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过世后,我一直寄养在程家。
和程望一起读书,陪他到处旅游。
程望十岁生日那天,他说喜欢我,哄着我和他一起进了卧室。
我们交往了三年,直到一场意外,让他的记忆回到了三年前。
他爱上了别的女孩子,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我努力想让他记起我,却无意间听见了他和他兄弟的对话。
失忆?哪那么容易失忆,我就是睡腻了,想甩了她罢了。
1、
啪地一声,我手中的保温杯掉在地上,滚烫的鸡汤洒了一地。
病房里瞬间噤了声。
程望的兄弟林栩打开门,其他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口,面露尴尬。
唯有程望,低着头,自顾自地刷着手机。
林栩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两声。
那个,小渝来了,你们聊,我们就先走了。
我点点头,送走他们后,收拾好地上的残渣,进了病房。
程望靠在床头,咬着苹果,短视频的声音放得极大,见我靠近,他嫌弃地往里挪了挪。
离我远点,你裙子下面沾了那么大一块鸡汤,脏死了。
还有,能不能不要穿白裙子,你不知道你穿起来很土吗?
自打车祸以后,他坚称自己的记忆回到了三年前,总是对我格外挑剔。
明明这条裙子,是他去年买给我的。
我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方芷抱着一大束百合,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程望身边。
今天有好一点吗,吃了什么,晚上睡得好不好。
喏,昨天游戏输给你,给你带的百合,今天我一定要赢,我要把它换成小雏菊。
她是程望车祸后认识的女孩子,会陪他一起打游戏,陪他聊天,每次都能把程望逗得很开心。
程望的兄弟也都很喜欢她,在他们眼里,方芷性格好,能和大家打成一片。
而我,总是一个人待着,别人说什么都插不进话。
见她来了,程望满脸笑意,腾开床边的位置,让她坐到身边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下意识想要退出病房,方芷忽然叫住了我。
小渝姐,你也在啊,我们今天好像穿得一样诶。
早在她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们撞衫了。
我想快速逃离这里,却还是被她点破。
程望熟练地打开游戏,抬头扫了我一眼,忍不住开口嘲讽:
是吗,你不说我还没注意。
她太土了,穿什么都难看,哪能跟你比。
方芷嘟着嘴巴,戳了戳程望的脸。
你不要这么毒舌,小渝姐虽然是你家的保姆,但你也不能这样说呀。
程望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将她拉到怀里,他们笑作一团,我咬着唇,为自己辩解:
方芷,我不是保姆,我是程望的女朋友,他只是,忘了。
从前我是真当他忘了,今日说出这话,却已经没了底气。
程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瞎说什么,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是不会和一个农村出身的保姆在一起的。
从前我收留你,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就算我们有过什么,也是我一时糊涂,如今我忘了,我们两不相欠,你也不要再提。
他看向我的眼神,嫌弃又厌恶,我没再说话,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七月的江城,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我在卫生间洗好的裙角,此刻正湿哒哒地黏在小腿上。
离开医院后,我打车回到了程望家中。
偌大的别墅一如多年前我来时的模样。
那时我背着巨大的书包,拎着蛇皮袋,局促不安。
此刻我穿着湿掉的裙子,依旧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走上楼,拐进自己的卧室,在程家住了这么多年,我的行李还是少得可怜。
我拉出行李箱,一件一件收拾,忽然在一个密码盒里,翻到了一本相册。
里面满满的都是程望。
2、
程望的父母常年定居国外,自打有了二胎后,更是很少回国看望程望。
他们给他安排了一个保姆,一个司机,每个月会定期给他打钱,其余的事情,他们并不关心。
我爸就是那个司机。
我妈生我时就没了,爸爸一直在外打工,我是在农村的叔叔身边长大的。
九年前,爸爸意外离世,叔叔一家不愿意白养着我,他们要我辍学,要我嫁人。
我死活不肯,他们便把我赶了出来。
我咬着牙,背着半人高的书包,拎着蛇皮袋,走了一天一夜。
转了三辆大巴车,终于来到了爸爸工作的地方。
那天的雨很大,浇地我快要睁不开眼,程望撑伞站在台阶上,好奇地看着我。
你找谁?
夏万全。
你是夏叔的女儿?他不是已经…
你有他的照片吗,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叔叔一家不愿意给爸爸停灵,他们嫌浪费钱,早早将人火化,买了最廉价的骨灰盒,把他下葬。
我根本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那时的我无家可归,走了很久的路,只想要一张父亲的照片。
而程望很小就被父母留在江城,独自生活,从未得到过他们的关怀。
明明之中,我们好像成了一类人,没人爱的人。
大雨滂沱,他为我撑了一把伞,从此我寄养在了程家。
起初,程望对我很好。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的父母托关系,把我转到了他的学校,我陪他一起读书,闲暇时,又陪他四处旅游。
当年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我很喜欢拍照,我记录下了程望的所有瞬间。
因为他,我才能继续读书,才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我对他充满感激,也充满了爱慕。
但我从来都不敢说。
直到程望十岁生日时,他在蛋糕前,许下的愿望是和我在一起。
我希望,睁开眼,小渝就变成我的女朋友。
蜡烛跳动的火苗,如同我怦怦跳动的心脏。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不安又欢喜,和他一起走进了卧室。
我们恋爱三年,我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可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少。
两个月前,他和人飙车,出了车祸。
我守在他身边不敢合眼,但他醒来后,却坚称自己的记忆回到了三年前。
他否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迅速认识了方芷,把试图让他恢复记忆的我当做疯子。
他十分讨厌我,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说我是舔狗,我只当他是忘了,如今想来,是我太蠢。
他不是忘了,他只是想甩掉我。
我将那本相册锁回到密码箱,放进了柜子里。
手机刚好响起,是程望打来的电话。
3、
方芷想吃你做的饭,你晚上过来记得多带一份。
再给她带一套新的睡衣,她今晚不走了,你送完饭就回去,不要来守着我。
他下达好命令后,挂断了电话。
自从我来了程家,程望的胃是被我养刁的。
他不喜欢吃保姆做的饭,辞退了她,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给他做饭。
我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为了和他去一个大学,放弃了自己本可以报考的学校。
我的人生一直在围着他打转,直到今日,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才发现我把自己活成了程望的保姆。
从一开始,这段感情里,我就把自己放在了不平等的位置上。
我将行李箱整理好,翻开手机通话记录,划到下面,找到了一个来自国外的电话。
程望出事后,他母亲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她关心了一下程望的伤势,还表示准备把程望接到国外去。
小渝,我和小望他爸爸都很感谢你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但我们也一样出了钱,供你上学,让你有地方吃住。
我们不太能接受你们的感情,如今小望失忆了,刚好可以把他接到国外来,至于你,我和你程叔叔商量过了,我们愿意送你去澳洲留学,你看好不好?
那晚的我,握着手机,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好字。
我不想放弃我和程望的感情,也不想耽误他更好的人生,却从未为自己考虑过分毫。
想到这,我苦笑一声,拨通了那个号码。
手机响了几声,对方接通了电话。
喂?
阿姨,我答应了,去澳洲留学。
你想好了?
想好了。
程阿姨的动作很迅速,她给我联系好了学校,买了一张下个月号的机票。
晚上,我拎着饭去看程望时,他正和方芷还有他的几个兄弟一起打游戏。
他们完全无视掉我的存在,直到我将饭菜摆好,程望才放下手机,懒懒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这么慢,我都要饿死了。
林栩他们还没吃,你下楼再买点东西上来。
林栩摆了摆手,连忙说了不用,程望拍了下他的胳膊,笑道: 客气什么,想吃什么就说,我让她买。
他给我列了一条长长的清单,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十三岁。
那时我跟着程望去西餐厅,我战战兢兢,看着菜单不敢点菜,他笑着对我说,想吃什么就说,我来买。
九年时光,眼前人早就不是记忆里的少年了。
我攥着手机离开,身后还飘荡着他们的哄笑声。
望哥,这么对小渝是不是太过了。
怕什么,她没爹没妈,除了我家,无处可去,不用担心的。
就是就是,说白了她就是看上望哥的钱了,她那身份,留在程家完全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