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暗恋糖

文有林月栀，理有裴之。

我和裴之自入学以来分别霸占着文理第一的位子。

裴之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

但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爱慕者众多，却从未接受过任何女生的示好。

而我林月栀也是清高，不喜与人交谈。

我和裴之在一个班的时候就鲜少有交流，更别提文理分科之后。

没人知道我喜欢裴之。

我也没想过，这段埋在心底的暗恋会在多年后重见天日。

1

你就是传说中的林月栀啊

文理分科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挤在大厅墙边看着分班表。

我一直等到人散了，才上去看到我的新班级。

新班上，人来得差不多了，我随意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旁边坐着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互换了名字之后，她特别激动。

挽着我的手肘，凑近我小声说:

你之前是一班的，那你是不是和裴之很熟啊?

听说他上课不听讲，还能考第一呢，对了，听说他打篮球也特别厉害，你看过吗?

我垂下眸子。

看来她也是裴之的小迷妹。

我把作业本从书包打开，神色淡淡地回复她:

我和他不熟。

其实我在撒谎。

怎么会不熟呢，我默默关注了一年的人。

只不过他对我不熟而已。

高一刚入学时没有文理分科，我和裴之在一个班上。

那时的我清高自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那个第一次入班觉得有点小帅的男同学，就是超过我的第一名——裴之。

如果说他的外貌会让我在看见他的时候停留一秒。

那么他的成绩才是我真正注意到他的原因。

第一次月考，作为学习委员，班主任让我把成绩单打印出来。

我看着成绩排名表。

第一，裴之。

第二，林月栀。

我第一次没有看我的具体分数，而是快速用目光横扫第一行。

裴之，一班，语文 110，数学 150，英语 140，物理 99，化学 98……

目光滑到总分，我向下对比了一下分数。

我们之间相差十一分。

也行是好胜心，也行是别扭奇怪的嫉妒。

我不由自主地对他多了一点关注。

我把打印的纸放在讲台上，告诉同学们: 成绩单在讲台上，自己拿。

然后给自己拿了一份回到座位。

月考后的晚自习哄哄吵吵，却在我不经意回头时，仿佛自动削弱了声音。

他在睡觉。

头压在桌子上的手臂上，头发蓬松茂密，还竖起几根呆毛。

这么吵的环境他也睡得着吗?

良久，我抿了抿嘴，起身。

裴之坐在最后一排，而且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教室人不多。

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轻轻地把成绩单放在他桌子上。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抬头了。

是我吵醒他了吗?

刚睡醒的他好像有点可爱，少了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锋利感。

裴之睁着惺忪的睡眼有点蒙，看见成绩单才反应过来。

用手挠了挠头，笑了笑。

谢谢啊。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波澜不惊地走回座位。

没人知道他对我笑的那一刻，我的呼吸一滞，我的心跳加速，我的脑子里绽放了烟花。

看来他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漠。

这不是还会对人笑吗。

2

小同桌叫张平思，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

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我们已经很熟悉了。

下午的课上完，她拍了拍我: 欸，裴之他们打篮球，去看吗。

我垂下眼皮，看着还没背完的单词。

没有思索太久，摇了摇头。

张平思看到我的答案先是啊了一声，又是拉着我的手摇来摇去，又是把双手合十对着我撒娇。

哎呀，去嘛去嘛，你就当陪我嘛。

好朋友的心愿你都不肯满足吗?

好朋友吗。

其实我没什么朋友。

从小我就被补习班、兴趣班充斥着。

少女的友谊不仅仅建立在课间的聊天，更建立在共同经历的事上。

一起看电影，一起逛精品店，一起去吃麻辣烫。

我没时间，自然也没有这些经历。

每一次交往逐渐深入的友情都变成了阶段性。

所以我不理解张平思把才认识几个月的人称为好朋友。

但我张口想拒绝的话自动变成了: 好吧，去吧。

她活泼可爱，我拒绝不了她。

当然，我不承认有百分之一的原因是想看裴之打球。

他们的人气超乎我的想象。

张平思拉着我闯入第一排的好位置，我看着围观的人群很诧异。

在我的想法里，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应该在晚读啊。

3

裴之不愧是裴之。

成绩优秀，打球也这么好。

打到中途，裴之弹跳三分，白色衣摆上扬，露出腹部精瘦的腰线。

随着他的落地，球也落入篮网中，然后落地。

瞬间场子充斥着尖叫声。

好帅啊。

腹肌，腹肌看到没?

我也忍不住参与其中的激动，待我意识到冷静下来，心脏却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旁边坐的是他们篮球队的替补。

天呐，裴哥怎么回事，今天整这么烧。

他平时可不这样，现在像一个孔雀，正在开屏。

为什么呢。

难道裴之也会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吗。

我揣测着他的内心，好像摸到了他的冰山一角。

球赛快要结束，张平思塞了一瓶水给我，她自己手里也拿着一瓶。

一会你送裴之，我送他旁边的男生。

咦?

她不是对裴之有好感吗?

在我的眼神威逼下，她败下阵来: 一会给你解释，你先陪我送

要是平时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举动。

可当张平思拉着我的手上去，我也没任何抵抗。

张平思兴冲冲地把水送上: 齐阳，给你准备的水哦。

裴之和我在一旁作为旁观。

我有些尴尬，于是把水拿起，顺手递给裴之。

裴之懒洋洋地眯起眼，挑了挑眉。

我被他看到有些不自在，只好转头看向张平思和齐阳。

开始自我解释: 呃，我陪我朋友送的，她不好意思。

裴之的视线跟着我转移，看见那两个人，舌尖轻轻抵着腮帮啧了一声。

裴之把我的水接下，抬头咕噜咕噜把水喝了半瓶。

齐阳和裴之走的时候，裴之与我擦肩而过: 你可以啊。

4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可以什么，什么叫我可以。

他随口一句话，就有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本事。

不过今天有一个好消息。

张平思告诉我她不喜欢裴之。

他喜欢的是齐阳。

那你为什么天天裴之裴之的?我问她。

她抬头看向天，沉默了一会，才轻轻说:

说起来有些别扭，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齐阳他长得一般，成绩也没那么好，可我就是喜欢他啊。

但是我又怕别人说，他那么普通有什么好喜欢的?我不想听到别人这么说。

加上裴之和他经常在一起活动，我想看齐阳就说裴之，反正裴之是大众男神嘛。

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甚至感觉和张平思的关系更亲近了。

原来她和我一样，偷偷暗恋着一个人。

但她比我勇敢。

我有些开心。

开心张平思愿意对我袒露心扉。

开心好朋友没有和我喜欢一个人。

又有些难过。

难过我不懂他的心，猜不懂。

5

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小插曲。

直到第二天我一进教室，闹哄哄的聊天声骤然停下。

我刚坐下，张平思摇着我的肩膀: 啊啊，你火了

什么意思?

我不明所以。

张平思偷偷拿出手机给我看。

双强 CP。

理科高岭之花×文科清冷女神。

这是……我和裴之的同人文?

我抿了抿嘴，继续滑下去。

看到帖子里写到我们亲吻的画面呼吸一滞。

脑海里却不可控，浮现出继续的片段。

脸红得像发了烧。

张平思的头和我凑在一块，见我顿住:

快点滑快点滑，正看到关键时刻呢。

我可是专门看了一半忍住，准备和好姐妹你一块看的，快快快，向下滑。

我咽了口口水，向下滑动。

可惜后续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两张图作为结尾。

一张入学前三年的合影。

一张我给裴之送水的照片。

我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而张平思对帖子的戛然而止很不满:

啊，作者你是真会留白啊，看不到后续我上不下去课

欸，别的不说，这人笔力真好，我都有点嗑你们了。

我不敢透露我的真实想法，因为甚至想拿小号找作者去写定制同人文。

月栀，要不你去追裴之吧，就当是为了我。

她激动地加大了声音:

为了我看到亲之后的画面

我不知道我们俩猫着身子低头看手机的动作有多明显。

也不知道我们以为的悄悄话声音其实很大。

我只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教室变得鸦雀无声。

我和张平思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全班都在看我们。

包括别的班的人。

三五个人站在我们身后，戴着标有学生会的红袖章。

裴之为首。

他低垂着眼，没什么表情，穿着白衬衫，一本正经地把纽扣到第一颗，手里拿着记录的笔记本。

耳朵有些红。

站在裴之旁边的齐阳对我们露出颗牙齿的标准笑:

你们好，学生会查电子违规物品，麻烦二位出来一下。

6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我和张平思出门后，莫名其妙变成了齐阳带着张平思，裴之带着我。

我心如死灰地跟在裴之身后。

太尴尬了。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让张平思放学再给我看的。

嗷。忽然撞上了裴之的后背，我有些吃痛地揉了揉鼻子。

他慌乱转过身，手伸出又顿住，神色不太自然: 没事吧?

我摇摇头。

忽然就有些紧张，心脏狂跳个不停。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裴之独处。

好想逃走……

平时冷静清醒的大脑现在黏乱得像一团糨糊。

好在裴之只是例行问了几个问题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只是临走前他对我说:

抱歉，帖子的事情困扰你了。

我会尽快把他解决的。

裴之的眼底一片清明。

搞得我更加羞愧，居然敢想那些画面。

可面上还是故作矜持地点头: 好。

然后优雅地转身，一步一步越走越快最后小跑着回教室。

坐在座位上我深呼一口气。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张平思，毕竟她是真带了手机啊

结果到了教室，她拍拍我的肩膀，对我挤眉弄眼:

放心，姐都搞定了。

我: ?

嗑 CP 的另有其人才对。

7

CP 帖的第二章更新了。

高中校园生活本就枯燥无聊，一点小卦就能弄得满城风雨。

更何况是常常出现在光荣榜的风云人物。

所以哪怕知道我们是假的，大家也乐于传播。

知道是假的，所以更加猖狂，舞到正主面前。

林月栀，你看了吗看了吗?

就是你们的同人文更新了

我揉了揉脑袋: 都是假的。

我知道啊，但是写得特别好啊，你看看

我: ……

我能说我昨天晚上就看完了吗。

接连上了两节课后，我出门上厕所。

一班和我们在同一个楼层，我贴着走廊栏杆走了两步顿住。

我现在去下一层的卫生间来得及吗?

阳光下的裴之实在太惹眼，他交叠腿歪着腰，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

身边三五成群，还有别的几个男生。

齐阳也在，看见我后，用手肘耸了耸裴之。

来不及撤退目光，刹那间，我与裴之四目相对。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他的眼睛很好看，亮晶晶的。

意识到我在做什么，我立刻低头闪躲。

下一秒就跑下楼。

上完厕所洗手时，呼吸在胸膛起伏。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已经泛起红晕。

不是，为什么我要躲啊

走廊齐阳见状，叹了一口气幽幽: 哎，某人还说她今天会来找自己。

后哈哈大笑: 我看啊，人家是在躲你吧。

裴之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冷冷地对他吐出两个字: 闭嘴。

8

回到班上，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牛皮纸包装笔记本，放在桌上无声叹气。

翻开第一页。

空白的纸面上写着潦草的名字。

裴之。

上周去数学老师办公室，老师神秘兮兮地把笔记本塞给我。

我可是帮你找到了拔尖提分的教辅。

裴之的笔记本

我一愣，裴之?

他这样级别的学霸也会做笔记吗?

像是了解到他不外露的一面，我内心有一点点小雀跃。

但面对他的东西我又下意识拒绝: 这……

数学老师摆摆手: 别不好意思，叫你收着就收着。

不得不说，他的笔记本很有用。

解题思路清晰简单易懂。

待我看完后还给老师，老师正在打电话，抽空看了一眼: 你今天自己还给他就行。

那我要挑在什么时候给他呢?

人多眼杂，加上最近帖子的事，我完全不敢接近他。

张平思说: 哎呀，正常的还个笔记本怕什么?咱坦坦荡荡的，现实又不是帖子，你也不一定喜欢他，咱不去管那些风言风语。

我不敢告诉她的是。

我心有鬼。

终于等到放学，我刻意地放慢了收拾书包的动作。

据我高一的观察，裴之是一个很磨蹭的人。

总是慢慢的，等到教室人快没了才走。

所以我想着趁放学这个时机把笔记本还给他。

我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班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我刚走出门，就看见裴之懒散地靠在我们班门口的墙上。

下一秒，裴之站直了身板，向我走近。

脑海里的想象过的声音和不远处的声音同时响起，跨越了梦境和幻想在此刻汇聚交织。

他一本正经地说:

同学，你好，我来拿我的笔记本。

自此，我和他正式认识。

顾不上内心的狂跳，怕他误会，我内心闪过很多念头。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按时，会不会误会我。

我想说，其实我没有刻意不还，也没想让你主动来讨要。

我现在正准备还给你，或者说上午就想给你了。

但千言万语还是化成了打开书包把笔记本递给他的动作。

9

夜晚我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从床上坐起。

把窗户打开，坐在书桌的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夜间的风把书桌上的套卷吹翻了几页。

凉凉的。

吹不动我内心的燥热。

我忽然开始好奇裴之对我的看法。

我长得也不错，成绩也很好，是个还不错的人。

而他，从不接人水的他，独独喝了我送的水。

他说他也看了帖子，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代入多想呢。

我忽然有一种疯狂异想天开的想法。

裴之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感觉。

这个问题像野草一样在我心底疯狂滋长，让我无法闭眼入睡。

好在张平思是一个夜猫。

见我这么困扰，她干脆急性子地说: 要不我直接让齐阳帮你问下?

就以男生平常开玩笑的方式，不会被发现的。

我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回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