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母亲为了被霸凌的我据理力争，父亲却掐灭了烟头淡淡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多想想你自己的问题。
我一愣，眼前忽然炸开弹幕:
你爸和霸凌女她妈看对眼了，刚刚还在杂物间接吻呢，能不帮霸凌女说话吗?
01
来不及想面前的古怪文字从何而来，我猛然抬起头死死盯住我爸。
我爸那张还算儒雅的脸看似对着我，实则隐隐看向我的后面，眼里还露出一丝痴迷。
仔细看，他的嘴唇确实比以往要红润很多，就像是蹭到了别人的口红一样。
我扭过头，身后走过来一个水蛇腰黑丝袜的女人，包臀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她看着三十多岁了，是个漂亮的女人。
比我常年干家务，身材早已经走样的妈妈好看。
很羞臊，但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我紧紧盯着她的嘴唇，她的唇瓣饱满，像是被人蹂躏过一样，泛着一丝肿。
我家洋洋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你好，我是王曼。
王曼对着我爸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我爸下意识就握了上去。
我是宋泽。
我的心揪起，我爸平日里最看不上这个小县城同学的家长，平日里自称都是宋清悦爸爸，根本不会屈尊降贵说自己的名字。
我爸的手握得很紧，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这不是办公室外面，而是某个高级餐厅。
弹幕刷过: 真是要被这对渣男贱女恶心死了，一想到以后他们还能幸福快乐地生活我真是受够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帮妹宝啊，我看着都心碎了。
办公室里，我妈的嗓门猛然增大:
什么叫别人都孤立她所以她也有错，那我现在给你一巴掌你是不是还得反省自己的问题?
我妈的声音从紧闭的办公室门里面漏出来，我爸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王曼女士你别介意，她是农村出来的，没什么教养。
我歪了歪头。
爸，你不也是农村出来的吗?当年要不是我妈去城里打工供你读书，你现在也只是个农……
啪
我话音未落，脸上就狠挨了一记。
我爸阴沉着脸看我: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嘴什么
然后又转过头对王曼和煦道: 不好意思，我平日里工作忙，她被她那个农村妈带坏了我都没时间管。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一声不吭，只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王曼抽出了我爸握在手里的手，她慢慢的，指尖还柔柔地划过我爸的掌心。
像是黏腻的蛇一点点褪去了干燥的皮。
看出来了，所以我不怪你家女儿。没有一个好的父母，孩子长歪也是情有可原的。
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我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疑惑。
我太疑惑了，疑惑这两个人为什么能装出一副文雅姿态，嘴里却说着畜生一般的话语。
为什么明明是我的亲生父亲，却偏袒起了别人家的孩子
极端的愤怒下，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卷起袖子，将我手腕上的划痕亮在我爸面前。
这是何洋洋午休在我手腕上划的，就因为我没有给她抄试卷，即便如此，你还觉得是我的问题吗?
我爸皱起眉头。
撒谎也不打草稿，如果真是人家孩子干的，你当时就会告诉老师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趁着我和我爸说话的时候，王曼直接将我的手拉了过去。
她的指腹看似轻柔实则用力地在我的划痕上划过，我吃痛地轻呼出声。
你干什么?
王曼微微张嘴。
原来不是自己拿颜料画的啊。
她摸摸我的脑袋。
不好意思，阿姨弄疼你啦。
她的一言一行像是软刀子一样狠狠地割着我的肉，我扭头看向我爸，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一毫地愤怒。
但他却皱紧了眉头对着我道: 你王曼阿姨下手那么轻，你摆出这副柔弱的样子干什么，很丑知不知道。
一瞬间，父亲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恶狠狠地击打在了我的心口。
我张了张嘴，本来满腔的质问都化作了虚无。
我知道，我知道我很丑，我胖，眼睛小，皮肤还黑，所以我从小到大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们都是打着我丑的名义实施霸凌。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
凭什么，本应该和我站在一起的父亲也要利用我的伤口上攻击我。
就在这时，何洋洋从办公室里一蹦一跳地出来了。
她走路的时候，马尾一甩一甩的，元气又可爱。
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划过我的脸，又像是看到脏东西一样迅速躲开。
她让我在一瞬间想起了鲁迅的那句话。
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她恭顺地对着我爸鞠躬。
宋叔叔好。
然后才乖巧地对王曼说道:
走吧妈妈，老师说清悦妈妈情绪不稳定，让我先回去，别影响明天的月考了。
王曼转头对我爸点头示意，然后便牵着何洋洋离开了。
一点没在王曼面前露出异样。
我妈这会儿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看见我爸，她立马小跑上前焦急道:
那个老师非说就是我们家清悦的错，我怎么辩解都不听，你不是律师吗?你去和他说说。他们太欺负人了，凭什么这么对清悦
我爸盯着我和我妈如出一辙的长相，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何洋洋母女离开的方向说道:
别人家女儿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事情，只有她还要叫爸妈轮番上阵帮她说话，这不就是她没能力的表现吗?
我看宋清悦真是随了你，一点为人处事的能力都没有，被人欺负也是活该。她的事情以后我不管了，不要再打电话找我，我养这个家很忙的懂不懂
我爸白了我们一眼，像是在和什么封建原始人打交道。
他不乐意再多说一个字，就径直离开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甩给我们。
我妈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很粗糙，都是常年干家务磨损下来的印子。
和王曼那双柔嫩白皙的手很不一样。
刚刚还在办公室和老师据理力争的人，现在却诚惶诚恐，生怕伤了我的心。
你爸他只是嘴巴毒，没什么坏心眼的。
面前的弹幕刷过。
是啊，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单纯想出个轨让你们两个净身出户罢了。
妹宝妈妈还是太恋爱脑了，难怪不得后面会因为打击太大抑郁自杀。
再一次心疼我的妹宝了，啊啊啊你们快想办法，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沦为霸凌女路上的炮灰啊。
看着面前一条条闪过，仿佛在宣告我命运判书的弹幕，我用力握住我妈的手。
妈，你和爸离婚好不好?
02
回到家，我不顾拼命想和我解释爸爸有苦衷的母亲，一头钻进了卧室，像往常一样打开了手机，搜索名叫洋羊羊的账号。
账号点进去，果然是何洋洋在直播。
屏幕上，她那张漂亮的脸因为打光灯和美颜的加持变得更加好看。
而在她旁边的，是画着精致妆容的王曼。
是妈妈不是姐妹啦，虽然我妈妈看着很显年轻就对了。
王曼也对着镜头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洋洋的妈妈。
两人的笑容十分刺眼，我几乎是瞬间想到了妈妈送我去高中报到，我提议一起拍照的时候，妈妈闪躲的脸。
自己记得就好了，没必要特意拍照。
妈妈一年一年发胖的腰身，脸上一层层的赘肉，都是她自卑的来源。
我也一样。
这时，我面前那排古怪文字又刷了起来。
妹宝是看到霸凌母女自卑了吧，但其实妹宝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很好看啊。
没错，要是妹宝瘦下来，肯定比霸凌女好看多了。
真受不了这对霸凌母女了，明明是加害者还能过得这么顺风顺水凭什么啊
不是有姐妹说可以帮助妹宝吗?什么方法赶紧呈上来呀。
我的目光从飘过的弹幕一行行划过。
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好看吗?
我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因为家里没有任何关于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我一直以为我是遗传了妈妈的长相。
才丑的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何洋洋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王曼走出了镜头，只剩下她在屏幕里嘟起了水润的嘴唇。
呀，今天其实心情没有那么好的，因为一个同学被迫请了家长来着。
哎呀讨厌，我怎么可能考试不及格，是因为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女同学啦～
哎，就是那个偷拿我手表的 s，但是我感觉也不能说一定是她拿的吧，毕竟也有可能是我午休的时候不小心放进她书包里的呢。
看见这句话，我的手指猛然缩紧，脑海中一下子就会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也是我一切噩梦的开始。
我刚分班的时候，班上同学对我其实没有什么恶意的，大家只是像往常一样将我当作了透明人罢了。
直到最受欢迎的校花何洋洋主动接近了我，和我成为了朋友。
她是小有名气的学生网红，每次周五晚上直播在线人数都能达到 5000+。
和我比起来，她简直是优雅美丽的天鹅。
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毫不心疼地往我的脸上涂上很贵的防晒乳，语气温柔。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脸蛋，知道吗?
她的眉眼在玻璃折射的阳光下漂亮极了。
周围的同学也七嘴舌地开着玩笑，帮我出主意怎么变得更好看。
那是我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包围着，我快乐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暗下决心以后要保护好像天使一样的何洋洋。
于是在体育课回来，何洋洋哭着告诉我她妈妈送给她的手表被人偷了的时候我反应是最大的。
我气愤地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老师，提议搜查大家的书包一定要找到何洋洋的手表。
老师答应了。
可在所有人都打开书包检查都一无所获后，大家都目光忽然集体望向了我。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但在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了指尖的颤抖。
我看向何洋洋。
洋洋，你相信我的，对吧?
何洋洋擦擦眼泪，对我柔声道:
我当然相信你了清悦，只是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我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书包，露出了那块静静躺在书本上价值不菲的镶钻手表。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场景。
我不停地解释，但没有人相信。
何洋洋将脸埋在其他同学的怀里，哭着一遍遍说道:
我对她那么好，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提议要搜书包而本就不满的同学也对我十分鄙夷。
怪不得那么积极呢，合着搁这转移大家注意力呢。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何洋洋对她那么好，她就这么恩将仇报的?
贼喊捉贼，真不要脸。
责骂声质疑声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何洋洋向我投来一瞥。
充满恶意和挑衅的一瞥。
刹那间，我全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
但我证明不了自己，于是我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恶意。
何洋洋对她那么好，她都背刺人家，咱们还是别和她来往了。
我就说相由心生吧，我看人可准了，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看她不顺眼了。
那些人不会像小说里对我拳打脚踢，她们只会让我的课本莫名消失，然后在我被老师罚站一节课后，出现在垃圾桶里。
明明交上去了作业，却被老师点名批评不写，下课后到处询问也没有一个人理我。
班上举办集体活动，他们也十分有默契地没一个人告诉我。
只等我上个厕所的功夫，教室便变得空空荡荡。
网上那些高喊猛兽独行，不要理会他人看法的话都是骗人的。
离开人群后的感受孤独又难捱。
在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叫到讲台前一次次训话之后，我只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可我不能。
我只能不停地缩小存在感希望大家快点我忘记。
一个月后，班上对我的讨论声果然慢慢小了下去。
而当天晚上，何洋洋在直播中再一次提起了我。
面对镜头，她再一次失控出声。
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铮——
我脑子里的弦忽然就断了。
思绪回笼，我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痛。
不用想我也知道，明天班上同学对我的态度又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到达一个新的恶劣高度。
而就算是这样，本应该和我站在一起的父亲甚至还喜欢上了她的母亲。
多可笑。
多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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