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树逢春出处

不再计较他以前曾把我送给他哥哥。

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他偏心青梅吃醋。

也不再为他的冷漠无视而歇斯底里。

我如他所愿，扮演着一个乖巧懂事的女朋友角色。

无他，只是因为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直到后来，我被他哥抵在墙上深吻。

他却站在门外，红着眼眶问我能不能回到从前。

1

再见陆然实属偶然。

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庆功会上。

彼时我正穿着高叉的裙子，任由旁边肥头大耳的制作人摸着我的大腿，像逗狗一样用下一部戏的角色当饵料吊着我。

只差一点，我就这样被吊着签了那份包养协议。

偏偏陆然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周身气质比之三年前更加凛冽，唯独那张脸依旧是我从前深深迷恋的俊美。

但我只是愣了一瞬，就再度挂上完美的笑，充当着一个尽职尽责的花瓶角色。

毕竟比起前男友出现在自己的包养现场这种小事故，显然是眼前能给我带来利益的制作人更重要。

其他人明显也没料到陆然这尊大佛会出现在这里，气氛有片刻的僵滞。

我甚至看到向来不可一世的制作人伸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敢跑过去跟陆然握手。

可惜陆然理都没理。

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目光扫过那份薄薄的包养协议，随后缓缓落到我的身上。

半晌，他笑了一声，语气薄凉。

这会不觉得恶心了?

林湾，卖给谁不是卖，不如卖给我。

隔着半个包厢，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羞辱我还是真要截胡包养我。

就像三年前我跟他提分手时那样。

他靠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哭得崩溃失控，冷静得仿佛我才是那个疯子。

那张我爱之深恨之切的脸在氤氲的烟雾中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嗓音漠然。

分手?

林湾，你有种。

但事实证明，我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有种。

跟陆然分手后，我的生活一落千丈。

父亲出了车祸，对方无力赔偿草草了事。

母亲因此突发心梗，抢救回来后却成了植物人。

我每天一睁眼，就得面临高额的治疗费、贷款逾期的暴力催缴，连伤心和痛苦都成了一种奢望。

可是没时间啊，我得想办法挣钱。

曾经的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跟陆然提分手，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要的是他的爱而不是钱。

可现在我就想穿越回去扇那时候的我几巴掌。

让你清高，清高值几个钱?

思绪被桌面上不耐的敲击声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忽略心底那点酸涩，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坐到了陆然的腿上。

所幸这三年的戏不是白演的，我的眼里很快升腾起雾气，揽着陆然的脖子深情又可怜地看着他。

是我错了。

三年不见，阿然，我很想你。

没记错的话，他那个心爱的那个小绿茶未婚妻就是这样的。

他静静看着我在他腿上矫揉造作。

直到我脸都快要笑僵的时候，他才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拇指缱绻地擦过我的唇。

声音温柔而冷漠。

三年不见，林湾，你懂事不少。

2

懂事的我当晚就被陆然带去了酒店。

那件我高价租来的高定礼服刚进门就被陆然撕得粉碎。

可能是小别胜新婚，重逢后的陆然格外热情。

酒店的床响了大半夜。

我顶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心里暗骂狗男人，面上却娇滴滴地开口。

阿然，那个角色，我真的很想要……

陆然神色餍足，漫不经心地开口。

那个角色不适合你，章丘那边新电影的女主角还没定下，我替你安排。

他刮了刮我的鼻尖。

只要你听话，什么没有，嗯?

我从前最恨他这样的态度。

懂事?听话?

就像我只是他豢养的小猫小狗。

以前每次跟他上床，他都要我乖，要我听话。

他有重度洁癖，完事后，总嫌我热，嫌我脏，嫌我烦，要我乖乖自己睡。

他则不顾我的挽留，轻飘飘抽身离去。

当时我总是气得脸色通红，介意他对我的嫌弃，反抗他对我的驯化，事后却又忍不住巴巴贴着他，腻着他，渴望从他手里夺得一丝稀薄的爱。

可现在，我早就不会心存幻想。

只要乖乖地做一只听话的金丝雀就好。

章导的电影那可是大制作。

要是真能拿到女主的角色，我起码一整年都不用愁爸妈的医疗费。

挣钱嘛，不磕碜。

我心情大好，捧着陆然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谢谢阿然。

然后利落转身，十分懂事地滚到了大床的另一侧。

隔着中间几乎可以躺三四个人的距离，我安详地闭上了眼。

陆然想要抱我的手霎时僵在半空。

他脸色沉凝，动了动唇，可直到我睡着，也没听到他说什么。

陆然的办事效率很快。

我只是去走了个过场，第二天进组通知就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进组前一天，陆然突然通知我陪他参加一个宴会。

我怔了怔，旋即笑着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惊讶。

陆然以前并不喜欢带我出席这类公共场合，他的女伴永远都是他的小青梅。

我因此闹过哭过，但没用。

三年前的陆然很不耐烦。

社交礼仪你懂吗?高层人脉你熟吗?带你?带你上不得台面给我添乱吗?别闹了可以吗，湾湾?

只一句话，就能让我羞愤难堪。

但现在，脸?要什么脸?

他让我去我就去。

作为金丝雀，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想到可能会遇到陆然的小青梅，我还特意选了件低调的礼服。

可没想到，我去陆家第一个遇到的，居然是陆然他哥。

陆离在洗手间门口堵住我，笑得玩味。

林小姐，你既然愿意回去找小然，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找我呢?

比起他，我能给你的更多。

3

我看着眼前这张跟陆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扯了扯唇角。

陆总说笑了。

我抬起手，却被他猛地抓住。

陆离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舌头顶了顶右颚，声音压得极低。

怎么?林小姐又想打我耳光?

三年前，他伪装成陆然被我识破，我愤怒地给了他一耳光。

他挨了一巴掌，反而笑得愉悦。

别怪我。我让小然把你借给我玩玩，但谁能想到，他真的一口答应啊?

一句话，轻松击碎了我所有的骄傲。

我濒临崩溃冲去和陆然对峙，却只得到了陆然冷冰冰一句所以你想怎么样?他是我哥。

当时我多恨呐。

恨不得把他们哥俩千刀万剐

可现在，我只是微微用力，挣开他的桎梏。

手指顺势落到他的领口处，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带，冲他妩媚一笑。

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给陆总赔罪了。

陆离喉结滚了滚，与我对视半晌，附在我的耳边蛊惑般开口。

林湾，我让你重新选择一次。

你可以好好考虑，这一次到底选谁。

我没说话，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疾步而来的陆然。

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小跑到陆然面前，挽住了他的手。

陆然冰冷的神色稍缓，警告地看了一眼陆离。

陆离满脸无谓的笑意，冲我眨了眨眼。

我表情不变，短暂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瞎子。

陆然宣示主权般牵起我的手，转身离开。

直到陆离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淡淡开口。

以后离他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跟他在一起。

我一脸无辜。

可他是你哥啊。

陆然牵着我的手指一紧，嗓音愈发阴沉。

就算是我哥，也不行。

我乖巧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没什么波澜。

当初跟他交往，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哥哥。

后来我才知道，这样只是为了方便陆离伪装成他来戏弄我而已。

他们兄弟俩之前还亲亲蜜蜜地玩着恶心的交换游戏，现在却好像突然反目成仇了。

演给谁看呢?

不过无所谓了。

我默默收起陆离塞给我的名片，假装无事发生。

我只要配合金主的表演就好。

嗯……顺便物色一下未来的饭票。

跟着陆烬下楼，我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乔知婉和他那群发小。

他们看到我，脸色僵了一僵。

我跟陆烬在一起那么久，他们始终看不上我，从头到尾都只把我当成一个笑话。

陆然也从没有站在我这边过。

湾湾，你是聪明人，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位置。他总这么说。

结果他们谁都没想到，分手三年后，我跟陆然还能复合。

甚至这一次，陆然堂而皇之地把我带到他们面前，向他们介绍。

我女朋友，林湾。

4

一直到家，我想到他们脸上那种尴尬难看的神色，都有些压不住嘴角。

尤其在我握着乔知婉的手，惊喜地说知婉，好久不见，看到你真的好开心的时候。

乔知婉那一向焊在脸上的完美笑容几乎都要挂不住。

可能这就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吧。

陆然摸了摸我的脸。

很高兴?

我懂事地抱住他的脖子，星星眼道。

你愿意把我介绍给你朋友，我当然开心了。

陆然没说话。

他今天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卸下了惯常的冷漠神色，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开口。

湾湾，三年前……

我哥那事，算我口不择言。

而且其实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乔知婉，也没有跟她结婚。

他大手包裹住我的手，放软了语气: 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咱们像从前一样好好的，成吗?

我的思绪因这句话无法控制地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我从陆离口中得知真相后，怒气冲冲地找到陆然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

可我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去时，正好听到他要跟乔知婉联姻的消息。

周围他们两个的发小接连起哄，陆烬勾着嘴角，并没有反驳。

我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刺激得说不出话，只能站在门外，无声地流泪。

偏偏这个时候，门被打开。

我憋屈的丑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面对我的质问，他们嘲讽地看着我，陆然更是不耐烦地开口。

我不跟她结婚，难道跟你结吗?

林湾，我给你的够多了，只是联姻而已，我要跟她有什么，还轮得到你吗?

我懂了他的意思。

我以为我在跟他谈恋爱，结果事实证明在他眼里我确实只是个玩物。

我觉得大受侮辱，哭着骂了他一句恶心，随后毫不犹豫地提了分手。

甚至为了表示我确实有种，我行李都没收拾，扭头就走。

唯一遗憾的是，我出门时被眼泪糊住视线，不小心踩到了乔知婉的高跟鞋，在他们面前摔了个四仰叉。

然后，我清楚地听到了身后响起的讥讽的笑声。

不重要。

我笑着回应陆然，表现得十分乖巧。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你结婚了，我也不在乎。

可陆然脸上的情意却因为这句话一寸寸冻结下来。

他死死盯着我，咬牙道。

不重要?

你当初为了这个跟我分手，现在说不重要?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

所以我现在懂事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陆然如遭雷劈，眼眶迅速变得通红。

他猛地别开头，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出。

门被摔得震天响，我头痛地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是不是该换个目标了。

想到一半，门被敲响。

我打开门，还以为是陆然去而复返。

可仔细一看，那明明是陆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闯进门反客为主将我压在墙上，笑得恶劣。

我听到你跟他吵架了。

所以，我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堵住了唇。

与此同时，门再次被敲响。

陆然在门外哑着嗓音开口。

林湾，是我错了。

你告诉我，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