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被选为江家女婿。
二十二岁，娶了患有自闭症的江玥。
结婚五年，江玥始终讨厌我。
不接受我的触碰，更别说和我同房。
后来，她遇见了一个男生。
她在他面前收敛所有脾气，笨拙地表现乖巧。
会给他写歌，也会送他礼物。
就连从不让我踏足的书房，都毫无保留地对那个男生开放。
我知道，江玥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想再照顾她了。
于是，我找上江老爷子。
我和他说，我想离婚。
1
遇见江玥之前，我的日子一直不大好过。
我妈是个颜控，看上了我爸的脸。
她爱得轰轰烈烈，没背调清楚就和我爸滚了床
然后，有了我。
等我生下之后，我妈才发现我爸竟是豪门中人。
随便挥挥手就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那种。
可坏消息是，我爸是豪门的上门女婿
换句话说，他是凤凰男，靠老婆挤进上流社会。
而我妈，是他的三儿。
正室来捉奸，捉到了我妈头上。
别看平时我爸在我妈面前神气得很，在正室面前，他卑微得如同一条狗。
我爸立刻和我妈斩断了联络。
连带着我也不认
我妈一个人拉扯着我，日子过得艰难。
蹬过三轮车，摆过小地摊，被城管追了几十公里，鞋都跑掉了一只
后来，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她说要给我谋一个好的出路。
我不知道我妈用的什么办法，居然拿出了我和我爸的亲子鉴定。
然后，她跑到我爸门前大闹，非要我爸抚养我。
豪门担心丑闻流出，答应了这个要求
从此我和我妈分离。
被送进顾家那天，我妈笑得流出眼泪: 小呈，你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可我妈想得太天真了。
我爸视我如同污点，顾夫人也讨厌我。
底下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自然不会给我什么好颜色。
至于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们，更是每日想一出法子来欺负我。
不过我妈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那次在顾家门口的见面，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
她得了癌症，已经晚期，付不起医药费。
把我送给我爸之后，她就跳了江。
而我以养子身份在顾家长大，日子过得谨小慎微。
十七岁这年，我在顾家遇见一个女孩。
她被玫瑰花刺割伤，手臂的伤口还在淌血。
可她像是浑然未觉般，戴着耳机在花园听歌。
我想了想，给她拿来碘伏清理伤口，又用创可贴贴上。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名叫江玥。
她爷爷带她来顾家做客。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江老爷子看中了我，想让我做他的孙女婿。
江家是老牌世家，我爸自然满口答应。
哥哥们听说这个消息后，一个个笑着奚落我:
你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吗?要真是门好亲事，哪轮得到你?
那个江玥，自小患有自闭症和躁郁症，就不是个正常人。
可因着和江玥的婚约，顾夫人终于给了我几分好颜色。
我在顾家的日子好过不少，至少他们不欺负我了。
我时常会想起初见时，那个在花园里安静听歌的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之中帮了我很多很多。
我打心里感激她。
我开始了解她的病症，学着未来怎么和她相处。
然后二十二岁这年，在两家人的安排下，我娶了江玥。
2
我不知道江玥对嫁给我这件事这么抗拒。
结婚之后，她就没有给我好脸色看。
她不允许我触碰她，更别说与我同房。
结婚的那个晚上，她在婚房里冲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走开。
不要在我房间。
出去。你给我出去。
我狼狈地垂着头，一股难堪从心头涌出。
那天，江老爷子找上了我。
他说江玥从小性子孤僻，不喜欢和人接触。
之前照顾江玥的阿姨刚刚去世，这段时间江玥的状态特别糟糕。
他让我多多担待，给江玥一点时间。
我点头答应。
从那以后，我承担起了照顾江玥的任务。
在学校和江家之间两头跑。
要提醒江玥按时吃药，要定期带她去医院复诊，还要安排好她的食谱和穿的衣服。
好在江玥不是木头，她渐渐对我有了回应。
比如不再对着我说出去两个字。
比如见我在沙发睡着，会别扭地给我盖上被子。
再比如，心情低落的时候，会冲我撒一撒娇。
但她始终没有和我同房。
江家一脉单传，江玥又是这一辈唯一的孩子。
江老爷子一直急着想抱曾外孙，催了我很多次。
可这种事情，她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终于，在第五年的时候，江老爷子彻底坐不住了。
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把江玥送到我的房间。
给我和江玥一起下药。
然后反锁房门，将我们困住。
那个晚上，我至今记忆犹新。
她在药物的驱使下，眼神迷离，抱住我的脖子不肯松手。
而我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推开她大口喘息。
她哭得很凶，脱掉衣物，一遍遍央求着我
难受。
帮帮我。
受不了了。
我极力控制。
砸碎花瓶，用碎片划破手腕，企图让自己冷静。
可江老爷子下的药实在是太烈了。
连疼痛都没法唤回理智。
终于，在她颤抖着扯开我的上衣时，我将她揽住，回应了她。
在一片窒息里彼此沉沦。
直到天明方休。
翌日中午，我是被砸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3
江玥发了很大的脾气。
她砸碎了我的手机，砸坏了挂在墙上的彩电，桌子椅子噼里啪啦倒在一边。
见我醒来，她走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面镜子。
镜子映照出我的模样。
碎发散乱，脖侧还有她的抓痕。
她指着镜子里的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逼迫我，好恶心。
我讨厌你。
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我换好衣服连忙去追她。
可等我出去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顾不上吃饭，从中午找到凌晨。
几乎找遍了她常去的每个地方，可我依然没能找到她。
在我绝望地抵在家门口喘气时，凌晨一点，江玥终于回来了。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
笑起来有一个梨涡，很清爽。
男生低头望着她: 我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志趣相投的人。
能认识你，是这次音乐会最大的收获。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江玥独自去听音乐会了。
她手机没电，又记不得回家的路，是男生将她送了回来。
江玥的脚步放得很慢，明明回来的路很短，她却走了很久。
他们一起聊音乐，聊我不认识的作曲家和演奏者。
江玥从小就喜欢音乐。
她师从名家，毕业后开了间工作室，创作了很多名曲。
我就站在家门口静静听着。
她们聊了三十分钟，可江玥始终没有发现我在。
还是管家看不下去，出声提醒:
小姐，已经很晚了，回去睡吧。
姑爷一直在等你呢。
男生循声望来，微微一怔，问江玥: 这是你的丈夫吗?
江玥脸上浮现难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然后立刻补充: 被迫的。
不喜欢他。
很讨厌他。
那一刻，我呆立原地。
一股羞耻感莫名涌了上来，令我忽觉无地自容。
男生名叫陆丛。
陆丛拍了拍她，弯起眼眸:
时候是不早了，我们下次再见。
那日起，我和江玥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
她一句话都不肯和我说。
过生日时，我给她送了一个新版头戴式耳机。
听说音质很好，售罄很多次，我特意提前半年预定。
可江玥只是拿来打火机，当着我的面把耳机烧得支离破碎。
不喜欢你。
也不喜欢你送的东西。
垃圾。我不要。
那年生日，她出门和陆丛一起度过。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她和陆丛一直保持联络。
晚上回来时，她戴了一枚银质戒指。
是陆丛送的生日礼物。
我看着耳机的满地残骸，心底深处生出无尽疲惫。
第二天，江老爷子突然打来电话，喊我去趟书房。
他让我取一份文件交给他的秘书。
可我记得，江玥一直不允许我进书房。
我犹豫了。
江老爷子催我，说那份文件急用，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了。
想了想，我去取了那份文件。
走之前，把书房的一切恢复原状
可我进书房的事情，还是被江玥知道了。
她的手机连了书房监控。
她从工作室赶了回来，眉宇之间满是戾气
你不能进，不可以
她的情绪如同无形风暴，在室内肆意蔓延。
因为我去书房取份文件，她甚至让人把书房从头到尾清洗了一遍。
我愣愣看着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呢?
这段时间，江玥时常邀请陆丛来家里小坐。
他们在书房里讨论音乐，一待就是一整天。
为什么陆丛可以，而我不能?
还有，我又不脏，为什么要喊人清洗书房?
她的脸色愈发冷冽。
他和你不一样。
他懂音乐，是知音。
你不懂，进去，就是弄脏。
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她这样简短的表达，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情绪上来的时候，我一向先去安抚。
可这天，明知她很生气，我也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好生哄她。
我闭了闭眼: 江玥，你这样说话真的很伤人。
此时低血糖犯了，我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可偏偏，我是站在书房门前。
门没关，这一退，不小心踏进了书房里。
江玥误认为我在挑衅她。
她眼眸森然，手上青筋暴起。
她指着我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到最后归结成了三句:
你走开
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给我滚出去
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里了
这番话，我不是头一次听。
初入顾家时，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们就这样和我说过。
那个时候，我窝囊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我想，以后我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别人都赶不走的家。
结婚之后，我误以为和江玥的这个别墅是我的家。
可今天，她声嘶力竭地告诉我，房子在她名下，钱是她家出的，这里不是我的家。
她让我赶紧滚出去。
情绪翻涌，无助感几乎要将我吞没。
我垂着脑袋，算了算日子。
自十七岁遇到江玥，至今已经十年。
十七岁，因着和她的婚约，我过了五年舒心日子。
二十二岁，我娶了江玥，悉心照顾了她五年。
五年对抵，江家的恩我算是报完了。
我倦了这样的日子。
我想离婚。
4
离婚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像冲破土壤的种子，一路疯长。
一周后，我见到了江老爷子。
我和他说，我想离婚，
江老爷子坐在老宅的沙发上，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
为什么?
我告诉他，江玥有喜欢的人了。
她会在那人面前收敛脾气，笨拙地表现乖巧。
会给他写歌，送他礼物，固执地讨他开心。
有陆丛在，江玥的心情也会好上很多。
不管从客观还是主观，他都比我更适合江玥。
江老爷子听了之后，没有出声。
良久，他才清咳一声，正色问我:
谨呈，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作为孙女婿吗?
因为我给江玥送创可贴了?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 不是。
我调查过你，知道你心性纯良，也知道你身份尴尬，在顾家不受待见。
你需要这个婚约。有了婚约之后，看在江家的面子上，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也正因此，你会视江玥如救命稻草，感激她、包容她乃至纵容。
在我得知你大学选择心理学专业时，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你确实如此。
他叹了口气: 像江玥这样出身的孩子，若是没有得病，自然炙手可热。可她偏偏患了病。
我就这一个孙女，自然要为她筹谋，给她找一个绝对忠诚的丈夫，一辈子照顾她。
你口中的那个陆丛，我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放心把江玥交给他。
说到这里，他看着我，开诚布公:
谨呈，你在顾家长大，清楚豪门是个什么光景。别说在外面找了一个，就算是有十个都不足为奇。相比之下，江玥生性单纯，属实难得。
况且只要我在，没有谁能够撼动你在江家的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不想再守着一个自闭症患者，过这样一眼就到头的人生。
江玥赶我走了。我认真告诉江老爷子: 现在我的存在，只会让她觉得厌烦。
这段时间，她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听见这番话后，江老爷子的脸色才逐渐凝重，重新思考我和江玥的关系。
良久之后，他终于松了口风。
谨呈，离婚的事情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还有，江玥毕竟是你的妻子，这件事情，也得征求她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江玥怎会不同意呢。
她该是巴不得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
今天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外头风很大。
我出老宅时，看见了江玥。
她站在未掩的门边，穿着一件白裙，手里还撑着一把伞。
伞尖积了一大滩雨。
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她紧抿着唇，脸色发白。
你说，要和我离婚?
5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
江玥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她问我: 那离婚后，你还会照顾我吗?
我愣了愣，哑然失笑: 江玥，离婚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从此陌路。
我不再是你的丈夫，也没有照顾你的义务。
知道了。
雨渐渐大了，雨丝斜飞，将她的半边肩膀打湿。
江玥正色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离。
我属实没有想到她会不想离婚。
为什么?我问她。
离婚，没有人照顾我。
你不是喜欢陆丛吗?可以让他照顾你的衣食起居。
可江玥还是固执地摇头: 不要。
他很忙，要创作。
他不能一直在家里。
你闲，你照顾我。
我垂着头，盯着浅坑里的积水，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
她认为陆丛有自己的追求，舍不得把他困在家里。
而我，这个在她眼里无趣又庸俗的人，生来就该围着她转。
江玥，如果你需要一个照顾你的人，那你可以花钱请一个保姆。我来之前，张妈不是也把你照顾得很好吗?
我试图和她讲道理。
可她固执己见，非要我来照顾。
说话间，她的手紧握成拳，掌心都被抠出深深的划痕。
这是她病症发作的前兆。
我不想再和她争辩，抬步回了家。
她跟在我的身后，一遍遍说着不离婚三个字。
我不答应，她就把自己的手抠得鲜血淋漓。
江家很有钱，不会请不起一个保姆。
我不懂江玥为什么要这样固执。
问出口后，她期期艾艾半天，说了两个字:
习惯。
习惯是慢慢养成的。我告诉她: 刚开始换我照顾你时，你不是也不习惯吗?凡事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多磨合磨合，你就能习惯了。
她执拗起来，比倔驴还倔。
见我不肯配合，她开始用喊的:
不要不离你得听我的话
我知道，这种时候，怎么劝她都没有用。
我索性闭上了嘴。
她以为我答应她了，紧锁的眉头终于渐渐松开。
在家门口看见陆丛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离婚的事情被她抛之脑后。
她和陆丛一起进了书房。
江玥进去之前，特意把书房落了锁。
像是生怕什么人闯进去一样。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
和着男生爽朗的笑声，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陆丛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外面大雨滂沱，江玥看了一眼雨势，喊住了他。
下雨，出去会淋病。
晚上，就住这里。
陆丛冲她笑了起来: 笨蛋，我没带睡衣，怎么住啊?
江玥指着我: 他有。
那得问问你丈夫同不同意我今晚住下，又是否愿意把衣服借给我呢。陆丛笑眯眯地看向了我。
可不等我回答，江玥便抢先一步。
愿意。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