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的意思

和影帝隐婚七年的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愿公开，而是另有值得高高捧起，在聚光灯下向众人宣告的女友。

官宣当晚沈明灿难得回了家，面无表情地吻住我: 电视剧宣传需要，三个月就结束。

好巧，今天医生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你的生命还有三个月结束。

时间好宝贵，我不想再浪费了。

1

在我对着从医院取回的报告愣神时，前排司机师傅架在方向盘旁的手机传来娱乐新闻的播报。

昨日新晋影帝沈明灿被拍夜宿当红小花方依槿家中，双方公司回应两人交往中……

出现在新闻中的两人照片登对，称得上是金童玉女。

薄薄的一张纸边缘被我捏得发皱。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控制情绪。

可听见沈明灿的名字，心口便一阵抽痛，竟然比我强拖着到医院的病躯还要痛。

铃声响起，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犹豫几秒还是接了电话。

沈明灿的声音冷淡: 我今晚回家。

……好。

我们的通话还不如响铃时间长。

车窗外天色将暗，一盏盏灯光亮起。

家。

我自嘲地笑了笑。

出租车目的地的房子哪里还算得上是家呢?

2

回到家，我照常收拾屋子，烹饪晚饭。

沈明灿没有说几点回来，我能做的便是坐在餐桌前等他回来。

我们一直是这样的。

最早他会赶在晚餐时间回家，手里拿着甜品或鲜花。

然后是我做好的饭热了又热，等到晚归的他和一个略带歉意的吻。

现在他已经不常回家了。

偶尔一次会像今天这样提前几小时电话，好像通知酒店前台订房。

沈明灿工作步入正轨后，他便劝我辞去了工作。

理由是不想我太过辛苦。

我喜欢我的工作。

我很享受工作汇报时上级和同事投来赞赏的目光和报告上一行行数据飞升的成果。

更何况我和沈明灿在一起。

和他一起努力做什么都不苦的。

但我看着的他的眼睛还是点了头。

我想让他每次收工回家都能睡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想他能吃到合心意的饭菜。

我们是一样的人，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正的家人。

我放弃事业只是想给沈明灿一个家。

于是时过经年，我的生活就被困在了这个房子里。

能做的只有围着他转。

灯光突然亮了，我麻木地转过头。

暖色的灯光下，沈明灿冷然的表情也不见有融化。

怎么不开灯?

忘了。

我走到他身边，想要帮他脱掉外套，却瞥见他衬衣领口位置一丝微卷的长发。

我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移了视线。

胃口不太好。

但为了完成和沈明灿一起吃饭这个任务，我还是机械地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东西。

沈明灿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夹了一只虾放到我的碗里。

别光吃饭。

我呆呆地看着那只虾。

从前沈明灿都是剥好喂给我的。

被虾壳刺到的手指有点痛。

但我还是垂着头剥完了，把那点疼痛和快要溢出的泪水同虾一起打包咽进肚子。

好难吃。

3

沈明灿接了个电话，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依槿。

我们坐的不远，方依槿的声音好像在我耳边响起。

明灿，剧组聚会你怎么还不来呀?

方依槿人漂亮，撒娇也是好听的。

沈明灿温柔地哄道: 今天我回家了。

另外一个人接了话: 明灿哥你还回什么家啊，有我们依槿姐的地方不就是你的家嘛

电话那头的人都笑了起来，好不热闹。

可我的双手却越来越冷，手中的筷子也要拿不动了。

方依槿娇嗔道: 你们都别胡闹啦

明灿，那你来不来嘛。

陪陪我吧，好吗?

从听见方依槿说的第一句话时就已预见的结局，终于在沈明灿的一声好中落定。

我下意识张了下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帮他取来外套。

我站在玄关送别沈明灿。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向我走来，把我揽进怀里，低头吻住了我。

依槿她只是同事，电视剧宣传需要，三个月就结束。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

沈明灿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上终于出现一点类似柔情的波动。

抱着好像瘦了，自己在家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我嗯了一声。

他好像不满意我的反应，紧接着又开了口: 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我还没有回答，沈明灿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看了看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又看了看他，缓缓眨了眨眼，真心实意地笑了。

不用你费心了。

因为我已经想好了一份最棒的礼物。

4

和沈明灿相爱时，从来没想过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影视城跑小角色通告的十线演员。

我是公司派给他的小白助理。

除了他，我还照顾着另外三位新人演员。

我们本应该只有单纯的工作关系。

可他在剧组女明星为难我的时候，赔着笑容帮我打圆场。

拍夜戏永远多带一件外套，怕在片场等候的我吹夜风着凉。

推了通告去跑影视城的每一家小饭店，只为找到一家能借他厨房，好在我生日能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

虽说我是他助理，但成了他照顾我多一些。

吃着他做的长寿面，我丢人地哭了出来。

就在早上，我还因为才得知他无理由推掉通告和他大吵一架。

我几乎把脸埋进了碗里。

不想让他看见我眼泪在大颗大颗地掉。

也不敢看他修长的手指上为我做饭多出来的两个燎泡。

你是不是傻子，对你的助理这么好干嘛。

沈明灿摸了摸我的脑袋，很认真地回答我。

如果为了你做傻子，我愿意的。

然后我们开始恋爱。

我们一起从黑心公司离职。

我们租了地下室小小的房间做家。

沈明灿第一次试镜电视剧男二号通过的那天，A 市下起了初雪。

我们接到消息后不顾路人怪异的眼光拥抱着在雪地里转圈圈。

我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落下结结实实的一个吻。

你真是太棒了

沈明灿温热的手掌捧住我的脸: 那我可不可以找你要份礼物?

我的笑容灿烂: 买买买你要什么都买给你

我们结婚吧。

我被吓到了，嘴巴都没合上，有些笨拙地望着他。

沈明灿帮我拍掉了帽子上的积雪: 好像老奶奶。

但我看着这样的你，已经开始期待我们真的一直走到白头发那天了。

雪下了一整天，我也几乎哭了一整天。

眼睛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哭的，拍结婚证照片的时候还是红的。

帮我们拍照的工作人员说: 新娘笑一笑。

结果这句话不知道戳到我哪里的泪点，我一弯嘴角又哭了出来。

沈明灿被我逗笑，珍而重之地帮我擦去眼泪: 想哭就哭吧，不过泪水今天要流完哦。

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哭了。

然后我陪他走过籍籍无名。

在他试镜受挫的时候一次次鼓励他。

在商业酒局帮他挡酒挡到胃出血。

在他在荧幕前做大明星时处理他背后所有琐事。

沈明灿对我说会永远爱我。

我从与沈明灿相爱的梦境中惊醒。

枕头洇湿出一个模糊的圆圈。

这是沈明灿说的再也不会让我哭了。

5

我买了一个很漂亮的玻璃瓶子。

大小也合适。

我把医生开的药片叠进纸星星，再把纸星星放进瓶子里。

在我离开的那天，瓶子应该刚好被填满。

这可能是近期发生的唯一一件让我心情愉快的好事。

回家的路上路过馄饨店。

是我和沈明灿还住地下室时常吃的一家。

或许是时日不多，我突然很怀念那个味道，于是走了进去。

老板，我要一个小碗馄饨面，不放虾皮。

老板连忙应了声好，转身到厨房忙活去了。

我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专注地将筷子内侧的毛刺一点点蹭干净。

我原来是没有这种称得上是强迫症的坏毛病的。

是在恋爱时被沈明灿惯出来的。

我被一次性筷子扎过一次他就上了心，后来的每双筷子都要这样折腾一番。

这些年我们去的饭店已经没有这样劣质的筷子了。

当然我身边也没有这样的沈明灿了。

热气腾腾的馄饨面端上来，身体好像也暖了几分。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老板，两碗小馄饨。

我转头，看见了沈明灿和方依槿。

6

沈明灿和我四目相对，面上浮现出无措的情绪来。

不过几秒他就调整好了，稳步走到我的身边。

乔乔，依瑾她说想尝尝我之前吃过的东西。

我垂头看着汤面飘着的油花，突然感到一阵阵恶心。

这就是乔乔姐吧，你真好看。

我和沈明灿说话间，方依瑾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

她捧着脸，天真地说: 乔乔姐真瘦呀。

不像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婴儿肥，明灿还总是喂我吃东西。

沈明灿自然地落座在方依瑾身侧，语气亲近道: 谁叫你总不好好吃饭。

好亲密的一对。

好碍眼的一对。

我轻轻地瞟了方依瑾一眼: 你说的是，女明星还是要注意身材管理。

方依瑾的眼睛瞬间红了，在桌下的手可怜巴巴地去拉沈明灿的袖子。

沈明灿用手指叩了叩我面前的桌面，冷冰冰地警告道: 唐乔。

方依瑾勾着沈明灿的手臂晃了晃: 你这么凶干嘛。

对不起啊乔乔姐，明灿他平时和我在一起不是这样凶的。

刚才沈明灿点的两碗馄饨上来了，打断了我们的对峙。

今天的相遇放到几天前我或许还会觉得心痛难忍。

可现在我知道我快死了。

一点心思也不愿再浪费在沈明灿身上。

看着面前甜蜜的两人，只有被迫看了一场烂电影的疲惫。

我站起来道: 我吃饱了，先走了。

这时沈明灿处理干净的筷子刚好递到方依瑾的手中。

沈明灿没有看我一眼，只顾着帮方依瑾拢起额边的碎发，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快走到门口，我的眼前突然一黑，腿脚发软，堪堪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这动静自然也引起店里另外两人的注意。

沈明灿走过来的脚步有些慌乱，紧张地扶住了我。

你怎么了?

我强忍下一把推开沈明灿的冲动，平静道: 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

我送你回家。

哎呀

方依瑾看着我们投过来的眼神，不好意思道: 没事的，我只是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沈明灿抓着我手臂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下力，本就疼痛的身体更痛了。

乔乔，你自己先打车回去，我很快回家看你。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隔着一道玻璃门，我看见肩靠肩又重新坐在一起的两人。

沈明灿。

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收到礼物时的反应了。

这就是生日我送给自己最棒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