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吻浮光

就连新婚夫君都愿意分我一半。

可我看着姑爷眼角堆砌的皱纹和满脸的老年斑。

实在没忍住呕了出来

01

新婚夜，齐王萧诃带着满身酒意进门。

负责仪式的喜婆还没来得及开口，齐王便大吼一声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小姐被齐王这般行为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般扯住了我的袖子。

她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低低唤着我的名字。

言欢，别走

我本欲离开的脚步顿住，直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我的存在就显得尤为扎眼。

齐王眨了眨浑浊的眼，不耐烦地啧了声: 你怎么不走?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却还记得自己的本分。

婚礼仪式繁冗，小姐和王爷恐怕都未曾进食，不知现在可要传唤厨房上菜?

对面人似乎没想到我会是因为这个理由留下的。

他一甩袖子坐到了床上，伸手就去扒小姐的衣服。

本王急着办事，饭嘛，以后有的是时间吃

又一声滚传来。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扯回袖子退出了内室。

房门缓缓关上之前。

我看到了屋内的画面。

小姐头上的红盖头被齐王一把掀开。

男人不断压过去的身体让她清秀白皙的脸上爬满了害怕和惊慌。

一道房门，两个世界。

小姐没等来梦中的如意郎君。

反而被想要攀权富贵的老爷嫁给了齐王做侧妃。

小姐今年十六，齐王今年六十四。

屋内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我捂着耳朵立在廊下，只觉得今夜过得格外漫长。

穿越第四年，我还是个没用的小丫鬟。

我没有别的穿越女高贵的身份，也没有死心塌地的男主男配，更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所以我救不了小姐，甚至于自己都活得胆战心惊。

02

天色初亮时，屋内开始唤水。

王府的丫鬟推门进去伺候齐王，我端着装有热水的盆跟在她们身后。

血腥气和糜烂气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将水盆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殷红姐姐捧着衣物走向齐王，我拧干了帕子在一边等待。

几声浓重的咳嗽后，一道嘶哑男声响起: 本王今日不回，你把后院事情安排好

奴婢明白。殷红姐姐低低应了吩咐。

等齐王收拾齐整离开屋子。

我才松了口气，赶忙转身去看床上的小姐。

帘子掀开后，我直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倒退了半步。

小姐赤裸着身体躺在床榻角落，背上鞭痕交错，血肉一片模糊。

她额角密密麻麻冒着冷汗，唇色惨白，正低声啜泣: 阿娘，救救嫣儿，不要……

看着小姐气若游丝的模样，我瞬间急了，跑去找殷红姐姐，求她找个大夫来看看。

殷红姐姐不急不慢看了我一眼。

王府内不得喧哗，念你们刚来，不知道这规矩，这次就不处罚了。不过，下不为例。

可是我家小姐受了伤，她……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王爷不喜欢生人进府，我已经派人去找府内养着的医女了，她马上就到，你赶紧回去照顾侧妃吧

03

昨日入府我便得知，殷红姐姐乃是王府的后院管事。

她只听命于齐王，并颇受看重。

在王府的地位甚至高于齐王的那些妻妾女眷。

她不让我找大夫，我便只能默默回房，一边替小姐擦拭伤口，一边等待医女的到来。

幸而，那位名叫素柳的医女来得很快。

她动作熟练地替小姐伤口上药包扎，又嘱咐我去熬一碗宁神汤过来。

我端着汤药进门时，小姐斜趴在靠枕上睡着了。

她素来有起床气，我本想说等她醒了再喝。

结果素柳随手接过药碗便张口唤她: 侧妃，您昨夜受到了惊吓，喝碗宁神汤再歇息，伤口会好得快些

侧妃?

小姐幽幽睁开眼，神情狰狞地低吼道: 我算哪门子妃?

我不过是父亲用来讨好齐王的工具罢了，连个填房都算不上，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小姐毫无顾忌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却在起身扔靠枕时扯到了伤口。

这回，素柳没再动作了。

她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两瓶伤药，而后看向我道: 这个药每天上两次，结痂脱落后换另外一瓶直到痊愈，方能保证不留疤痕。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格外重。

我秒懂，却只能低头沉默。

素柳可以对小姐的情绪视若无睹，因为她是王府的人。

但我不能，也不敢。

因为我的卖身契还在小姐付玥嫣手里捏着。

04

小姐和齐王的婚事初定下时。

京都不少人都说老爷想权想疯了，才会把亲生女儿嫁给齐王糟蹋。

齐王虽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但他暴虐成性，尤其是在床榻之上，常常变着花样折磨对方。

历任齐王正侧妃中，有疯死的，有病死的，还有淹死的……

细算下来，竟无一人善终。

得到消息后，小姐也曾绝食抗争过。

可她足足饿了三天，气若游丝时也不见老爷心软。

夫人没了办法，只得命下人捆住小姐的手脚喂她进食续命，又给她用了软筋散防止咬舌。

就这样熬了半个月，一顶花轿把人送进了齐王府。

因着是上嫁，再加上王府规矩森严，所以付家送来的除了嫁妆外，便只有我一个陪嫁丫鬟。

在付家时，我只是个负责料理花草的小丫鬟。

原本陪嫁这事是落不到我头上的。

可小姐身边伺候的姐姐们，都是付家家生子。

家里使钱或求其他主子，在陪嫁前就把人捞了出去。

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没钱没势的。

即便折在王府，也不会有任何人为我发声。

于是，我被夫人提拔成一等丫鬟，跟着小姐入了齐王府。

付玥嫣是顾家的弃子，我亦然。

但她比我好的一点在于，她在我面前，是主子。

所以我只能哄着，求着她好好养伤，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跟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本意是想劝解，齐王今年六十四，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而我朝并没有妻妾殉葬的陋习，所以我们只要活下去，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小姐似乎领会错了意思。

她猛然抬头，急切地看着我说: 对啊，言欢，你赶紧回付家一趟，让母亲来看我

母亲自小疼我，要是看我被如此虐待，命都快没了，必定会想办法助我脱离苦海的

05

天下做父母的，大抵都不舍得儿女受苦。

在成为言欢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小姐付玥嫣的遭遇让我明白，这里并非我所熟悉的那个时代。

这里没有人人平等的规则。

有的只是主仆、父女，乃至男女身份等级之间的天堑鸿沟。

理智告诉我，小姐想要向娘家求助这件事，并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在她出嫁前。

夫人曾嘱咐说，要她入王府后好好伺候王爷，千万别像在家里一般骄纵任性。

可那个骄纵天真的姑娘，嫁人才不过两天，便落得一身伤。

看着她哭到红肿的眼睛，我实在说不出一句狠心拒绝的话。

拒绝无果，我便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殷红姐姐。

回廊之下，殷红姐姐似乎正在处理事情。

我刚准备过去，便看见三五个护卫从厢房内拖出来一具白衣女尸。

而后随意裹了卷草席抬出后门。

我被吓得连连后退，双手死死掐住掌心，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殷红姐姐发现了。

她挥退身边丫鬟，皱眉看向我问道: 你来做什么?可是侧妃有事情吩咐?

06

我……

殷红姐姐表情算不上好，我犹豫片刻，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句。

明日是小姐嫁进王府的第三天，不知……

话未说完，便被殷红姐姐打断。

既然入了王府，那你家小姐就不再是付家人了。王爷诸事繁杂，近期都不回王府。她又有伤在身，依我看，没必要折腾。我会派人送些回礼到付家去，其余的，你们就别操心了

另外，殷红姐姐忽然放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道: 在这王府里，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下去。你想保自己平安，切忌多管闲事。

她对我说的这句话。

既是警告，亦是忠告。

我垂眸应声，朝着她的背影行了个礼。

回到房内，我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小姐便一脸期待地问: 怎么样?可拿到出府的令牌了?

我摇摇头，委婉措辞: 殷红姐姐让您安心在府里养伤，回门的事情，她那边会安排送礼的。

小姐瞬间冷了脸。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我不敢回嘴，默默伸手替她取下了背上的纱布重新上药。

听说王爷近日都不回府，咱们可以趁着这段时日，再想想办法

小姐趴在靠枕上，低垂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我以为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然而第二天，她竟然胆大包天地用陪嫁手镯去贿赂采买的厨娘替她送信。

07

齐王府守卫森严，殷红姐姐的管理更可谓滴水不漏。

我有心劝小姐别这么做。

可她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让我在院子里跪足了一个时辰。

言欢，别忘了，你是我付玥嫣的奴婢，不是齐王府的人。本小姐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那日之后，她便不再让我进门伺候了。

王府派来伺候的丫鬟婆子成群，小姐在其中选了两个近身伺候，名唤怡琴和沅莹。

而我，似乎又回到了在付府时的日子。

虽说整日做些粗活，却也轻松自在。

可这样的日子，不过持续了半个月便土崩瓦解。

因为齐王回府了。

他不止回来了，甚至还帮小姐带来了夫人给她回写的信。

当着整个院里下人的面，殷红姐姐一字一句念道: 齐王乃皇室中人，更是万里无一的人中龙凤。你父亲即将升迁，兄长也谈了桩上好的亲事，这些全都是仰仗于王爷的权威。嫣儿，你既已是齐王侧妃，便要恪守为妇的本分，好好伺候王爷，早日诞下一儿半女，方不负我和你父亲的养育之恩。

她每念一个字，小姐的脸色便白一分。

到那个收受贿赂为她送信的厨娘浑身浴血被抬出来后。

小姐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直到此刻。

她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付家放弃了。

齐王似乎尤爱看女子被吓到时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分外有兴致地朝殷红姐姐吩咐: 好好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