀鞘中。

我恶狠狠地说道: 今日先把你的脑袋寄存在你这里,如有下次,必定让你身首异处

待我们离去后,那四个原本装死的壮汉迅速爬起,搀扶起胡三万,关切地询问他是否受伤。

胡三万一把将他们推开,大骂他们是废物,声称等大典结束后,定要让我们不得好死

回到家中,我开始细细回想,刚才与梦瑶进入清韵楼时,那几个盯梢我们的人究竟是谁?

若是暗哨,为何又如此明目张胆地穿着官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们视线中?

宫中的禁军?不像,他们恨不得把大内侍卫四个字刻在脸上。

府衙的官差?也不像,那些人我都人,体态臃肿,武艺平平。

难道是……

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京师守备森严,根本不会轻易放他们进城

5

神安院鱼龙混杂,又进了不少新人,其中不乏江湖术士。

院里之前分五个处,因为有上安天神下斩地鬼的职责,设有遣神处和斩妖处,但这两处从来没见过人。

我甚至一度怀疑这两个处压根就不存在,纯属吴继远骗皇粮。

现在,神安院已经增设到了个处两个司,在京城和各省又建了不少卫所。

他总是说,皇上亲自擢升我为三处督办,不用像以前一样外出办案,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院中,但我又不能说接了圣上密旨,要继续查办太子遇刺一案。

他本打算再增设刑狱,改名昭狱,由我主理,但刑部和都察院上奏抗议,随即作罢。

这几日我一直寻思,你说太子遇刺一案,宫里为什么要编造说太子寝殿上空会飘来一朵黑云的故事?

我一愣,莫非院长已经知道我接了圣上密旨,暗中稽查太子的相好肖姑娘?

他凑到我的跟前,看着我: 难道这世上真有会操纵黑云的神术?我寻了几个江湖术士,让他们研究驱云驾雾之术,你可否有好的建议?

我说: 民间也有相同的神术,比如求雨之术,但其实都是骗术,使用焦油掺着煤灰,燃烧后飘在空中长时间不散,然后把孔明灯刷成黑色,底下挂上水袋,用些机关让水落下。还要请院长大人莫让人蒙骗了。

他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自己自然清楚,无非就是寻个乐罢了。

梦瑶说外面有人要见我,我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等我出了神安院,吴继远养的画眉竟然学着鹦鹉说起了话来。吴继远大喜,凑到跟前让它再说一遍。

只见那画眉,断断续续说出两个字: 密旨、密旨。

吴继远笑了,对着画眉说道: 怎么?连你也知道敬小安从海公公手里接到了圣上的密旨?

6

茶楼包厢里,清韵楼的沈清头戴帽纱坐在里面。

她手里拿着一份糕点,是自己新学的手艺,多做了一些让我和梦瑶尝尝。

我问沈清过来找我,不单单是为了送糕点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她说敬督办好眼力,随后竟然跪了下来: 请大人救我

我一愣,连忙将她扶起,让她有话起来说。

有人要杀我。就在那天大人来找过我,第二天就有几个蒙面男子将我掳走,限我三日内交出一本书。

书?什么书?

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我当时害怕极了,他们说肖姑娘走之前把一本书给我了,可我压根就没见过什么书。现在已经第三天了,我怕他们杀了我。沈清哭了。

我沉思了一下,问他们有没有说过书上写的什么。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 他们只是说上面记着什么黑云神术,好像很多人都在找。

你看清那些人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吗?

沈清紧张地揉搓手里的帕子: 我看见他们穿着官靴,而且有一个人的鞋子还不合脚。

不合脚?

对,好像有一个人脚掌少了一半,走起路来鞋子是从中间窝进去的。

我想起那天在远处盯着我们的几个精瘦男人,沈清见我不说话又扑通跪了下来,哭着说: 请大人救救我吧

我看向一旁不说话的梦瑶,向她使了个眼色。

梦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人家是来求你的,你看我干什么?要不然你就收留了她,要不然你就报官,反正我那没地方住。

沈清见梦瑶这么说,疯狂摇头说: 千万不要报官,那些人说,就是我躲在刑部大牢都能把我找出来,再说了我们这些歌姬就是报官了,官府也不会管的。

我开始犹豫,按照北明律法,各坊楼的歌姬都是在教坊司登记造册过的,对罪臣之女管得更加严格,私藏歌姬和罪臣之女可是杀头的大罪

沈清哭得更厉害了: 求求你了敬大人,小女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梦瑶在一旁拱火: 师父,人家沈姑娘诚心诚意要给你当牛做马,你就收留了人家吧。

我叹了口气,只好勉强答应。

我把沈清带到我家宅院,小院地处城边,周边也没什么人。

我嘱咐她,平日千万不要出门,我回来时会叩三下门板,前两声间隔短,后一声间隔长。

安顿好沈清后,回到神安院,看见院里的番子正往外搬东西。

我拦住一人问这要搬到什么地方去?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微笑着向我走来,拱手道: 想必您就是敬小安敬都办吧,久仰大名。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点点头,说正是在下,请问您是哪位?

那男人笑了,说自己是新上任的诏狱督办叶不寒。

我有些惊讶,刑部和都察院不是上奏抗议不让神安院插手牢狱事务吗?圣上怎么又同意了?

叶不寒解释说,起初圣上是不同意的,但朝中大臣行事过于跋扈,简直无父无君,就让神安院设立诏狱替圣上好好管教管教。

敬大人,以后您负责查案抓人,我叶某负责审讯,咱们通力合作,扫平那些贪官污吏,为院长分忧,为圣上分忧

听到叶不寒的话,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等叶不寒走后,一旁的梦瑶还愣在那里,我叫了她一声让她别看了,此人并不是什么好人。

梦瑶白了我一眼说,小声说,允许你家中私藏沈姑娘,就不许我多看叶大人一眼?

7

按照小德子描述,我从宫中调来了太子的起居录。

但奇怪的是,始终没有查到那个肖姑娘的任何资料,这个人就像被编造出来的一样,好像并不存在。难怪海公公说秘密搜捕都找不到。

我决定夜里再去一趟太子行宫,最好能进到寝殿里。

梦瑶毅然决然地要跟我去,我说太危险,夜间城外不比城内,别看咱们穿着神安院的袍子,遇到不要命的山匪照样被杀。

梦瑶笑了,说比起私藏清韵坊的歌姬还要危险吗?

我叹了口气,始终说服不了她,只好同意带她一起去。

骑马去太子行宫,白天需半个时辰,夜间视线不好需要一个时辰。

快到太子行宫时,我勒住缰绳停下马,梦瑶见状连忙抽出腰刀,警觉地四处观察。

怎么了师父,山匪出现了?她竟然有些兴奋。

我看着不远处藏在半山腰里的太子行宫,问她: 你看着这行宫依山傍水,半藏半露,除了修行宫还适合干什么?

师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惊恐地张大嘴巴: 屯兵???

我们没有去行宫大门,而是爬上行宫后面的山顶上。

行宫里稀稀落落亮着几盏宫灯,模糊的轮廓与山体融合,太子死后里面的巡逻侍卫反而多了不少。

梦瑶问我,太子都死了,这行宫也没有人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侍卫,这是在保护谁啊?

我也不理解,只能问她知道亡羊补牢的典故吗?

她说,她当然知道,但现在羊都死了,那还要牢有什么用?她顿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 难道里面还住着人?

我点点头,按照行宫侍卫的人数来看,这行宫里住的人身份应该不低于太子

梦瑶惊讶地问我,那我们还去不去寝殿里了?

我咬咬牙,说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我们在山头上观察了一会儿,巡逻的侍卫虽然人数增加了不少,但巡逻的频率却不高,两支巡逻队交叉巡逻时,中间是有空当潜入进去的。

我不由得发笑,宫中侍卫果然不如边军有实战经验,这种巡逻方法放在边疆营寨,里面的守将不知道被敌军暗杀多少回了

我和梦瑶趁着两支巡逻队交换的空隙,翻进行宫院墙,撂倒两个打盹的太监,扒下衣服换上。

梦瑶紧张得不行,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趁寝殿前的巡逻队拐弯时,我快速挑开寝殿门闩,转身进去重新关上门。

进入寝殿,我一把拉住就要往里走的梦瑶,让她不要急。然后蹲在门后观察门外巡逻队,等巡逻队走远我才站起身往里面走。

寝殿里点着两盏微弱的油灯,环视一圈,里面的陈设跟上次来的基本一样。

我和梦瑶分头在殿内查看,我来到那张被黄布盖住一半的椅子,用刀鞘轻轻挑开,暗暗一惊,那天果然没有看错,正是一张刻有四条五爪金龙的龙椅

难道吴继远说的是对的,太子果然有谋反之心?可他都是太子了,只要不犯大错,耐心等候登基是迟早的事啊

难道有其他皇子想争皇位?可按照神安院的情报显示,其他皇子并无与宫中大臣有过紧密来往,也不曾拉拢过任何势力。

我小心抚摸那张龙椅,质地光滑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俯下身又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桐油香。

这是张新椅子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太子死后龙椅才搬进来的?为了给太子的死蒙上一种假象,然后那天我来调查时,再故意露出来给我看?

恍然大悟,难怪海公公问我想不想知道太子当晚发生了什么?原来他们知道太子的真正死因,想借神安院的口说出来,可这样做对谁有利?

我轻唤梦瑶,让她来我这边,可怎么呼唤都不见回应。

我走了过去,她直愣愣地站在床边上,如同被鬼魔定了身。

我拍了她一下问怎么了,只见她缓缓地转过头,满脸惊恐地指着床上。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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