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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六年，我帮他照顾孩儿，洗衣做饭事必躬亲，也算夫唱妇随。

直到他的前夫人死而复生。

原夫人回来那日，萧旭看着我，神色冷漠。

我夫人既然回来了，你也该把正院让出来了，别妄想跟她争。

我一手养大的儿子也只愿意亲近他的亲生母亲。

我并不难过，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情蛊失效，我才记起，我是有夫君的。

1

萧旭的原配夫人姜婉清回府那日，萧旭本打算带着我和孩子去城在看桃花。

却没想到，刚准备出门，就撞上了一身素衣的姜婉清。

她的容貌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无怪乎六年前萧旭将我救下后让我当她的替身。

萧旭愣在了原地，原本想要握住我的手转了方向，有些不可置信地抚上了她的脸。

姜婉清泪光盈盈，扑进了他的怀里。

夫君，我回来了。

出门的打算自然是泡汤了。

萧旭和姜婉清回到院子里，互诉衷肠。

姜婉清说她六年前在边关和萧旭失散后，就失去了记忆，幸好被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这才能有恢复记忆回来的一天。

两人说完体几话，姜婉清好似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

她有些迟疑地问萧旭。

夫君，这位姐姐是谁?

萧旭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

当年我以为你去了，我们的诺儿还太小，我时常要出征，无暇顾及，只好纳了一房妾室照顾诺儿。

姜婉清的眼中闪过肉眼可见的失落，却还是善解人意道。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离开六年，夫君你就是再娶妻，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她这样，萧旭心疼起来，连忙抱住她，解释起来。

婉清，你放心，我没碰过她，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我，眼中满是威胁。

我知道，他这是在警告我不要乱说话。

我却只觉得可笑。

萧旭找替身在先，在夫人回府后欺骗在后。

都这样了居然还自诩深情，简直是无耻至极。

我本想拆穿他，给姜婉清提个醒。

却见他怀里姜婉清悄悄侧过脸，对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原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做那个恶人。

姜婉清装作信了萧旭的鬼话，提出想要见见六年没见的儿子。

萧旭找了个借口让仆从带着她去找萧诺，自己却脚步一转，回到了正院。

再次站在我面前，他已然没了在姜婉清面前的小意温柔，态度冷漠。

既然我夫人已经回来了，你也该识趣些，尽快搬出正院。

我知你孤身一人不易，看在你照顾诺儿六年的份上，我会给你妾室的名分，日后你就在偏院安生过活的。

我摇了摇头，拒绝。六年前我被他救起，醒来第一眼就爱上了他。

不用了。

他们夫妻重逢，我该和我的夫君团聚了。

若非对照顾了六年的萧诺还有些不放心，我早已离开。

2

我收拾好东西，跟着萧旭前往他为我准备的偏院。

路过花园时，我看到几个家庭正在砍伐花园中我去岁刚种下桃花树。

中情蛊醒来的第一眼，我看到的就是站在桃花树下朝我伸手的萧旭，我因此对他一见钟情。

为此，我讨了他许久的欢心，才得到应允。

注意到我的目光，萧旭解释了一句。

婉清觉得桃花太过艳俗，想要砍了种梅花。

说着，他又顿了顿。

你若是喜欢，我让他们挖了种到你的小院去。

我微微一笑，摇头拒绝。

不必了。

反正我在这里也住不久了。

萧旭皱眉。

月瑶，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将军多虑了，我不过是觉得夫人刚回府，你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实在不必在我身上花时间。

萧旭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冷淡，反倒是颇为欣慰。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我原本还担心你会和夫人争风吃醋，现在看来，你倒是颇为懂事。

五年前，他和我成婚时，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他原夫人去后，只有我一人能让他打动心。

未曾想，他的原配夫人并没有死。

他的心，自然也回到了他原夫人身上。

我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只是有些事也应该让他知道了。

萧将军，其实我……

妹妹，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姜婉清打断了我即将说出口的话。

她从正厅的方向走来，身形款款，一副大家闺秀的风度。

可刚见面时，她还叫着我姐姐，如今却变成了妹妹。

我想了想，虽然我即将离开，可到底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有些话同她说清楚也好。

我跟上姜婉清，随她一起来到了正厅。

姜婉清拉着我坐下，她握着我的手，语气感激。

妹妹，事情我都听夫君说了。

这些年我流落在外，多亏有你照顾府上，而且妹妹，受姐姐一拜。

说着，她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的举动让我有些错愕，正觉得莫名其妙时，身后传来了萧旭愤怒的质问声。

许月瑶，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心下了然。

萧旭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我们面前，他弯腰想要搀扶起姜婉清，伸出的手却被她避开了。

夫君，你别怪妹妹。

她照顾你们父子六年，我如何感激她都是不够的。

胡闹你才是将军府的主母

她不过一个妾室，如何能当得起你下跪

说着，他强硬地把姜婉清我回座位上，这才看向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失望。

月瑶，我以为你是懂事的，没想到居然只是装的

六年时间，我竟才发现你的嫉妒之心这般重，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只觉得可笑，在一起六年，我虽是受情蛊所困，这六年来带他却也是真心，不想他竟然这般容易为人所挑拨。

我从未让她跪我。

是，夫君，你千万别误会，是我自己要跪的。

姜婉清一脸急切，为我解释。

看着萧旭因为她的解释而愈发铁青的脸色，我突然笑了。

站起身，我以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速度，一脚踹向了萧旭的膝盖。

扑通——

萧旭显然未曾料到我会有这般举动，毫无防备之下，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上。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既然将军一定要谢我，应当是你这个当事人亲自感谢

萧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

许月瑶，你是疯了吗?

3

或许是顾及着姜婉清还在场，萧旭并没有和我争吵，他抱着姜婉清离开，将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我平复着心中的怒火，想起了萧诺。

我养了这孩子六年，如今即将离开，也不知我走后，他会被这二人教养成什么样?

想到这，我无视身后丫鬟异样的目光，独自前往了萧诺的小院。

萧诺的院子是我一手布置，我看着自己亲自布置的一草一木，心绪复杂。

无论大人怎么样，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我在池塘边找到了萧诺。

他如今正是总角之年，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眉眼间和姜婉清生得很像。

见了我，萧诺嘟了嘟嘴，他别过脸去，似乎想要装作没看见我。

倒是他身后的嬷嬷对他轻声提醒。

小少爷，夫人来了。

萧诺瞪了嬷嬷一眼，不甘地叫了我一声。

母亲。

我看着这个我一手养大的孩子，越发不舍。

我抬手，想要如同往常般摸他的头发，却被他避开了。

我怔愣了一下，并不生气，只是问他。

诺儿，你和你娘，相处得如何?

我并非没注意到，他对我的称呼，从娘

变成了母亲。

他眼眸微亮。

娘很温柔，她的怀抱很温暖，还会为我唱摇篮曲。

娘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她会满意我的一切要求。

他语气中的兴奋让我心中有些失落。

但到底，他和姜婉清才是亲生母子。

我压下心中的酸涩，还想要问些什么，却听萧诺突然道。

母亲，你什么时候走?

我呆愣在了当场。

他并不在意我的表情，只自顾自道。

父亲虽然对娘说你是妾室，可你却是他明媒正娶娶回来的，你在府中待久了，娘迟早会知道真相，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我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回答他。

你娘永远是你爹的妻子。

那你呢?你真的甘心从妻变成妾?

萧诺的话，全然不像一个六岁孩童能说出来的。

若是往常，我一定会寻根究底，找出那个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之人。

如今，我却有些心灰意懒，只回道。

我其实早有夫君，过几日自会随他离去，今日来，只是想叮嘱你几句……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诺打断了。

他震惊地看着我。

你有夫君为何还要嫁我父亲?

我同你娘一样，受伤失去了记忆。

萧诺突然后退几步，看着我的目光宛如在看什么脏东西。

你怎能同我娘相提并论?

她哪怕在外多年，也是洁身自好，你既然嫁给了我爹，又怎么回你的前夫家中?若是让人知道我爹娶了一个有夫之妇，我们父子该如何自处?

我从未想过会从萧诺的口中听到这番话。

原本尚有余温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我今日方才知道，有些人，从根子里就是烂的。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萧诺皱了皱眉，沉默半晌才道。

你如今既不能回前夫家，也不能只待在府中惹我娘伤心，看在你照料我多年的分上，我也会求父亲为你准备一个好些的院子，每月给你一些月例银子。

他竟是让我给萧旭当外室。

我再没了和他多言的心思。

只是念及这六年的相处，我还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印。

我的事就无须你过问了，念在做过母子的份上，你可凭此物找我帮一次忙，只是，怎么帮，由我说了算。

萧诺愣了许久，还是收下了。

4

离开了萧诺的院子，我回到了偏院，心情有些沉重。

一手养大的萧诺，不过刚见了生母一面，就这般对我。

也不知，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女儿，会如何看我?

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心随着落日一点点沉下去。

夜幕降临，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一回头，就见两个黑衣人带着一个身量不大的女童从墙边飞跃下来。

这两个黑衣人，是齐翎派出寻我的暗卫。

情蛊失效后，我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他们。

我知道，这两人定然是将我的消息传给了齐翎，这才回来保护我。

只是，这个孩子……

我心中有个猜测，却有些近乡情怯，一时之间，竟然不敢靠近。

那孩子却在站稳后第一时间朝我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接住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暗卫。

两名暗卫单膝跪在我面前。

王妃，南越那边还有些尾巴没有处理干净，摄政王还要几日才能赶来。

小郡主想要早些和你见一面，便求着王爷，让属下等带她先过来了。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双手颤抖地抱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儿，泪水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涌出。

六年前，我随着齐翎一起征讨南越。

南越人善用蛊毒，我一时不慎，中了毒。

为了保住腹中胎儿，我只能据说能解百毒的用情蛊压制。

齐翎原本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我中了情蛊，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却不想，身边人的背叛，让我刚生下孩子就被南越人抓住。

所幸齐翎很快追来，那南越人还未来得及对我做什么，就被他拿下了。

只是双方交战之下，我和齐翎失散了。

也是这样，才有了我对萧旭的情根深种。

娘，朝阳终于见到你了。

女孩从我的怀中抬起头，她的眼中，也有晶莹的泪光，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伸手，替我擦去脸上的泪痕。

娘不哭，朝阳以后会日日陪着娘亲的。

我深呼吸，冲着朝阳露出一笑来。

朝阳，这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吗?

对，旁人都说娘死了，只有爹爹不信，爹说朝阳代表着希望，我就是他的希望，他一定会找到娘亲的。

我的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我想，我何曾有幸，这一生，能遇到齐翎。

在我不在的这六年，他将朝阳教养得极好。

我将朝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她的身量很高，除了一双眼睛生得很像齐翎，其余五官，都像我。

我将她抱着，一刻都舍不得撒手。

过了许久，我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

朝阳，我在这里的事，你爹可知?

爹都知道了。

那你爹……

爹爹很生气。

朝阳鼓起腮帮子。

这萧家人，竟然敢让娘亲洗衣做饭

我哑然失笑，这确实是齐翎会有的想法。

我戳了戳朝阳的小脸，逗弄她。

这也是一件好事，你爹以后吃过娘做的饭后，再也不用请大夫了。

朝阳将脸在我手上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小猫。

爹宁愿吃娘之前做的饭菜，也不想娘受这种苦。

5

感受着手中温热的触感，我眼中的笑意更盛，一时之间，偏院内的气氛很是温馨。

偏偏在这时，总有人出来打扰。

偏院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萧旭人未到声先至。

月瑶，婉清大度，同意让你留在将军府。

我背对着门口，因此，他还未看到朝阳。

我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萧将军，我不会留在将军府，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同你夫人互诉衷肠吧。

萧旭皱眉，语气讥讽。

你一个孤女，不留在将军府，还能去哪儿?你到底是我也是我的正妻，若是婉清回来了便将你赶走，外面人如何看待她?

怀里的朝阳晃了晃我的手指。

娘，你不跟我一起回京城吗?

朝阳这一开口，萧旭这才发现她。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朝阳。

许月瑶，她是谁?

我将脸和朝阳的小脸贴在一起，有些诧异。

这还看不出来吗?

她是我的女儿。

萧旭沉默地看了朝阳许久，半晌扯出一个笑。

许月瑶，你可真是厉害，为了让我吃醋，愿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和你长得这么像的女孩儿。

你想让我意识到，我是在乎你的?

我承认，你成功了，可我告诉你，就算是这样，正妻之位，也只能是婉清的。

他是这样自信，我爱他入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情蛊的力量居然这样强大，不但让我忘了真正爱的人，还让我失去了自我，居然让萧旭觉得，我非他不可。

我收了笑，不再绕弯子。

萧旭，我有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