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中的男鬼

为了生存，我假装看不见同住的貌美男鬼。

孟焱在我面前卷起袖口。

我淡定喝水。

他领口微敞。

我继续发呆。

直到他解开衬衫扣子。

我实在没忍住。

流了一长串鼻血。

孟焱手里的动作一顿: 你能看见我?

1

糟糕

穿帮了

最近天气燥热，我真不该每天睡前看那么多男菩萨的视频。

现在好了。

上火了。

我吸了吸鼻子，顺手扯出几张纸巾，把鼻血胡乱擦干净。

孟焱迅速扣好扣子，飘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刺骨的凉意扑面而来。

还好我掐紧手心，才忍着没打寒颤。

为了缓解尴尬，我继续假装看不见孟焱，眼睛直视前方。

孟焱的身高很高。

面对面站着，我的视线正好对着他漂亮流畅的锁骨。

白衬衫的领口微张，扣子正好扣到领子下面第三颗。

布料下面的小红痣若隐若现。

闭上眼，刚才惊鸿一瞥的肌肉线条又在我眼前晃荡。

白白的。

鼓鼓的。

硬硬的……

简直是让人浮想联翩

突然——

我脸庞一凉。

抬手用手背胡乱地擦了几下。

满目刺眼的红。

该死，又流鼻血了

这下是彻底装不下去了

我决定先发制人:

你穿成这样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谁家好人在家里穿衬衫西裤啊?

袖子挽到臂弯，大腿肌肉包得那么紧。

能怪我吗?

不过我也确实不太争气。

孟焱才解开两颗扣子，我就流鼻血了。

一定是天气的原因。

一定是

孟焱目光一沉，紧紧盯着我染血的手背，咬紧牙关。

骗子

2

孟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完全忘了要把我从他家里赶出去这件事。

我爸好赌，恨不得每天睡死在牌桌上。

我妈因病去世以后，我爸把房子卖了，卷走家里全部家里值钱的东西，给我留下一大笔高利贷就跑了。

债主每天上门逼我还钱。

说是拿不出钱就要把我卖去园区还债。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偷偷搬进这幢远近闻名的凶宅。

第一次推门进来时，我和孟焱都吓了一跳。

当时他正站在窗户旁，用匕首不断地划破手腕上苍白的皮肤。

可惜，无论伤口有多深，都渗不出一丝血来。

我很快反应过来，孟焱是这幢凶宅的主人。

并且，他正在重复自杀前的场景。

来之前我在网上了解过关于孟焱的消息。

能查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我只知道孟焱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在那之后，他性格大变。

变得阴郁，孤僻，偏执，对身边所有人都十分仇视。

孟焱的生父曾经发过声明，说是彻底放弃这个没用的儿子。

之后就传出再婚生子的消息。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孟焱年纪轻轻就自杀了。

坊间一度传闻他心理扭曲变态，是天生坏种。

小小年纪不学好。

用尽各种手段捉弄继弟和继母。

再之后，孟焱生前居住的别墅发生了许多古怪的事情，有了凶宅的传闻。

没有任何人敢贸然接近别墅一步。

原来，他的魂魄一直待在家里，哪都没去。

3

为了显得不那么冒昧，我只好假装看不见孟焱，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走进别墅。

孟焱打量了我一会后，继续阴沉着脸，不断重复划破手腕的动作。

眼底透着一股狠厉与绝望。

划了好几下，还是没什么用。

孟焱兴致缺缺，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充血的眸子死死盯着我。

大概是讨厌我的入侵。

整栋别墅的灯光开始一明一暗，发出诡异的嘶嘶声。

想赶走我?

笑死，我连穷都不怕，还怕鬼吗?

与其出去被高利贷的人弄死，不如躺在别墅里超大双人床上，被貌美男鬼弄死。

孟家有钱，这幢别墅虽然没人居住，却还是有人定期维护。

因此，别墅里的一切设施都很新。

水电也都能正常使用。

我哪都不会去的。

我无视阴恻恻的孟焱，大跨步越过他，走到窗边，一把将窗户推开。

新鲜的空气猛灌进来，将沉寂许久的浑浊清扫干净。

夜风微凉，刮在人身上清爽怡人，很快取代了屋子里刺骨的寒意。

我满意地拍手: 对嘛，要多呼吸新鲜空气，阴霾的日子才会过去。

紧接着，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孟焱的照片。

擦干净玻璃上积满的厚厚灰尘，将照片摆好。

指腹点了点照片上的人: 真是个帅哥，嘴巴看起来好软，想亲

孟焱往我这边飘过来的动作顿了一瞬，眉头紧皱，大概是不太习惯被风吹到。

他继续飘到我身边，凝眸瞪着我。

我觉得口渴，从包里掏出水。

一个眼神都没给孟焱，仰头咕咚咚灌。

突然，他抬起修长苍白的手，匕首折射的寒光刺痛我的眼眸。

4

衬衫袖口滑落，露出孟焱漂亮流畅的手腕线条。

视线随意飘过去，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由衷赞叹: 好长

漂亮苍白，修长紧实，连手腕处凸起的骨节都棱角分明。

真漂亮

孟焱手里的动作一顿，猛地收把手收回去。

我迅速移开目光，顺着刚才的方向盯着地毯。

视线假装从他的手腕穿过去。

孟焱疑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眼自己的手。

不自信地用那只完美的手在我眼前晃。

想试探我的瞳孔会不会做出反应?

没用

小时候，我爸赌钱总是把我塞进牌桌下。

桌子底又闷又挤，我被困在中间。

棋牌室人多嘈杂，时不时会有古怪的东西蹿到我眼前。

我害怕到爆哭。

我爸输了牌觉得晦气，烦躁地把我从桌子底拖出来，抽出皮带一下一下往身上揍。

揍得我皮开肉绽，满地打滚求哭着喊着饶都不肯停手。

后来，我不敢再哭了。

我学着控制自己的视线，逼着自己不对任何恐惧和突然状况作出反应。

甚至是有人突然对我捅刀子，我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避开目光。

孟焱狐疑地结束试探。

我盯着那只漂亮的手，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这么长，用来试水位线多好。

5

什……什么?

孟焱瞳孔震动，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手掌握拳抵在唇边，用力干咳了几声。

耳朵迅速泛红。

然后黑着脸将刀扔进垃圾桶。

飘进房间，砰地将房门关上。

小气

我只是想让他帮忙腌咸菜而已。

每次腌咸菜，我都把握不好注水量。

腌出来的咸菜又酸又涩，味道一点都不好。

记忆里我妈每次都把手指伸进坛子里，将食材压实。

水量正好漫过一根中指的距离。

妈妈去世之后，我很想念她。

于是按着记忆里的步骤，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厨房里忙碌。

可我的手没有妈妈的手指那么修长。

做出来的咸菜味道差远了。

我想，一定是水量的原因。

6

洗过澡之后，我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孟焱并没有放弃把我赶走。

电视看到一半，画面突然扭曲起来。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屏幕里钻出来，紧接着是肩膀。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灯不停地闪动。

惊悚的氛围十足。

可惜，我看不见。

我发着呆，静静地看着孟焱从屏幕里探出半个身体。

他穿了一件白色大领口家居服。

上半身微倾时，从我的视角看过去，正好将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尽收眼底。

我舔舔嘴唇，没忍住夸了一句: 好大。

真想把脸埋进去呼吸。

可那样……

会窒息吧?

孟焱身材比例超绝。

肩宽腿长，挤在电视屏幕里略显局促。

他愣了一下，停住往外钻的动作。

蹙着眉抬眸看我。

发现我的视线正略过他的脸，落在下方。

嗯……

大概是在电视柜的位置上。

孟焱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电视柜。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苍白的脸庞迅速变得红透。

挣扎着从屏幕里飘出来。

嘴里嘟囔着: 别胡思乱想

衣角勾到柜子，被他用力扯了出来。

手忙脚乱地逃回房间。

连吓唬我都忘了。

甚至连客厅里一明一暗的灯光都恢复了正常。

要不是刚才，我去浴室洗手，正好撞见孟焱在脱衣服打算洗澡。

我也不至于穿帮。

遗憾错失许多福利。

可惜。

7

看了会电视，困意爬上眼皮。

我回房睡觉。

躺在宽阔的双人床上，裹着柔软的真丝床品，心情舒畅，竟一下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总感觉有道冰冷黏腻的目光在舔舐着我的皮肤。

我强行撑开眼皮。

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灯光太暗，我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只感觉到冰凉的指腹在我身上游离。

从嘴唇缓缓下滑，沿着脖子，停在领口。

耳畔是孟焱沙哑到近乎诡异的声音: 知道捉弄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这是打算报复我了?

我被冰凉的触感激到颤抖了一瞬。

翻身想要把被子扯好。

却不小心掀翻了被子的一角，身旁的位置拉出一个空位。

孟焱愣怔片刻，触电般缩回手。

盯着那个空位陷入沉思。

耳尖诡异地泛起红痕。

我撑着脑袋看向孟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来得正好，过来陪我躺躺。

孟焱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倔强地抿着唇: 想都别想。

想什么?空调坏了，我热得要命。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鬼更冷的吗?

答案是没有。

孟焱眸子黯淡了一瞬，屈辱地握紧拳头: 那也不行。

油盐不进。

我好奇地问: 是因为她吗?

8

刚才孟焱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

虽然他迅速将照片藏了起来，我还是瞥到一些轮廓。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局促地攥紧并不合身的衣服。

这么珍藏的照片，不是小青梅就是白月光咯。

但我好像猜错了。

孟焱突然提高音量，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

他摸了摸鼻尖: 才不是，她只是我小时候认识的普通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的，你别胡乱猜测……

我盯着孟焱那张好看粉嫩的唇。

这么漂亮的嘴唇，看上去那么软。

亲起来一定又香又甜。

我舔了舔唇: 亲嘴吗?

……

孟焱的嘴唇立刻闭起来，瞳孔震惊，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是鬼。

那咋了?

我还没亲过鬼呢

我又问了一次: 要不要试试?

孟焱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屋子里暗流涌动，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幢凶宅与主人的情绪息息相关。

也就是说，孟焱真的生气了。

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气急败坏地扔下一句: 真是个疯子

然后落荒而逃。

胆小鬼

我缩回被子，大概是被周围气场的影响，困意立刻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眼皮也愈发沉重。

身体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房间里的寒意猛地聚集起来，像是受人控制般，一直萦绕在我的床头，久久不散。

我沉沉睡去。

快天亮时，那种沉重感才慢慢消失。

我如释重负，缓缓撑开眼皮。

房间里一切如常，什么异常都没有。

只是，房门没关严。

门缝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空气里的寒意也随之消失殆尽。

9

我假装无事发生，起床洗漱，然后做早餐。

孟焱的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做了两份三明治。

一份摆在我面前。

另一份摆在我身旁的位置上。

放上孟焱的照片。

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叹气: 唉，要是有人能陪我吃早餐就好了。

半分钟后，孟焱砰地一声拉开房门，黑着脸朝餐桌的方向飘来。

明明看得见，还装。

我自知理亏，没打算继续纠缠这件事，将盛三明治的碟子往孟焱面前推了一下。

他神情高傲，眼皮懒懒掀起: 鬼用不着吃人类的食物。

试试?

孟焱迟疑了几秒，深吸一口气，食物的香气盈满胸腔。

蹙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我托着下巴看他: 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咯。

孟焱猛地呼吸停滞，呛得脸都红了。

咳了好几声才总算平静下来。

不讲理。

谁不讲理了?

我又不是见谁都会给乐意他做饭。

不答应?那算了。

我翻了个白眼，伸手要抽走盘子。

孟焱气急败坏地伸手按住盘子边缘，吐了一口气。

你给我就是我的，不许拿走。

又不肯答应做我的人，又不肯把东西还给我。

到底是谁不讲理?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我松开手，理直气壮地命令: 把碗洗了。

为什么?你见过哪个鬼洗碗?

那倒没有。

不过……

你不是有超能力吗?我指指孟焱的手，好不容易当回鬼，超能力不用白不用。

行。

这个音节，是孟焱磨着后槽牙发出的。

10

孟焱不只是洗了碗，还给我弄了一些水果切。

顺手做的，不喜欢就扔了。

我散漫地张嘴: 喂我。

孟焱像是受到羞辱似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别闹。

指尖滑过孟焱结实的喉结，顺着脖子缓缓下落。

他闭着眼承受着，温度升高了几分。

乖乖听话，会有奖励哦。

骗子。

眼角染上些许湿意，孟焱咬着牙，将脑袋别过去，却没有强行挣脱我的束缚。

我之前看过关于孟焱的卦帖。

后妈进门以后，背地里对孟焱非打即骂。

在人前却装得一副慈母模样。

小小的孟焱并不明白成年人那些弯弯绕绕。

他甚至还不会恨。

所以每次都选择真诚地把整颗心交给继母和继弟。

被骗得多了，孟焱开始明白，他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永远都得不到任何赞扬。

少年澄净的目光，逐渐变得绝望，隐忍，麻木。

他选择将真实的自己，永远封存起来。

孟焱以为我在骗他。

那就先奖励一下吧。

我猛地把他拉进，轻轻印上在那瓣薄唇。

你在干什么?

孟焱用力把我挣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眸色冷得跟寒冰似的。

你该离开了。

倏地，孟焱咳了几声，眼神胡乱飘忽。

我是说，等外面安全一些，你就离开。

行。

闻言，孟焱僵硬了一瞬。

11

之前的邻居林诚约我出去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把地点定在离别墅最近的咖啡馆。

起身去换衣服的时候，孟焱不自在地攥紧拳头。

去哪?

喝咖啡。

孟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跟谁?

我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回头看他: 吃醋了?

怎么可能?孟焱被呛到，咳得脸都红了: 随口问问。

哦，跟竹马一起喝咖啡。

我没撒谎。

林诚从小就住我家隔壁，直到高中毕业，他随父母一起搬家才分开。

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孟焱攥紧拳头，骨节微微泛白，随后，他又松开，骄傲的脊背微微塌陷下去。

回来别吵到我。

说完，孟焱飘回房间，吝啬得再也不肯给我一个多余的眼神。

换好衣服，我拿上包包出门。

路程不远，走路过去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出门开始，身后就一直凝聚着一道的目光。

灼热，潮湿，久久不曾散开。

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那道目光才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