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规：泥潭诡事

这样就能招弟，还能让村子人丁兴旺。

年幼的妹妹突发疾病死了，尸体被丢进泥潭。

可当晚，她踩着一串泥脚印，回来了。

1

期末周，我正在复习备考，接到妈妈电话。

三妮她……突然口吐白沫，快不行了，呜呜呜……

我心一沉，立刻向导员请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乡下老家。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奶奶训斥妈妈。

死个瘪裤裆，有啥值得哭。

妈妈呜咽道: 早年二妮没了，现在三妮也没了，我的命好苦啊。

死了好，刚好能招弟。奶奶话里话外没为失去亲人难过，反倒有种莫名的喜悦。

她可以不喜欢三妮，但不能这样糟践人。

我气血上涌，捏紧拳头踢开门: 三妮呢?

妈妈眼神躲闪，低头不语。

奶奶翻个白眼: 死了，沉潭了。

生病该送医院，凭什么直接把她沉潭

是你通风报信?奶奶扇了妈妈一巴掌，随即斜睨着我: 赔钱货送什么医院，按照村规，女娃死了就该沉潭，早沉潭早招弟。

奶奶三句话离不开招弟，真让人恶心。

说起来，我是有个弟弟的。

刚会走路时，倒栽葱掉进院子里的大水缸，淹死了。

奶奶一直念叨让妈妈再生个儿子。好巧不巧，三妮夭折了。

死的时间蹊跷啊。

我直视妈妈: 三妮到底怎么回事?

妈妈欲言又止，被奶奶一瞪，更不敢说话。

我又急又气: 妈，三妮是你亲闺女啊，咋能说没就没

三妮，妈妈双唇颤抖，眼泪流了下来，我的三妮啊……

每次遇到事，妈妈就知道哭，我受够了她的软弱无能: 哭解决不了问题，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如果三妮枉死，我要替她找回公道。

妈妈眼神亮了一下，随即被奶奶的吼叫压了下去。

死都死了，还能哭活?过几天我喊儿子回来，抓紧怀上。

奶奶训完妈妈，转头对我嗔道: 老姑娘家，上什么学，赶紧嫁人生儿子。

妈妈怕奶奶，我可不怕，我早都受够了奶奶的重男轻女，直接开怼: 奶喜欢儿子，自己生呗。

你、你个死丫头，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奶奶捞起竹竿打我。

可她比我矮，没我力气大，我推了下，她就歪在地上狼狈不堪。

吃亏的奶奶指着我骂: 死丫头造反，要是我儿子在，肯定打死你。

我耻笑一声: 奶难道不清楚，你儿子厌恶这里，尤其是你。

胡说，我儿子不会不要我……奶奶气得翻白眼。

妈妈赶紧掐奶奶人中，奶奶醒后，又开始骂妈妈。

妈妈一言不发，只会流泪。

毒蛇奶奶和懦弱妈妈，都没救了。

我不搭理她俩，快步向村口走去。

途中路过了村委会。

村委会门口电线杆上有个大喇叭，挂着一盏路灯，非常亮。

灯下蜷缩着个人。

2

这人我认识，是嫁到村里的媳妇曹玲，被村民叫作傻姑。

说起来，她挺可怜的。

大学毕业后为了爱情嫁到这里。

那时我上高中，有不会的题就请教她。

她很有才华，讲题能抓住要点，也非常耐心，我们关系很好，以姐妹相称。

曹玲嫁过来第二年生了女儿。

婆家想再拼男胎，可曹玲身体不好，一直没怀上。

有一次，曹玲回娘家探亲，等她回来，女儿离奇死了，尸体已沉入泥潭。

曹玲不顾禁忌，未满七日就把女儿尸体捞出来。

婆家以破坏村规为由，把她赶出了家。

自此，曹玲变得疯疯癫癫。

娘家人把她接走，没几日她又跑回来。

白天守在泥潭附近，晚上睡在村委会路灯下，饿极了就向村民讨吃的。

村里人怕沾染晦气不能生男，用棍棒驱赶，甚至放狗咬她。

曹玲力气很大，曾徒手扭断一条狗的脖颈。

村民们不敢再招惹她，离她远远的。

曹玲经常挨饿，但凡我回村，会专门给她带吃的。

我把提前准备好的一袋面包和几根火腿肠给她。

她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我看她噎得难受，赶紧把水杯递给她。

可能怕弄脏我的东西，她没接，而是跪下冲我磕了个头。

我还有事，把水杯塞到她手里，叮嘱她慢点吃，就走了。

见我朝泥潭的方向走，曹玲追上来拉住我: 鬼、鬼……

我苦笑一声，就算三妮变成鬼，我也不怕。

出村后，天黑透了，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我用手机照亮，来到潭边。

听村里老人说，这个泥潭邪得很。

死后沉入泥潭的女娃们魂魄被困住，怨气大，活人掉下去必死无疑。

村民很怕这里，都不敢靠近。

可我不怕。这里埋的都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

我找来一根竹竿，做了个简易抓钩，在泥潭里试探。

很快，利用巧劲钩出一个尿素袋。

尿素袋密封性强，里面没进泥浆，尸体很干净。

看着熟悉的面容，我颤抖着给三妮做了初步检查。

她嘴边有呕吐物，有股药味，应该是中毒而死。

三妮聪明伶俐不会误服毒药，大概率被人下毒。

这种腌臜事，奶奶嫌疑最大，妈妈或许知道什么。

杀人现场肯定已被破坏，要想查明真相，只能靠自己。

我把石头装进尿素袋，封好口后扔回泥潭。然后，脱下外套，把三妮固定在背后。

我要带三妮回家。

家里后院有棵枣树，二妮埋在树下，我想让三妮和二妮在一起。

刚走几步，却见前方闪过一个人影，堵住了我的去路。

三更半夜，谁会来这里?

如果被人看到我违反村规，就很难带三妮回家。

我赶紧藏到一棵树后观察。

来人是个一袭白衣的长发女人，她围着泥潭转了几圈。然后，捡起我丢在一边的竹竿，在泥潭里搅。

最近只有我家办丧事，难道她在打捞三妮的尸体?

她不怕违反村规被村民惩罚吗?

距离太远，加上视线不好，看不清白衣人是谁。

于是，我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

可能石头重，尿素袋沉底了，白衣人捞了几下没捞到。

她没走，而是扔掉竹竿，趴下闻味儿。

四肢着地，像狗一样，姿势怪异极了。

更离谱的是，我发现一缕缕淡绿色的气体从泥潭里飘上来。

白衣人吸了几口，非常不满，猛然抬起头，边嗅边朝我这边过来。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恰好乌云散去，月光照在那人脸上。

我看得清清楚楚。

她根本不是人

3

这怪物面容似猿，皮肤布满沟壑，白毛敷面，宛如夺魂摄魄的鬼。

此时我背着三妮，行动不便，与白衣鬼正面刚恐怕会吃亏。

我慢慢退后，好巧不巧导员打来电话。

清脆的铃声吸引了白衣鬼。

它发现了我，血红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脸上的皱褶不断抽动。

当看到我背后的三妮时，眼神一滞，随即四肢着地，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飞奔而来。

不管它要干什么，绝非善茬。

好女不吃眼前亏，我背起三妮朝村委会跑去。

那边有灯比较亮，希望能吓退白衣鬼。

身后脚踩树叶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利爪划过耳边的风声。

我幸运地躲过后方来袭，但照明的手机掉了。

乌云再次遮住皎月，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村委会的那盏灯为我引路。

我拿出百米体测的速度奔跑，树枝划过我的脸，生疼生疼，可我顾不上那么多。

白衣鬼紧跟在后，速度比我快，危险随时来临。

它的目标是三妮，如果我放下尸体，或许能逃掉。

但我绝不会那么做。

就在我准备拼死相搏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姐、姐姐……

是三妮?难道她没死?

我喜极而泣，侧耳再听，却是曹玲的吼声: 鬼……杀鬼……

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惊扰了睡梦中的村民。

很多屋子亮起灯，有人打开门放出狗。

原本村民想放狗咬曹玲，可狗朝我而来。

白衣鬼跑了。

危机暂时解除。担心村民发现三妮，我赶紧背她去了安全的地方。

经过检查，三妮没有呼吸，那笑声应该是我的幻觉。

趁奶奶和妈妈睡熟，我流着泪把三妮埋在二妮旁边。

第二天清晨，我被妈妈的哭喊声惊醒。

里屋房门大开，地板上有一串干涸的泥脚印。

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床边。

妈妈指着床单上的泥脚印，浑身颤抖: 昨晚，三妮蹲在床头，看着我哩。

胡说道什么进门的奶奶瞪一眼妈妈，没过头七，沉到潭里出不来。

是她，真的是她妈妈惊恐道，这脚印是六趾啊。

全家只有三妮遗传了奶奶，分别有六个手指和脚趾。

奶奶沉默了下，用眼神制止妈妈: 别嚷嚷，我去请四爷爷。

四爷爷是村里的半仙，据说祖上出过高道，修得长生不老术。

可四爷爷自己老得没眼看，跟长生不老竿子打不着。

不过他经常为村民看事驱邪，有些本事，村民很信任他。

四爷爷到家后，围着泥脚印转了几圈，然后闭目掐掐算算。

倏然，他睁开眼，面露疑色: 你家三妮没沉潭?

奶奶急忙解释: 沉了，沉了，装在尿素袋里，我亲自扔下去的。

四爷爷再次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我们听不懂的咒语。

眼睛睁开后，十分肯定地摇摇头。

奶奶慌了神: 那，那该咋办?

四爷爷直言: 头七未过，泥尸出潭凶得很。天黑前必须找到尸体，重新沉入泥潭，否则不仅招不了弟，还会遭到反噬。

事态严重，奶奶求四爷爷帮忙找尸体。

四爷爷叹了口气: 七日内，定不准，暂且试试。

随即，他瞄了我一眼，重点在村里找找，可能被埋了。

四爷爷走后，奶奶指着我: 死丫头，一定是你偷了三妮的尸体昨晚你出去好久才回来。快说，埋哪里了?

看着双目猩红，怕得要死的奶奶，我笑了。

三妮死得不明不白，冤有头债有主，她一定还会回来，你亲自问问她啊。

4

三妮回、回来……奶奶踉跄着后退。

片刻，她咬着牙呵斥妈妈: 还不快去找尸体

奶奶喊我一起去，我没理她，坐车回省城了。

导员说今天还有两门考试，我准时进了考场。

最后一场考完后，我立刻赶回村里。

到家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院子里围坐着几个人，他们正在吃饭。

主位是四爷爷，奶奶正给他添酒，妈妈在灶房炒菜。

看来，这是找到三妮了。

我正要回屋，四爷爷摆手招呼我过去吃饭。

不吃白不吃，我端起妈妈刚炒好的红烧排骨，出门找曹玲了。

奶奶气得要命，一边点头哈腰给四爷爷道歉，一边骂我是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她骂她的，我和曹玲吃到撑，剩下的骨头喂给了曹玲新养的狗。

吃完饭，我陪曹玲聊聊天。

她经常在泥潭附近游荡，应该知道得更多。

当我提到白衣鬼三个字时，曹玲额头青筋迸发，拎起棍子四处乱打，嘴里呜呜啦啦地叫: 鬼……杀鬼……

我什么都问不出来，安抚好曹玲后，就回了家。

路上碰到村里的张大嘴。

张大嘴全名张翠花，上至村长有几个相好，下至谁家和谁家的狗配过种，没她不知道的。

但凡她知道的事，全村都能知道，比村委会大喇叭的传播力还强。

张大嘴吐沫星子乱飞，把奶奶找三妮的经过卦给了我。

奶奶拿着四爷爷给的符咒找三妮，结果显示三妮在泥潭。

可三妮不在泥潭里，奶奶就去村委会广播室喊话。

先是吓唬，敢偷沉潭不足七日的女娃尸体，属于严重违反村规，会断子绝孙，会被驱逐出村。

天黑前把尸体放回去，还有挽回余地。

奶奶喊得口干舌燥，却无人回应。

半下午的时候，奶奶调整了策略。

声泪俱下地祈求，都是街坊邻居，知道三妮尸体去向，提供可靠线索的必有重谢。

说到这里，张大嘴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你奶竟然出一千，大伙儿都想挣这个钱，可确实不知道啊。

天黑前，奶奶无计可施，跑去泥潭哭。

你猜后来怎么着?张大嘴露出一副你绝对猜不到的表情。

我摇摇头，睁大眼睛，给足她情绪价值。

三妮，就在泥潭里张大嘴的嘴能塞进菠萝。

我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多亏了四爷爷。

说完闲话，张大嘴走了，我回了家。

酒席已经散了，奶奶和妈妈正在里屋说话。

妈妈唯唯诺诺中带着质问: 昨个儿晌午，你喊三妮进你屋，她出来后就不对劲，是不是你?

她俩的谈话既然与三妮有关。

我坐在窗檐下，吹着凉风听墙角。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她，再胡说撕烂你的嘴奶奶低声骂道。

她进你屋前好端端的，咋说没就没了。

那是她懂事，想尽快给咱家招弟呢。

三妮没了，她爸都不回来，我咋生哩。

她爸疼老大，要是大妮出了事，铁定回来。

你、你想干什么?我就剩这么一个闺女。

哼，我想抱孙子，我想谁死谁就……

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 对，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