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影蚀骨

她以此为由拒绝了正在追求她的陆知州，说:

我不会抢我妹妹喜欢的男人。

失恋的陆知州在喝醉的晚上，打通了我的电话。

一夜荒唐。

可他叫的是姐姐的名字。

从二十一岁纠缠到二十三岁。

姐姐回国的那个晚上。

我终于提出了分手。

01

得知程月清回国的晚上。

陆知州掐着我的腰，发狠了半宿。

全程下来，他都要求我背对着他。

因为我的侧脸和程月清最像。

作为亲姐妹，挑好角度，我确实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交织的喘息声中，陆知州极低地唤:

月清……

即使是情到浓时，他也从来不肯叫我的名字。

我蜷缩的手指蓦地攥紧了被单。

陆知州似有所觉。

仿佛报复一般，反复在我的耳边呢喃程月清的名字。

因为他恨我。

无论我如何解释，他都认为是我从中作梗。

就连答应和我交往，他的理由都是:

你就留在我身边，为你肮脏的心思赎罪。

那时的我燃着满腔的爱火。

抱着误会可以解开的妄想，一头扎进了这段错误的关系。

纠缠了三年。

再炽热的心，也冰凉了。

我总不能这样下去一辈子。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陆知州松开我的瞬间。

我冷静地起身，清理身体，穿上衣物。

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我。

神情里满是餍足，眼中却是浓到化不开的轻蔑。

心里酸了一下，我咬了咬嘴唇，说:

我们分手。

02

陆知州轻笑了两声:

程月白，搞清楚。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说了算。

你这个罪人，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

他漫不经心地背过身去。

从落在地上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燃。

烟味呛得我咳嗽。

屏住呼吸，我拎起了自己的挎包:

事到如今，随你怎么想。

但分手的事情，我是认真的。

陆知州吐出烟雾，眯着眼看我。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做梦

没再和他争辩。

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我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眼泪还是弄花了眼前的景象。

三年了，养条狗都有感情。

陆知州对我的厌恶，却从一而终。

但没关系的。

我决定放弃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只记得躺在床上昏睡了许久。

听妈妈说有客人来时，我才勉强自己换了身衣服。

强颜欢笑地下了楼。

没想到，客人是陆知州。

他是以程月清男友的身份来家里吃饭的。

看清是他的瞬间。

脚下一空，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程月清回国不过寥寥数日，陆知州却已经和她在一起。

甚至迫不及待地来见父母，订下名分。

明明不久前，他还不愿意放过我。

可笑。

他难道要让我做他的地下情人吗?

低头夹着饭粒时，程月清忽然点了我的名:

月白，姐姐要向你道歉。

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知州，但我不能把他让给你。

以前你喜欢的衣服，首饰，我都让给你了。

但知州不一样，他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践踏他的心意。

三年前我为你让步过一次，伤害了他，这次我不会了。

大脑空白的刹那间。

我忽然感觉到了二十一岁自己开的一枪。

正中了二十三岁自己的眉心。

03

那天的记忆依旧清晰。

程月清站在我的书桌前。

指尖点在我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上。

日记本里，直白地记录下了我的暗恋心路历程。

从最初的相遇时萌生的情愫，到后来不可言说的酸涩念想。

程月清的笑容戏谑:

月白，你喜欢陆知州?

我像是被人扼紧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毕竟程月清说的是事实。

可是陆知州正在追求我，怎么办，妹妹?

不然我把他让给你?

程月清拿出手机晃了晃，

我现在就告诉他……

不要

我扑了上去。

程月清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望着我轻笑:

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不过，日记本给我保管。

她眼中明晃晃的威胁。

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去告白。

陆知州喜欢程月清。

我既然知道，就准备好把这段感情埋藏在心里。

甚至日记的最后，我都写了要放下这段感情。

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程月清把日记本拿走。

我终于发出了声音。

月白，你还需要做什么吗?

你从出生开始，就在跟我抢了。

抢爸爸妈妈的关注，抢家里的资源。

程月清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令我心惊。

可我还是傻傻地相信了她，会保守秘密的说法。

后来程月清撕掉了我日记本最后两页，拿去给陆知州看。

并以此为由拒绝了陆知州。

以至于陆知州误会了我三年。

如今，在父母面前，程月清想要故技重施。

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不会重蹈覆辙的。

04

餐桌上的气氛凝滞。

在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中，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顶着窒息感，我还是缓缓开口:

三年前我不懂事，闹了个误会。

姐姐也是，把我的不成熟的想法当真了。

我对姐夫没有那种心思的。

爸，妈，我也是时候为家里出一分力了。

我比姐姐就小一岁，姐姐的婚事既然订下了，那我联姻的事情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爸妈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冲着我赞同地点头。

程月清勉强维持着笑容，岔开了话题。

反倒是陆知州，阴恻恻地盯了我一眼。

程月清其实算计得挺好。

这三年，爸爸老了，有意放权给继承人。

而陆家发展得很快，这些年隐隐有赶超程家的趋势。

程月清有了陆知州做男友，再把我不着调的事情捅出来。

爸妈心里的天平自然会大幅度偏向她。

可我态度大方，主动提出联姻的主意。

既能为家里争取利益，又表明了自己在此事上的坦荡，更是顺势弥补了对象上的差距。

程月清刻意提起的那桩过往，便成了无关紧要的笑谈。

她大概猜不到。

我对陆知州刻骨铭心的感情。

在三年间的泥沼中，磨损得所剩无几。

导致昔日我这个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妹妹。

竟能让她的算盘落了空。

05

陆知州离开后。

我被爸妈拉着，挑选联姻可能的对象。

好不容易敲定了人选。

我揉着太阳穴，逃出家门去透气。

外面在下雨。

雨水落在身上，我却完全不想打伞。

思绪纷飞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谁呢?

带着雪松香气的西装外套盖在了我的头上。

我被拉到了车里。

耳边是陆知州充满嘲讽的质问:

故意演这么一出，有意思吗?

你不会以为欲擒故纵对我有用吧?

不可否认。

听到他恶意的揣测，我还是心痛了一瞬间。

喜欢陆知州久了，几乎成了习惯。

去改变时，仿佛生生挖出血肉。

但我必须改变。

晃神间，陆知州掐着我的下巴，逐渐逼近。

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时，我伸手挡住了他的唇。

望着他清隽的眉眼，我还是不禁恍惚了:

陆知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陆知州不耐地偏过头去:

提过去的事情还有意义吗?

程月白，我是来警告你的。

不要再想着抢你姐姐的东西。

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06

第一次和陆知州相遇，也是雨天。

那时的程月清剪坏了自己十岁成人礼时要穿的礼裙。

栽赃嫁祸给我。

爸妈都相信了她的话。

毕竟程月清处处比我优秀。

他们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要陷害我。

我哭着从家里跑出来，伞都忘了打。

过马路时，更是不长眼睛，差点被轿车撞飞。

是陆知州拉了我一把，我才险险避开了轿车。

在车主的叫骂声中。

陆知州道了歉，拉着我来到便利店。

他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递给我。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怎么的，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我却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告诉了他。

陆知州轻轻地笑了，他挑了一包小熊软糖递给我:

别难过了，我相信你。

吃点甜的，会开心一些。

或许我帮不上你太多忙。

但无论如何，你不应该放弃自己，不是吗?

我抽抽噎噎哭了好一会，有人来接陆知州。

他不忘给我留下一把伞和外套，匆匆上了车。

我大声地向他道谢。

想要问他名字的话语。

却淹没在了车轮滚动的声音中。

小熊软糖、伞和外套，我珍藏了三年。

一直到外套上清爽的薄荷香气完全消散。

我依旧每日枕着它入睡。

直到三年后，我再次遇见陆知州。

那时他已经是程月清的追求者。

本以为就此陌路。

谁知后来会有这段纠葛。

陆知州的那份好意，曾是我不断前进的动力。

但它腐烂了，成为我心间的脓疮。

唯有剜除是正解。

07

我答应你。

我不会去抢程月清的任何东西。

把外套还给陆知州，我拉开车门，就要离开。

陆知州狠狠拽了我一把。

头磕在车上方，我疼得惊呼出声。

陆知州伸出手来，想要看我的情况，却又缩回手去。

程月白，你刚刚答应得那么爽快。

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摇摇头:

我马上就要联姻了。

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打扰你和程月清的。

陆知州嗤笑出声，满眼的不以为然。

他不相信我愿意放手，倒是正常。

三年里，我也提过分手。

可每一次我都被心里的不甘所驱使，再次求他复合。

明明先遇到他的人是我。

明明是程月清骗了他关于我的一切。

我凭什么就这样放弃，认输?

陆知州大概也有意折磨我，一次次答应了。

他丢掉我的小熊软糖，撕烂我的伞，剪碎我的外套。

无数次针锋相对，我终于认清现实。

与陆知州的误会无解。

如今程月清回来，我放手，我成全他们。

还不够吗?

揉着后脑勺，我抬眼看向陆知州:

你放心，我没那么贱。

陆知州眼神微动，他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只听到他吐出一句:

你最好是。

08

联姻的对象确定得很快。

沈家的小儿子，出了名的浪荡子。

沈书白。

我本也没想过太好的人选。

但他，也不算太坏。

虽然女色上放纵些，但他的能力也不差，手里已经掌控了几家大公司。

见到我，沈书白非常地直白:

你知道我们是联姻吧?

以后各玩各的，怎么样?

我平静地点头。

我对他没有感情上的需求。

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沈书白显然很高兴。

他微眯着桃花眼，恭维我:

你挺对我胃口，长得也在我审美上。

有兴趣和我玩一段吗?

不得不承认。

桃花眼看人，很有深情的感觉。

但我还是兴趣缺缺地摇头。

我不喜欢把感情当作游戏。

沈书白轻轻切了一声，专注地切起了自己餐盘里的牛排。

离开时，他还是绅士地说要送我。

我在店门口等他开车过来，身上披着他丢给我的外套。

那么地巧，陆知州和程月清走了过来。

我绕到了酒店门口的柱子后面。

玻璃的反光中。

陆知州亲昵地为程月清整理了额前的碎发。

他笑着说:

你露出额头很漂亮。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厚重的刘海。

惊觉。

我原本也是喜欢露额头的。

直到那个晚上。

09

那是一切错误的开端。

当时接到陆知州电话的时候。

我很惊讶。

他报了地址后就挂了电话。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赶了过去。

陆知州喝得烂醉。

我艰难地将他送去了最近的酒店。

准备离开时。

陆知州忽然把我压在了身下:

我看见你的日记了。

程月白，你喜欢我?

有那么一个瞬间。

我觉得陆知州是清醒的。

他的眼睛非常亮，仿佛燃烧着火焰。

我几乎被问懵了。

但我听从了内心，用力地点头。

之前没想过告白。

是知道不会有结果。

但既然陆知州知道了。

我不想再隐瞒下去。

反而要大声地告诉他。

有一个女孩非常喜欢他。

也非常感谢他当年的鼓励。

陆知州，我……

话没来得及说完。

陆知州堵住了我的唇。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带着粗鲁与急切。

我的心像是漂浮在云端。

身体却诚实地感到了疼痛。

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我带着哭腔求陆知州轻一点。

他却更加用力。

撕裂般的疼痛中，我安慰自己。

陆知州是接受我的告白了。

所以才会这样对我。

可陆知州叫出的名字，将我的心击了个粉碎。

他说:

月清……

我拼命地去推他。

太迟了。

什么都结束了。

甚至结束时，陆知州恶劣地笑了:

程月白，你贱不贱啊?

什么都要抢你姐姐的，连发型都要学她?

就算这样，你也比不上她分毫。

自此之后，我蓄起了刘海。

10

默默地拨弄着刘海时。

我琢磨着要换个什么发型。

手腕忽地被用力地攥住。

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陆知州怎么发现的我。

他似乎让程月清先进去了。

我来见联姻对象。

垂下眼眸，我轻轻地解释。

陆知州甩开我。

眼神在我身上的外套上打了个转。

他笑出声来:

你以为你披个外套，就能圆谎了?

说，为什么要跟着我和月清?

你又想做什么事情来破坏我们?

捂着发红的手腕。

我后退了两步。

我没有想过那种事，我这就离开。

陆知州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臂，用力向后扯去。

我吃疼地低呼。

给你个教训，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跟着我。

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陆知州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我使劲地想要挣脱，却徒劳无用。

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种被冤枉、不被相信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如同被扼住了喉咙。

喘不上气来。

可以松开我的未婚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