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

少年衬衣松垮，任由她胡作非为。

22 岁，秦婉听家里的话嫁给我。

但所有人都知道，即使结婚，她依然放不下爱得热烈的哥哥。

后来，我提了离婚。

她沉默许久，签下离婚协议。

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28 岁，我回来参加秦婉和哥哥的婚礼。

她阴恻恻地看着我身边的女人:

当初这么迫不及待地和我离婚，就是为了她?

1

听说陆祈年回来了。

我记得，是他提的离婚吧?

现在秦婉是秦家的掌权人，也不知道他后悔了没。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本来就是他抢了他哥哥的婚事，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有人提起我。

三年来，外界关于我的传言并不少。

他们说，我在欲擒故纵。

就连我的爸妈也这样觉得。

离婚那天，妈妈特意叮嘱我:

既然你们已经离婚，就不要再联系了。

你哥伤了腿，正是需要秦婉的时候，你别刺激他。

见我低头不语，她又说:

这门婚事本来就是你哥的，如果不是他去国外深造，也轮不到你。

哥哥陆延和秦婉是圈子里人人艳羡的一对。

可婚礼前夕，陆延逃婚了。

当时两家联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

面对外界的压力，秦家的长辈当即决定把联姻对象换成我。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劝的，秦婉最后答应嫁给我。

结婚三年，她和我跟平常的夫妻无异。

但所有人都知道，即使结婚，她也没放下陆延。

她从不让我进书房。

那次她忘了关门，我从门缝望进去，顿时如坠冰窟。

书房的墙上，挂满了她和陆延的婚纱照。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秦婉。

神情灵动、深情、充满活力。

满心满眼都是陆延。

离婚的念头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下定决心离婚那天，我无意间听到她在打电话。

她温声细语地哄着电话那头的人:

嗯，别怕，我十分钟就到……你不能走动，等我，听话。

转身的一刹那，她看见了我。

我平静地开口: 饭已经准备好了，吃了再走吧。

她只短促地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你吃吧，不用等我。

快要走到门口时，我再次叫住了她。

她脸上多了几分不耐之色，什么事?

秦婉。我说，我们离婚吧。

2

离婚的消息传到父母那边时，我们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秦婉没有亏待我，给了我一半家产。

爸妈连夜把我叫回家。

他们像审问犯人一样，质问我为什么要那么狠心，拿走秦婉一半的财产。

祈年，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结婚就是贪图秦婉的钱吗?

陆延拄着拐杖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祈年，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一回来就抢走了秦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母打断。

秦婉本来就该是你的妻子，当初要不是你任性逃婚，你和秦婉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陆延爱秦婉，但更爱街舞。

在向秦婉求婚后没多久，他收到国外知名街舞团抛来的橄榄枝。

果断抛下秦婉，远赴他国。

三年来，他跟秦婉几乎断了联系。

直到那天夜里，秦婉的手机接到一个越洋电话。

她抵着我的肩平复呼吸。

当着我的面接起电话。

因为离得近，我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

秦婉僵住。

一秒……五秒……十秒……

整整三十秒，秦婉才反应过来，迅速扯了件睡袍，大步离开。

那个晚上，秦婉没再回来。

第二天，我才从父母口中得知，陆延跳舞的时候出意外，摔断了腿。

人是秦婉亲自接回来的。

虽然住在父母家，但和陆延有关的事，秦婉都亲力亲为。

为此，我的父母还特意给我做思想工作。

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哥以后不能跳舞了，他心里难受，也就只有秦婉才能安慰她。

爸妈从小就偏心陆延。

他长得帅气，成绩好，最重要的是拿过无数街舞大赛的奖项。

而我只是个书呆子，无趣，也不会哄人。

他们所有人都围着受伤的陆延转。

包括我的妻子。

她对我渐渐失去耐心。

那个傍晚，她说好了来接我，却让我在大雨中等了两个小时。

我淋雨生病，发起高烧。

秦婉不得不放下陆延，去医院照顾我。

可我妈却认为是我逼秦婉回家的手段。

她歇斯底里地吼我: 就因为你把秦婉叫走，你哥昨晚轻生差点没了

你说你一个健康的人，为什么要跟一个残疾人争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可是，秦婉现在是我的妻子……

那又怎样?你这门婚事本就属于他，是你抢了他的妻子

可当初，明明是他求我娶的。

陆延出国前来找我，试图说服我娶秦婉。

祈年，我知道你喜欢她，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不想秦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吧?

我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陆延急了，难道你就要看着我们家破产吗?

算我求你了，祈年。还是说，你担心我会回来和你抢秦婉?

我表情微动。

他反倒松了口气，你放心好了，出国后我不会再和她联系，我发誓

头三年他确实做到了。

可他最终也忘了当初发过的誓言。

3

拿到离婚证后，我独自南下。

三年没和家里联系。

前段时间，他们联系上我，告诉我秦婉和陆延要结婚了。

电话是陆延打的。

祈年，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吧，只有你在，我才不会觉得对不起你。

我沉默许久，说: 好。

到家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我拉着行李箱刚进家门，陆延就从厨房迎了出来。

祈年

他双手沾满了面粉，脸上身上也蹭了不少污渍。

他的身后，秦婉拿着围裙大步追来。

怎么就老记不住要戴围裙呢。下次再这样，我就要……

嗓音蓦地一顿。

她看到了我。

这是离婚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于情于理，我都该和她打招呼。

我转身，朝她淡淡颔首。

三年没见，秦婉还是印象中的模样。

只是眉眼中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柔情。

她点了点头便挪开视线，把围裙系在陆延身上。

你们聊，我去处理工作。

陆延走到我面前，笑道:

我还真怕你不回来。明天就试新郎装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我面无表情地拒绝: 明天我有事。

陆延皱眉，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

他想了想: 那我们把时间改到后天吧，明天你忙完早点回来……

我不住家里。我打断他的话，回头你跟爸妈说一声，这几天我比较忙，就不回家了。

说完，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走多远，一辆车缓缓停在我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秦婉那张清冷绝美的脸。

上车，我送你。

我疏离地拒绝: 谢谢，不用了。

她很执着，我不上车，她就开车跟着我。

这里不好打车，上来吧。

看着望不到头的路，我最终妥协。

上了车，我报了地址。

她眉头微拧: 为什么不住金碧湾?

不喜欢。

金碧湾那套房子是离婚时分给我的。

但她不知道，我已经卖了。

秦婉眸色微敛，但没有继续问。

到了楼下，我下车，秦婉也跟着下车。

她拎着我的行李箱，没有要给我的意思，走吧。

我自己上去就好。

她径直拖着行李箱往里面走，几栋?几楼?

说着，她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是经济有困难吗?

这里比金碧湾差了不止两个档次。

没有。

秦婉这个人很执着，她想做的事没人能改变。

我没再坚持，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进了电梯，上了楼。

站在家门口，我接过行李箱，谢谢，今天不方便，就不请你进去坐坐了。

等等。

我回头。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望着她真挚的目光，我一阵恍惚。

印象中，她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过话。

正要开口，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一道娇艳妩媚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攀上我的脖子，顺势跳到我身上，怎么那么晚才到，嗯?

说着就要来亲我。

刚碰到我唇的一刹那，秦婉愠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可女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来了一记深吻，这才搂着我慢悠悠看向秦婉。

话却是对我说的: 我才走多久，你就找到下家了?真不让人省心啊～

我怕她摔，下意识托住她的腰身。

而后看向秦婉，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秦婉身侧的手攥成拳，薄唇紧抿。

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但不等她发作，我就被催促着进了门内。

关上门。

面前的女人危险地眯起眼眸。

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是十一点才落地，现在是下午两点，三个小时，你就和前妻见上面了?

我轻轻戳了戳她软软的腰身。

姜沅……

手立马被握住，女人愤愤地撇过脸: 别想糊弄过去。

我抬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被气笑了。

你哭什么?

她红着眼不说话。

我轻叹，埋进她的颈间，我好想你……

4

离婚后，我南下，在小镇上开了一家民宿。

小镇冬暖夏凉，身边的人淳朴热情。

和他们的相处中，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到一年，我的小院口碑渐渐好了起来，生意也没一开始那样惨淡。

姜沅是所有住客里最孤僻的一个。

大部分时间她一个人待在房里，不出房门。

只有人少的时候才会出现在露台。

刚开始我还担心她会出事，常常会下意识留意她的动向。

直到那天，我在小院里晒太阳，她走到我边上，似笑非笑地问: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想不开的人吗?

我惊讶抬眸。

她在我身旁的摇椅躺下，慵懒得像只小猫。

我听到你打电话了。

我顿时窘迫不已。

昨晚我给好友打电话，提到了姜沅。

我说: 她长得挺好看，要真没了，还挺可惜的。

没想到，被姜沅听了去。

正尴尬，姜沅突然问: 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开民宿?

我胡编乱造: 钱多，闲得慌。

她的笑声很清脆，很好听。

我没忍住朝她看去，就看到一幅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女人枕着手臂，望着天边。

下颌线清晰流畅，侧脸如雕刻般好看。

秦婉的长相已经是上等，但姜沅比她更胜一筹。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回头，就这么与我对视。

不记得是谁先挪开的眼，只记得从那天开始，我俩之间的气氛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突破关系那天，我和姜沅一起去爬山。

下山时天色骤变，下起了大雨。

我俩回到小院，全身都淋湿了。

那天夜里，我发起高烧，起床吃药时打碎了杯子。

姜沅是破门而入的。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记忆错乱，我分明看到她进门的一刹那，神色恐惧。

却在看到我的瞬间，明显松了一口气。

病来如山倒，我躺了五天，姜沅就照顾了我五天。

她把她的乐器搬到我房间，我才知道她是个歌手。

那你是不是随时都准备离开?我捧着热水杯问。

她不答反问: 你希望我离开吗?

我不语。

她拿走我手里的杯子，突然就吻了下来。

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浑身的细胞。

她被我反客为主时，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天之后，姜沅俨然成了小院的新主人。

撸猫、招待客人都成了她的活。

小院的住客们常常打趣我: 姜沅这么贤惠，帅哥老板赶紧娶了吧。

每当这时，她就会问我一句: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我总会笑哈哈地糊弄过去。

她表面上不在意，但一到了没人的地方，就会变着法子折腾我。

即使我开口求饶，她也不会给我个痛快。

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可那天，姜沅忽然不见了。

我问小院的住客，他们说:

还能去哪儿呢，姜沅长成那样，又是混那个圈子的，怕不是跟富二代走了。

5

而今天，是那次不告而别后，我再次见到她。

姜沅一动不动，等着我的下文。

可我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蹭着她的脖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的真实性。

半晌，姜沅认命地捧着我的脸，我他妈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那你还走吗?

走什么，你都这样了，我怎么放心走?

我还是不信她。

把她抱到床上，塞进被窝，再搂进怀里。

这一觉我睡得很踏实。

睁眼时，姜沅已经不在身边。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有 99+未接来电，一半来自于秦婉。

除此之外，沉寂已久的校友群忽然热闹起来。

是秦婉发了条消息，说想要举办个校友会。

秦婉学姐举办的，那必须得去

听说姜学姐也回来了，把他也叫上呗。

姜学姐?姜沅?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她我可是她的忠实粉丝，掌握了她的实时动向。据说啊，她这次回来，是要向她暗恋十年的男孩表白。

刚看到这里，掌心一空，手机被拿走。

姜沅的俊脸在眼前放大。

睡好了?

我摇了摇头，把她搂进怀里。

我以为你不会来。

回来之前，我给她发了邮件，把地址告诉了她。

她没有回复我。

我以为她忙得连看邮件的时间都没有，却不想，我一回来就看到了她。

说不惊喜是假的。

可惊喜的背后，也有惊吓。

她转过身来搂着我的腰，生气了?

我不吭声。

她放软了声音: 那天我走得太急，手机也丢了，才没有及时联系你。后来不是联系你了嘛。

不生气了，嗯?

她走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情绪深渊。

他们说她被富二代接走时，我真的信了。

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若不是她后来及时联系上我，我都要去报警了。

我继续追问: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邮件?

她幽幽道: 收到邮件我就买机票了，想给你个惊喜。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吓。

想来她撞见我和秦婉一起出现，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我弯了弯唇，可我还是没原谅你。

她将我推倒，爬到我身上。

暧昧的气息霎时将我笼罩。

那就只能用那种方式了。

别看姜沅又酷又飒，人前人后完全是两副面孔。

我摁住她不安分造次的手，姜沅，我才下飞机……

没事，我出力，你出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

到了最后还是我出的力。

她又饿又累，窝在我怀里生闷气。

提起校友会的事，她说:

有个玩得好的姐妹约了我，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我故意气她: 秦婉也在，你就不怕我和他发生点什么?

她的手沿着我的人鱼线渐渐下移，笑容甜美得让我汗毛直竖。

你大可以试试。

可真是个小气鬼

6

我和姜沅约好一起出发。

早上，她忽然告诉我临时有事，让我先过去。

没想到，刚到包厢门口就听到她们还在议论我。

包厢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越说越难听。

嘈杂的声音中，我清晰捕捉到陆延的声音。

他说: 大家都知道，我弟弟陆祈年代替我娶了秦婉。

这三年婚姻对他的影响蛮大的，希望待会儿他来了，你们不要为难他。

陆延惯会说好话。

倘若他真的在乎我的名声，就会在他们开始议论我的时候，出声阻止。

可是他没有。

我们聊聊?

秦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

她一身裁剪得体的高定礼服，美艳不可方物。

没什么好聊的。

我垂眸绕开，不料她预判了我的动作，长腿一跨，拦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在忙。

忙什么事，能忙几个小时不回电话?

我抬眸，定定地望着她，和女朋友在一起，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面色紧绷。

你知道姜沅是什么人吗，你就和她……交往。

我目光平静: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还不是娶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等她开口，我补充道: 也是，我和姜沅交往是你情我愿的。

大概是我的语气太过嘲讽，以至于秦婉面色僵硬。

我转身，刚跨出一步就被她拉住手腕。

你跟姜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试图挣脱她的手，却不想越是挣脱，她攥得越紧。

陆祈年，当年你那么着急和我离婚，就是为了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松手。

她纹丝不动，你和谁在一起，都不能和她在一起。

你有病吧

我奋力一甩。

她毫无防备，踉跄几步。

堪堪稳住身形，我又说:

你还是好好举行你的婚礼吧，嫂、子。

秦婉的面色霎时发白。

她薄唇翕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承认，在这一瞬间有报复的快意。

可是这种快意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理智。

告诉陆延，我欠他的已经还清了，从此互不相欠。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