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教我换爸爸

她挖，我蹲在一边玩泥巴。

突然我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字幕。

陌生的声音在我脑袋里响起。

秦铁牛太不是人了，送几百万的礼物给女主，却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挖野菜补贴家用。

小荷快去城里找秦铁牛啊，虽说咱能干不需要男人养，但糕糕的抚养费必须拿呀

死渣男别来沾边，城里还有个比他更有钱的男人等着做糕糕的爹呢，人家对小荷是真心实意的好

我两眼放光，甩了甩手上的泥巴，猛地站起。

还有这种好事?

我终于能换爹了?

1

妈妈见我突然站起来，笑着哄我:

糕糕的小蛋糕做好了吗?那就再做一个好不好?

妈妈就快挖完这片了。

我看着妈妈满是裂口的双手，瘪了瘪嘴。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城去找爸爸?

上次你带我去镇上，刘奶奶说进城打工能挣好多钱。

妈妈种地挖野菜，总是很辛苦。

但只能赚到很少一点的钱。

还都要用来给我买牛奶和衣服。

她自己一点都舍不得花。

对于我的问题，妈妈避而不答。

糕糕是不是想爸爸了?我们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没吭声。

我才不想他。

我今年四岁，只在去年见过爸爸一次。

他和电话里一样。

回家后一直在絮叨自己在城里的辛苦。

有什么值得说的。

难道妈妈在家每天睡大觉吗?

谁不辛苦。

妈妈心疼他。

我不心疼。

我只心疼吃糠咽菜、独自抚养我的妈妈。

2

妈妈说在山上信号很好，爸爸一定能马上接我们的电话。

可拨通的电话却被挂断了。

直到妈妈把今天的猪草都拔完，爸爸才回电。

小荷，工地上不允许接电话，我刚刚又被工头骂了。

妈妈赶忙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午饭时间可以休息。

爸爸长叹一口气: 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是夜里也得继续搬砖啊，工头看我不顺眼，有事没事就骂我。

这两天馒头咸菜都吃不上了，天天吃水煮菜，我都快累晕过去了。

一天还只能挣一百，要疯了。

又是熟悉的倒苦水环节。

我坐在地上无聊地玩虫子。

奇怪的字幕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几秒后脑海里传来声音。

秦铁牛你有本事别省略后面的单位啊，一天挣一百万还嫌不够?撑不死你。

一百万?

我学过，万是好多好多钱。

爸爸每天能挣这么多钱吗

姐姐和姨姨们还在继续说话。

吃水煮菜?是你前阵子不注意形象管理胖了，导演要求你减重，怪得了谁?

也就秦小荷是个傻子恋爱脑，男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她这下不得心疼地再挖两斤野菜，渣男贱女锁死吧。

对女性别那么刻薄行吗?弹幕有个上帝视角真以为自己多牛呢。

很多话我听不懂。

但我能听出来姐姐们话里的意思，是在说爸爸过得很好。

而且，爸爸一直在骗我和妈妈。

3

妈妈确实心疼爸爸。

她忙问:

铁牛，那我来海城帮你咋样?

爸爸连连推拒: 城里开销太大了，我每天吃咸菜，才勉强挤出几百块存着寄给你们。

城里人还脾气大，鬼精，你别忘了你在城里人身上栽的跟头。

我舍不得你来跟着我吃苦，你带着糕糕在家享福就行，先挂了啊我还忙呢。

享挖野菜的福?笑死。

所以秦小荷为什么不去城里?就因为被伤过?女配没这么脆弱吧。

我也好奇，问道:

妈妈，我们去城里帮爸爸好吗?

完如蛋，大傻子生出个小傻子。还心疼她爹呢，不如心疼心疼她自己吧。

我忽略脑子里带着嘲讽的声音。

我才不想帮秦铁牛。

我是想进城去找我的另一个爸爸。

姐姐们说，会对妈妈很好的那个爸爸。

妈妈叹了口气:

糕糕，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妈妈以前喜欢过一个城里人。

你爸心眼小，估计心里一直记着这茬，所以不愿意我去城里。

我也打听过进城打工的事，带着你不方便，但不带你去，我又舍不得。

城里房租什么的老贵了，一家三口出去生活，你爸爸压力肯定会更大。种种原因叠加，他不愿意，我便不强求。

女配爱女儿，爱丈夫，就是没工夫爱自己，哎。

所以说她才是炮灰呀，没个好结局。

要是小荷能进城发现真相就好了，我太喜欢糕糕了，讨厌她以后丧父丧母，吃百家饭长大的结局。

丧母

我浑身一激灵。

爸爸死不死的我不关心，我吃百家饭长大也可以。

但我不要妈妈死

4

跟着妈妈回家的路上，我想了一路要怎么撒泼打滚，逼妈妈带我进城。

妈妈大概是看我一直闷头不说话。

回家后把我抱到了膝盖上。

糕糕是不是看动画片里的小朋友们在城里玩得很开心，所以想进城了?

你放心，月舅舅家包子铺开业需要帮手，妈妈就带你去镇上生活。到时候送糕糕读幼儿园，你就有很多朋友了。

虽然你爸爸也不让我们搬去镇上，但这可由不得他，你的教育不能耽误。

我把头埋在妈妈怀里。

是呀。

那些姐姐说得没错。

妈妈一直在为我考虑。

从来不顾及自己。

妈妈以为我仍不高兴，继续劝我。

她指了指周遭的家电。

你看家里的大电视和洗衣机，好几种名牌家电，都是你爸娶我的时候买给我的聘礼。

他家穷，应该是借了不少钱充面子。这几年爸爸打工挣的钱，多半拿去还债了，才没寄多少钱回来。

所以糕糕再等一等，家里情况再好一点，妈妈就带你去城里。

姐姐们的声音争先恐后出现在我脑子里。

小荷你被骗了家电是贺总寄来的，不是秦铁牛买的

他故意不寄钱回来，是怕你手头阔绰了要搬家或者买智能机，他做顶流爱豆的事就兜不住了。

SOS，贺璟山和小荷实惨。

蠢人活该白给渣男生孩子当保姆，一辈子困在大山里，最后惨死，嘻嘻。就她也配攀上贺璟山?回家做梦吧。

楼上弹幕已举报，别太厌女了。

我气得从妈妈腿上跳了下去。

我妈是十里乡有名的美人，种田养猪一把好手。

配天上神仙我看都行

妈妈，我就是想去城里。

我看着妈妈，强硬地提要求。

就算不留在城里生活，我们去看看爸爸好吗?

一直欺骗妈妈的大骗子，等着吧

妈妈沉思片刻，同意了。

我松了一口气。

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才不该被一辈子困在大山里。

就算只靠自己的力量，她也肯定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5

火车上的饭很贵。

妈妈每次只买一份，她吃一点点，给我留很多。

糕糕吃，妈妈喜欢吃大饼。

干巴大饼，哪有人喜欢吃，女配好爱自己的孩子。

她们竟然真去海城了，作者悄悄大修文呀，难道接下来要和秦铁牛相认了?

几天下来，我已经习惯了絮絮叨叨的姐姐们。

她们中的大多数，一直盼着我和妈妈好。

出火车站不远后，一幢漂亮的大楼上面挂着张海报。

我看着海报上的男人，觉得有些眼熟。

妈妈也愣在了原地。

小荷别走，那是秦铁牛

我立马拉了拉妈妈的袖子。

妈妈，那是爸爸吗?

妈妈慌乱地笑笑: 怎么可能，你爸爸在工地上搬砖呢。

咱俩肯定是饿出幻觉了，走，妈妈带你吃好吃的去。

女配到底认出来没?是不愿意相信吗?

可以理解，毕竟当初秦铁牛演得很深情啊。

看得我干着急，晚上秦铁牛陪女主出席晚宴，如果小荷能亲眼撞见就好了。

私人庄园离梦幻世界挺近，如果女配带孩子去那里玩就有概率撞破。

梦幻世界。

我记在心里，打算吃完晚饭后就让妈妈带我去。

她本来还想试着找找工作。

但她一没学历，二没技术，还带着个我。

并没有很合适的工作。

放弃后我们去到不要钱的商圈闲逛。

意外地有机会送上门来。

一位超级时尚的阿姨想找妈妈当广告模特。

给炮灰开上金手指了?666，作者没事吧?

什么叫金手指?原版秦小荷就很漂亮啊。带着野性气质和蓬勃生命力的自信女人，被选中当模特很正常好吧。

村姑粉真能吹。

看女配要过上好日子了就跳脚，楼上难不成是渣男的粉丝?

妈妈并没有立即答应，她考虑了片刻。

我拍的广告海报，也能挂在那里吗?

她指着对面大楼上挂着的海报问。

海报上的人，是爸爸。

阿姨笑了笑，若是你今天遇上的是别人，他还真不能给你保证。

但我的品牌，可以让你出现在那个位置。

妈妈同意了。

与阿姨交换了联系方式。

几近黄昏。

我抓紧时间提出要去梦幻世界的诉求。

妈妈答应了。

但她囊中羞涩。

宝宝，我们在外面看一看好不好?等妈妈过段时间赚钱了再带你进去玩。

正合我意。

好啊好啊，我们在附近多转几圈

妈妈愧疚地和我说抱歉。

我伸出短胖的胳膊抱住她。

妈妈，你已经把我养得很好啦。

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呀。

脑袋里霎时响起好多尖叫。

啊啊啊，糕糕太萌了，快让姨姨亲一口

好宝宝说得对，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的渣爹

晚宴?我记得贺总也出席了，糕糕把贺总拿下，你就有疼你的爸爸了

诶?

我的新爸爸也在吗?

6

妈妈给我买了棉花糖，带着我绕着游乐场逛。

我跟随着脑袋里姐姐们的指引。

一点点引着妈妈往晚宴会场的位置走。

直到姐姐们叫停。

豪华的小汽车。

一闪而过的侧脸。

让妈妈毫不犹豫地拉着我追过去。

马路挡住了我们的步伐。

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驶入私人庄园。

再被冰冷的大门拒之门外。

栅栏之内，爸爸挽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两人有说有笑。

携手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妈妈站了片刻，平静地找路人借智能机。

她拜托路人搜了海报上秦铁牛的艺名，看来是完全确认了。

寨子搬得没剩几户人家了，其他乡民不熟悉秦铁牛认不出，秦小荷绝对可以。

青梅竹马，再结婚生子，最后走到这一步……

我安静等在一旁。

听着妈妈与路人道谢，再拨打爸爸的电话。

爸爸挂断了。

妈妈一反常态，固执地不停拨打，直到爸爸接通。

小荷你疯了吗?我忙着扎钢筋呢

你一直打我电话，我要被工头骂得狗血……

妈妈面无表情打断:

你被骂又不是我被骂，关我什么事。

打一千，哦不，一万过来，快点。

银行关门了，你发琪姐微信上，我明天去镇上找她拿。

爸爸懵了几秒。

一万?秦小荷你疯了吧?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脑残光碟

你要我打一万给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去卖肾我哪里拿得出来

爸爸在电话那头咆哮。

我有些害怕，紧紧拉着妈妈的衣摆。

妈妈毫不畏惧，甚至还笑了笑: 那你就去卖肾呀。我不管，最多给你半小时，你打不来钱，我就带着糕糕来海城找你。

一句话精准拿捏了爸爸的命门。

不许来海城

等着，我十分钟后就发。

我去借，行了吧

妈妈挂断电话。

她收起所有尖锐，对我露出个疲惫的笑。

糕糕，妈妈明天带你去游乐场。

你爸爸……他亏欠你很多，我会让他都补偿给你。

我抱着妈妈不说话。

那他亏欠你的，又该怎么办呢。

7

我以想看庄园外的喷泉为理由，赖着不走。

姐姐们说了。

我的新爸爸也在里面。

她们还说。

新爸爸很牛，可以把坏爸爸搞成穷光蛋。

这个爹，我认定了

妈妈对我耐心一向很好。

陪着我又把庄园绕了一圈。

糕糕，陪妈妈去上个厕所。

我眼睛一亮。

见过我的大人都很喜欢我。

我先对新爸爸撒撒娇，妈妈再出现肯定效果更好

妈妈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乖乖坐在庄园门口边。

近在咫尺的警务室让妈妈松了口答应。

那你别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就在妈妈的背影消失后没一会儿。

一辆小汽车停在了大门口。

姐姐们告诉我，是新爸爸来了。

贺总到了他会不会注意到可爱的糕糕啊?作者大大可是提到过，糕糕长得很像小荷。

糕糕冲呀，拿下他你就父母双全了

车上下来一个比爸爸还高大的男人。

很帅，和妈妈很配。

我立马跑过去，站到他面前。

仰头大喊:

爸爸

他俯身看了看我。

随后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掐着我的腰，把我举了起来。

比电视明星还帅气的人疑惑地问我:

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刚想笃定地再叫一次。

脑海里的怒骂声却让我浑身一颤。

弹幕和作者不把贺璟山当人是吧?人家凭什么当接盘侠?他那么优秀，应该找个门当户对，没结过婚的女人死小孩别死皮赖脸抱着他了

二婚老女人给我滚，秦书糕也给我滚他才不是你爸爸

我第一次被人吼着骂，控制不住地被吓出了眼泪。

我好像，做了件很没礼貌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