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骨成灰，爱意消散

他还俗的第一日就将我按在藏经阁的桌上，整整三日。

所有人都说我命好，成为了程宴之的心尖宠、掌心娇。

直到我生日那天，程宴之意外地缺席。

我带着亲手做的蛋糕去找他，却意外听见他和好友的交谈。

沈胭她是真心对你的，你当真要把她拱手让人?

程宴之冷哼一声，将我为他亲手绣的祈福袋随手扔在地上。

我不过是看她和霜白长得有几分相似，才让她当个工具给我练练手，我的妻子只能是霜白。

柳霜白，是他的爱而不得的小青梅。

而从始至终，我只是他发泄欲望的替身工具。

真相摆在面前，我没大哭大闹。

只是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拨打了医院的电话，预约了流产手术。

1

站在程宴之的办公室前，听着程宴之和好友的对话。

手上的蛋糕几乎拿不稳，我死死咬着嘴唇，将哭声硬生生咽下去。

宴之，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找流浪汉去毁了沈胭的清白就为了把罪名盖在她的头上和她分手?这些年沈胭对你感情我们看得清楚，她对你真心的。况且柳霜白当初怎么抛弃你出国的你忘了?

程宴之沉默了片刻，语气无甚波澜。

我本身就不爱她，而且我不过只是找人演场戏，不会过火的。

说着程宴之眉头皱了皱，语气带着些责备。

况且你也别怪罪霜白，霜白当初出国是有苦衷的。

好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样，她的清白可就毁了。你舍得吗?

为了霜白，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霜白她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都是她的。至于沈胭……

程宴之顿了顿，随后语气带着一丝厌恶。

本就是她故意勾引我，才害得我破了戒。

大不了，我再多给她些钱。

听到这里，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原来在他眼里，我是故意勾引。

可那晚分明是程宴之拉住了我，朝我索取。

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几乎端不稳手上的蛋糕。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深爱的男朋友。

那个将我宠上天、为我破戒的男人，原来只将我当作替身。

好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好了，霜白给我发了消息，我要去找她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逼近，我慌乱地躲进了楼梯间。

狭小的楼梯间里，我失力坐在地上。

手上的蛋糕再也拿不稳，摔在地上。

奶油在空气中散发着甜腻的味道，我有些作呕。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中掏出今天去医院的检查单。

我怀孕了。

滚烫的泪珠滚落下来，落在检查单上，模糊了字迹。

这个孩子，原本是我打算给程宴之的惊喜。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下。

……

浑浑噩噩回到家后。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怎么不盖被子就睡着了。

深夜，程宴之回来了。

身后传来程宴之宠溺的声音，我没睁眼。

紧接着，带着温热的胸膛不由分说地贴了上来。

胭儿，今天公司有些事，没能陪你过生日，抱歉了。

我没理他，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程宴之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他打开灯，语气说不上好。

怎么突然闹脾气了?我说了今天公司有事。

程宴之将我转过来，我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通红的眼眶和脸上斑驳的泪痕让程宴之愣了愣。

宝贝，你怎么了……

我低头，将脸上的神色隐藏。

刚刚做梦想起我妈妈了。

程宴之将我再次搂进怀里，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宝贝别难过了，等会儿伤心难过把自己折腾出病来，我可要心疼死了。

程宴之说着抬起我的脸，轻柔地安慰着我。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程宴之眼底的柔情。

曾经我沉溺于这片柔情海。

现在看来，甜言蜜语不过是谎言。

原来爱意真的是可以演出来的。

程宴之摸着我眼角的泪痣，手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胭儿的这颗痣长得真美。

话落，程宴之吻了下来。

温热的唇贴着眼角的泪痣，我的心中却一片荒凉。

真可笑。

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他眼底灼人的欲念从来都不是为了我。

难怪他不爱关灯，固执地要看着我的脸索取。

因为这张脸，最像他的白月光。

胭儿你怎么怪怪的?身体不舒服吗?

程宴之看着我，眼底的担心不像作假。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一片荒芜。

没事，就是有点想妈妈了，我有些累了，休息吧。

我抬手将灯关了，没再开口说话。

程宴之抱着我躺在床上。

男人将我搂入怀中的那刻，一股馥郁的女士香水裹挟着暧昧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我从来不用香水。

这香水是谁的，不言而喻。

闭上眼睛那刻，泪水从眼角划过，滴在枕头上。

心中不停地问自己，怎么会爱错了人。

又怎么会如此愚蠢。

夜深了。

听着旁边男人平稳的呼吸，我拿出手机发送消息。

医生，我决定好了。请帮我预约引产手术吧。

我死死咬住嘴唇，压抑着哭声。

曾经的我多么希望能和程宴之有个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可这个我无比期待的孩子，还是无缘来到这个世界。

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离开程宴之。

这个孩子，我不该留，也不敢留。

2

第二天一早，程宴之就已经出门了。

桌子上是程宴之留的纸条和礼物。

宝贝，今天需要出差，晚上就不能陪你一起过纪念日了，这是赔罪礼物。

我看了眼桌子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连拆都懒得拆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吃着早餐，我打开了微博。

微博刷新，竟将柳霜白的微博推给了我。

这条微博刚刚才发出。

是谁五点就来给我做早餐了，嘻嘻

照片是柳霜白坐在饭桌前，穿着一条极其性感的蕾丝睡衣。

一只戴着佛珠、骨节分明的手在给她盛海鲜粥。

这只手，是程宴之的。

我颤抖着手点进柳霜白的微博主页，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几乎每一条都充满了程宴之的身影。

这是柳霜白新创的小号，记录着她回国的日子。

从她回国的那天起，程宴之就和她见了面。

置顶的那条微博是昨天发的。

照片是程宴之搂着柳霜白的对镜拍。

柳霜白脖颈的红痕刺眼，透过镜子，身后的床凌乱。

我觉得胸口堵得慌，心脏紧缩。

一条一条地翻开，我才发现柳霜白回国不过短短几日，程宴之就已经送了她九十九件礼物。

直到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我才意识到我哭了。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程宴之的消息。

宝贝，今天晚上我订了餐厅，我给你补过生日。

千万别忘了哦。

我看着这条消息，视线有些模糊。

如果我没有听到昨天的对话，我也许早就好好打扮一番去和程宴之约会。

但是我知道，程宴之早就布好了局。

今天晚上，就是他找人演戏想要毁掉我。

我没打草惊蛇，回复了一个好字。

手机熄屏的那刻，我的眼泪掉落。

程宴之，你的心里当真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我回到房间，想要收拾行李。

3

可当打开柜子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蹿上头顶。

柜子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糟，我的设计稿不翼而飞。

同时消失的还有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母亲去世前为我缝制的旗袍。

这件旗袍是母亲当年忍着病痛的折磨，为我一针一线缝制的。

母亲去世后，我一直舍不得穿，将旗袍放在柜子里当作念想。

发现旗袍不见后，我情绪瞬间失控。

我跌坐在地上，突然想起来我在整个别墅都装了监控。

我双手颤抖着调出监控画面，却看到令我心碎的一幕。

前天我去给母亲扫墓，而也是那天程宴之将柳霜白带回了家。

画面中，柳霜白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肆意翻着柜子。

她将我的设计图全部拿走，将我衣柜中的旗袍随意地扔在地上，最后带走母亲留给我的那件旗袍。

我攥着手机的手开始剧烈发抖，喉咙里泛起腥甜。

这时候旗袍店的员工给我打电话。

我接通电话，对面的人声音带着哽咽。

沈胭姐你快来店里有人要砸了我们店

什么?我马上过来。

我擦了把眼泪，着急地往旗袍店里赶过去。

这家店是从外婆那辈就开始经营的店，绝对不能出问题

等我火急火燎地赶到旗袍店门口，店的招牌已经被取下了。

员工小夏红着眼，额头一片红肿，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小夏看到我，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沈胭姐这个女人说程先生将这个店买下送给了她怎么可能

程先生的女朋友不是你吗，沈胭姐。

我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瞬间红了眼眶。

是柳霜白。

柳霜白穿着一件被改短的旗袍站在那里，声音带着嘲讽。

一件赝品而已。

柳霜白上下打量着我，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沈小姐，你不过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别肖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

整个旗袍店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小夏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和柳霜白。

我深吸一口气，给小夏转了一笔钱让她去医院看看伤。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并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

我走进店里，想和柳霜白好好谈谈。

可当我走近柳霜白，心中的恨意瞬间涌上。

方才我站在店铺外面，注意力在小夏头上的伤口，对站在店内的柳霜白看得不真切。

现在我看清了柳霜白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那件

4

母亲留给我的旗袍被柳霜白直接裁到了大腿根，原本素净的缎面被泼上了猩红的染料。

柳霜白你怎么敢动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我发疯般冲过去，柳霜白下意识想要往后逃，却被我死死攥住手腕。

不过是件衣服。

柳霜白挣扎着冷笑，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

宴之说了，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她突然反手甩了我一巴掌，尖锐的美甲划破我的脸颊。

一个下贱胚子也配和我抢?

我死死盯着她，心中怒火沸腾。

柳霜白甩了甩手，一脸嘲讽。

更何况，一个死人留下的东西能被我裁剪穿在身上，是这件衣服的荣幸

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啪——

我站起身，干脆利落地扇了柳霜白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用了几乎全力。

柳霜白的脸很快红肿起来。

你个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柳霜白捂住脸，不可置信地朝我尖叫着。

我一把掐住柳霜白的脖子，双眼猩红。

此刻我只恨不得杀了柳霜白。

沈胭

程宴之冲进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眸光像淬了冰。

他一把将踉跄的柳霜白护在怀里，薄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夹带着怒意。

沈胭给霜白道歉

我望向程宴之搂着柳霜白的那只手，突然笑出声。

眼睛却不自觉地流出眼泪，笑声混着哽咽，震得胸腔发疼。

程宴之，你要我道歉?

我指着柳霜白身上的旗袍，眼底惨红一片。

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程宴之面对我的控诉，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冷漠替代。

够了不过是身外之物。

他皱眉扯开我抓着他西装的手，袖口露出柳霜白送的檀木佛珠。

既然是霜白想要，那你就送给她又如何?

别再摆出你这副小家子气，大不了我赔偿你别的衣服。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我只想要母亲送给我的旗袍。

我小家子气?程宴之，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程宴之还给我

我抄起桌上的剪刀抵住咽喉，锋利的刀刃贴着脖颈。

眼泪砸在冰凉的刀刃上，我抬眼看着程宴之。

我再说一句，把旗袍还给我

程宴之瞳孔骤缩，伸手要夺走，却被我退开半步。

两人看着我为了旗袍连命都不要，柳霜白只好不情不愿地将旗袍换下。

可就当柳霜白要将旗袍还给我时，却已经被她偷偷剪成了碎布。

本就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旗袍，此刻变成了一片片布料。

胸腔里腾起灼人的恨意，我嘶哑着将布料搂紧，叫嚣着要杀了柳霜白。

柳霜白娇弱地躲在程宴之怀里。

宴之哥哥，我好害怕……

程宴之望着我疯狂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陌生的嫌恶，伸手直接推了我一把。

沈胭不过是一件旗袍而已，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霜白已经还给你了，你能别和个疯子一样吗?

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小腹瞬间传来一阵刺痛。

我强忍着疼痛，站起身，看着他们，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程宴之，我们这次彻底完了。

程宴之身形一顿，脸色僵硬了一瞬间。

但下一秒他就脱下西装披在柳霜白肩上，将她一把抱起。

霜白，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

程宴之抱着柳霜白经过我的身边，声音像淬了冰。

沈胭，你先冷静一下。冷静完了就来找霜白道歉。

否则，你的旗袍店……

柳霜白贴着程宴之的胸口，撒着娇。

宴之，这种疯女人，就该送进精神病院……

门被重重摔上的瞬间，我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

满地狼藉。

无数的碎片中，我恍惚间又看见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颤抖着一针一线为我缝制最后一件旗袍。

我们阿胭穿旗袍最好看了。

我抱着旗袍残片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滚烫的眼泪落下。

原来有些人的心，比淬了毒的剪刀更冷。

程宴之，你好狠的心。

你分明知道这件旗袍对我的意义。

手机震动起来，我掏出手机接听了电话。

沈小姐，你的流产手术预约在今天下午，请问您需要取消吗?

我握紧手机，轻声道，不需要，我会准时到达。

挂断电话，我给程宴之发了条消息。

程宴之，我们分手。

然后将程宴之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