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石女

破身当晚，她被铁链拴住。

全村男人共同见证。

隔天，炕上只剩一条妖娆白蛇。

媚眼如丝，肤白如玉。

下面，却散发阵阵骚臭。

爹笑得合不拢嘴，

石女已破开，钱财滚滚来

1

见此情景，娘也乐开了花。

成了，成了

她兴奋地高喊着，跑到院子里，给守了一夜的村民分发喜糖。

哎呀，萍子多能干这下，俺们全村跟着沾光

谁说不是呢?老远我闻到腥臊味，就知道，这回肯定能成

村民们纷纷弯腰道喜，热闹非凡。

我爹将老槐树下的陈年女儿红挖出来，倒给大家。

又盛上满满一大碗，让我给姐送去。

炕上，哪还有人?

一条大粗蛇，正白花花盘坐在炕头，嘴里丝丝吐信子。

我心底十分害怕，不确定这东西是妖是鬼，压根不敢去。

爹直接甩给我一巴掌，

赔钱的东西，跟你姐学着点儿

等老子发达了，再，再进供一个

我被他打得鼻孔冒血，不敢耽搁。

唯唯诺诺地端着破碗，往屋里走。

奇怪，碗中酒并非寻常的麦子香。

反倒是跟白蛇身上的腥臭之气十分相像。

低头朝碗里看去，那酒液浑浊不堪。

其间，甚至有几团黑色丝状物，漂浮摆动。

像是……女人乌黑的长发。

我轻轻叩了三下门。

嘻嘻嘻，小福子，进来吧。

屋内传来女人妩媚的娇笑。

这，分明就是我姐的声音

我谨慎地踏进门，可惜，炕上唯有一条肥嫩的大白蛇。

虽是蛇身，可前凸后翘，莹白饱满。

美艳魅惑，并不如想象那般恐怖。

趁着爹娘不在，我鼓起勇气，大声质问:

你，你把我姐弄去哪里了?是不是把她吞吃了

从前，我姐待我很好。

爹娘经常打我，不给我饭吃。

只有我姐，为我做衣服穿，偷偷给我送饭。

我很担心姐姐出事。

白蛇伸出细长的蛇尾，径自将我手中酒碗卷走。

又仰头，将酒液悉数灌入口中。

我看见碗中那成团的头发丝也跟着流入蛇腹，它却浑然不觉。

酒喝完，似是相当满意。

白蛇咯咯笑了起来，细长的蛇颈左右扭动。

就连这笑声，也跟我姐一模一样。

它用蛇尾轻拍炕沿，柔声道，

小福子，你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于你。

今夜子时，你去后山，找到太奶的坟……

话未说完，娘已经领人进屋。

村长，蛇女的头一回，我可是特意给你留的

俺们村长都快七十了。

弓着背，口中牙齿几乎掉光。

见我还在屋里呆愣着，娘一脚踢在我的裆部。

懒死鬼，赶紧喂猪去

疼得我霎时泪花翻涌，捂着裤裆就往外跑。

我抹着泪，边哭边往后院走。

可是，刚到猪圈门口。

就发现几头老母猪横躺在地上。

猪头乌黑发紫，嘴里吐着白沫。

猪身上，则被数条乌黑的长蛇紧紧缠住。

我再抬眼一看，只见这猪圈内，正密密麻麻爬满黑蛇。

仿佛黝黑的麦浪，随风涌动。

啊

吓得我丢下木盆，朝前院狂奔。

2

前院一片喜气洋洋。

之前，闯进我姐卧房的男人们，正边喝酒，边回味。

小凤这丫头，别看平时不爱说话。方才，叫得可欢

要我说，多亏他爹想得周到，带砍刀进屋。就得来狠的。今天的事，才能成

几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开始争执最后关头，究竟是谁破了石女的障。

说到兴起处，甚至提着裤子，打算再次进门。

我跑得直喘粗气，不忘双臂拦住冲在前头的四伯。

大声嚷嚷，

后院有蛇，好多黑蛇

怕众人不信，我本想领他们亲自去瞧瞧。

可很快，几人睁大的瞳孔中，映入大片黑色巨浪。

这是......

蛇群速度极快，朝我们所在之处奔涌而来。

我吓得呼吸都停滞，更别提拔脚逃跑。

然而，它们却径直绕过我，仿佛嗅到某种特殊的气味。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爬满几个叔伯的全身。

这几人，全部进过我姐卧房。

渐渐地，他们的呼救声由凄厉转为微弱。

最终，化为永久的沉寂。

爹听到动静，忙从厨房跑出来。

见院子里一片混乱，众人四下奔逃，黑蛇翻涌。

他急忙从柴火灶里取出一根燃烧的木棍，朝蛇群挥舞。

黑蛇数量多，分布密集。

几下，就被点燃。

瞬间，空气中充斥着烤焦的肉香。

其余黑蛇们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此时，我娘也阴着一张脸，

孩他爹，出大事了

村长被闺女缠死了舌头耷拉到肚脐眼，就死在俺家炕上

我爹眉头紧锁，原本便没几两肉的刀片脸上，更显阴森。

几步上前，揪住我的耳朵，低声吩咐，

去把三叔公请过来，快

3

十分钟后，年过九旬的三叔公被我领进院。

他有阴阳眼，会看事儿。

村里每家遇上鬼神怪事，都找他。

刚进门，他便面露惊骇——

不对，这味道不对

我环顾四周。

方才遍地横尸的小院，此刻早已收拾干净。

尸体被草草扔进水井，一个摞一个。

最上头村长的长舌头，还耷拉在井口。

院角阴凉处，堆叠着成捆的死蛇。

娘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肉汤，递给三叔公，

三伯，小凤顺利变成了石女娘娘

可不知怎么回事，招来好几窝黑蛇，祸害不少人。

得亏俺家那口子机灵，火烧蛇肉。您尝尝这肉汤，香得很

三叔公闭上眼，用力闻了闻碗中的黑汤。

表面上，是香气扑鼻的肉汤。

可仔细嗅闻，能感受到一股腥臭。

他再次睁眼，怒瞪双目，

作孽有人用砍刀硬破了石女的身

哪里是什么娘娘?恶煞上身，小凤早已化成石女恶煞

听得此言，我娘肉眼可见地不高兴。

直接将碗拿开，冷笑道:

哟，这话我真是不爱听。

当年，你家玲子想去上贡。没成，死了。那是她没这个命

俺小凤可不一样，身段好，样子魅，天生的石女娘娘

话音刚落，我姐那屋传来不小的动静。

紧接着，只见我爹浑身是血地爬出来，

救，救我......

话都没说完，便头一歪，咽了气。

再往下看，他的后半截身子，被白蛇紧紧缠住。

越缠越紧，最后，竟直接将我爹的腰硬生生勒断

肠子脏腑流了满地。

我娘吓得当场跪下，朝三叔公磕头，

三伯，三伯方才都是我的错

救救俺您懂得多，您帮帮俺

三叔公捋捋花白胡须，叹息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恶鬼煞女，看来是怀恨在心，要屠村呐。

他眼珠来回转两圈，喊我去把爹剩下半截身子，扔到井里。

待我走远，只听他朝我娘低声耳语，

剜下这小子的心头肉，喂给煞女。

至亲血肉会让她短暂失去神智。届时，我再把她一举灭了

哐当

爹的身体被我掉在地上。

他俩的话，我全听见了

剜下心头肉，那人还能活吗?

我悄悄看向我娘，只见她毫不犹豫。

表情转忧为喜，连连点头。

然而，她似想起什么，眼含忧色，

可，上供咋办?

三叔公冷哼，

继续用这小子上供是大事，不能耽误。

啊，可，可他是个带把儿的呀?咋假扮?

他面露奸诈，一张老脸沟壑纵横，

没了心头肉，反正也活不久。

到时候，先把子孙根拽下来。

石女石女，下面本就没有缝。小子不也一样?

放心，男子阳气足。再怎么折腾，都成不了怨煞。

到时候，再用刀子破开，一样能行

4

顾不了我爹的半截身子，我撒腿就开跑。

俺家穷，院墙低矮，轻轻一翻，就可以逃出去。

可我又能跑去哪呢。

毛都没长全，从小到大，我压根没出过村。

想逃离此地，就连该走哪条路都不知道。

不管了，三叔公的描述太过吓人。

哪怕死在外面，我也不要回去。

村里人，全都靠不住。

如果我去谁家求助，保不齐被绑住，再押送回家。

我望向黑黝黝的后山，心一横，决定上山。

我们村位置偏僻，与世隔绝。

因此民风彪悍，风俗奇特。

有很多诡异邪性的传说。

尤其云雾缭绕的后山，是所有小孩的禁地。

也是各种睡前故事中，妖魔鬼怪的老家。

其中，最盛行的，就是鬼村之说。

传闻，村里年过十的老人。

体力不行，每天只吃饭，不干活。

家中小辈，便会把他们背上山。

用砖头给他们砌个简易的长方形空间。

任其自生自灭。

饿死渴死在里面，就是个天然的棺材。

本来，我并不相信这些。

直到，有一天，最疼爱我的太奶，突然不见了。

我问娘，

太奶去哪了?

娘双眼乱转，

昨晚说，要走亲戚去。路途远，挺久才能回

啊?我天天跟太奶一起睡，咋不记得她说过这话?

这时，我爹满头大汗地进家门。

我怕他见我就要揍我，便躲到水缸里。

他边擦脸，边跟我娘抱怨，

老东西，死死抱住俺脖子不撒手抓得俺生疼

娘赶忙掀开爹的衣领子。

只见里面一道道血红色的抓痕，触目惊心。

娘也气得连声咒骂，

普通人家，七十就差不多送走。还不是你孝顺，硬生生拖好几年老东西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对了，金项链拽下来没有?存折密码说没说?

我爹语气由阴转晴，

哪能忘?她死活不进去，挣扎得厉害。隔壁壮子教我，捡块石头，猛击正脸，人就老实了。

嘿嘿，这法子果真好使一开始砸几下，老东西疼得连连求饶，说了密码。

我又砸几下，她彻底晕死过去。再仔细检查一番，金戒指、金项链啥也没落下

我蹲在缸里，十分气愤。

什么也顾不上，站起来哭着大喊，

你们，是不是把太奶送后山去了?娘，你骗人

紧接着，我便遭到了有史以来，爹最重的毒打。

右膝盖骨差点被打碎，每当下雨阴天，便阵阵发疼。

也就是那天以后。

爹仿佛中邪了一般，说后山有个石女娘娘。

石女娘娘对他显灵，要求村里，每年上供一个石女。

破石女，享富贵。

不纳供，灾厄临。

最初，村里谁都没当回事。

可第二年，便接连遭遇地震和大旱。

屋舍破败坍塌，田里颗粒无收。

家家户户本就穷困，如今，更是饿得皮包骨头。

气氛剑拔弩张，小孩都不敢乱跑。

村长突然想起我爹说的话，

要不，试试孝敬石女娘娘?

听说三叔公的女儿小玲，是罕见的石女。

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

正好献给后山上的石女娘娘。

可这犟老头子，死活不同意。

没办法，村长让我爹以帮忙看事为由头，把三叔公引开。

村里其他几个壮汉，则悄悄进门，将小玲绑走。

待三叔公回来，事情已经办完。

他大哭着往后山跑，却只看到，女儿满是血的破碎衣角......

5

外面晴空万里。

后山处，却是乌云密布，阴风阵阵。

我可不想被娘和三叔公害死。

更不想被当作石女娘娘的供品，任人宰割。

于是，我打足精神，快步往雾气弥漫的林子深处走。

目光所及，四周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

令人逐渐汗毛直立，心脏狂跳。

突然，远方，模模糊糊，见到个人影。

再细看，好像是位老太太。

佝偻着背，步履缓慢。

拄着一根木头拐杖，头发稀疏花白。

我十分激动，快步走上前，就要问路。

就在手掌即将碰到老太太肩头的瞬间，她却突然回头。

嘴角大幅度上扬，皮笑肉不笑。

脸庞青紫，眼神空洞，

哟，小福子来啦。

我大惊失色。

这......这分明就是我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