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煞

被我爸打死的。

他趁着天黑，随意挖了个坑将人埋了。

后来，事情败露。

我奶骂了他几句，可到底是心疼儿子。

她拿出自己的棺材本，让我爸再重新娶个媳妇。

就在媒人上门说亲的时候，我妈回来了。

她变得比以前还要漂亮。

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我爸被迷得死去活来的，每晚和她共度良宵。

我奶觉得事情有蹊跷。

果然，第二天我家的牲畜全死了。

1

我爸嗜酒如命。

他一喝酒，就喜欢打人。

终于有一天，他失手将我妈打死了。

我妈躺在地上，尸体早已经凉透。

我爸还以为她是装的，用脚踹了两下。

毕竟，我妈被他打晕，是常有的事。

后来他觉得不对劲，伸出食指放在我妈鼻子底下探气。

在确认人死后，我爸瞬间酒醒了。

他吓得连连后退，但事情已成定局。

我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黑的时候，把人拖出去埋了。

2

我爸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泥泞。

他先是跑到院子里，用井水洗了把脸，然后跑到我奶屋子里。

我跟我奶睡一间屋，早早就睡下了。

她还以为我爸喝醉了，进错了屋，皱眉道: 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在看清我爸的狼狈后，她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

我爸慌得手都在抖: 妈，出事了

他边说边抓住我奶的手，声音夹杂着些许紧张。

怎么了?我奶意识到不对劲，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恰好这时，我被吵醒了。

我爸脸色难看地瞥了我一眼: 桃丫，你先出去。

我看了我奶一眼，见她点头才走了出去。

3

我爸和我奶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

我坐在院子里烦闷，就跑去找我妈了。

我妈屋里静悄悄的，地上还淌着干透了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我爸回来了。

他看见我在屋里，厉声喝道: 谁让你进来的?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了挨揍。

回到我奶屋子里的时候，她脸色难看得吓人。

我心里还惦记着我妈，小声问她: 奶奶，我妈不在屋里，去哪了?

我奶没搭理我，沉默地钻进被窝里。

她声音沉沉的: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4

第二天，我隐约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

就在这时，同村的喜婶上门了。

喜婶是村子里的媒婆，一般不会来我家。

没等我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喜婶笑吟吟地拿出一沓照片递给我爸: 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爸接过照片，仔细地挑选了起来。

我不解地问我奶: 她怎么来了?

喜婶耳朵灵，她可怜地看了我一眼: 诶哟，桃丫还不知道吧?

看着她的表情，我只觉得心中烦闷: 知道什么?

喜婶捂着嘴偷笑: 你妈啊，跟小情人跑了。

要我说啊，她还真是不害臊，大着肚子还这么不检点。

我仅愣了一瞬，就指着鼻子骂她: 你胡说什么，我妈怎么可能跟人跑了?

喜婶也不恼，拿着把扇子轻轻拍了我一下。

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知道为好，不过……你要有新妈妈咯。

5

行了。我奶出声打断。

别跟孩子说这么多。

喜婶见好就收，她转头问我爸: 怎么样，选好了没?

我爸笑得猥琐，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 就这个。

喜婶歪头看去: 眼光不错啊，这妹子年轻又漂亮，就是家里条件差点，不然也不会出来相亲。

不过……她话锋一转。

你可比人家大了将近二十岁，她家里要的彩礼可不会低。

我爸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识趣地塞了个红包: 应该的，到时候还指望着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喜婶笑得脸都开了花: 爽快，这事一定给你办成。

6

办成什么事呀?

我妈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只见我妈慵懒地倚在门边上。

她身上都是污泥，只有那张脸蛋是干净的。

我妈用手指轻轻地勾着头发: 家里来客人了?

喜婶一脸震惊地指着我妈: 你不是跟人跑了吗?

我妈轻笑出声: 谁说我跑了?

喜婶看了看我妈，又扭头看向我爸，只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禹胜，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吓得愣在原地，一时间没回过神。

我妈扭着屁股走过来: 禹胜，昨晚我出门找你，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

她走到我爸跟前，那双眸子水汪汪的。

7

我妈长得本来就漂亮。

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但自从嫁给我爸之后，每天饱受折磨。

时间久了，饶是再好看的人，也遭不住这般对待。

而现在，我傻愣愣地看着我妈，只觉得她比年轻时还要好看。

虽然大着个肚子，但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我爸反应过来后，咧着嘴笑了。

他眼底升起一股欲火，顺势揽过我妈。

人没事就好。

说着，他拉着我妈就要往屋子走。

8

很快，屋内就响起了令人害臊的声音。

我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十分不自在。

喜婶杵在原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煮熟的鸭子飞了，是个人都会生气。

而且，这大夏天的，自己专程跑这一趟。

不仅没捞着什么好处，还平白无故被人耍着玩。

我奶心里憋着一股气，虽然她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事已至此，必须得先安抚好喜婶。

不然，就这媒婆的嘴皮子。

要是被她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恐怕以后没有安生日子了。

我奶掏出几张红票子塞给喜婶: 对不住了，都是一场误会，是我们没弄清楚，这些钱就当是辛苦费，劳烦你跑一趟了。

9

喜婶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她接过票子，但嘴里依旧埋怨道: 不是我说，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要不是看你们家着急，我今天都上别家说亲了。

我奶附和道: 是是是，确实是我们不对。

行了。

见我奶识趣，喜婶也没再为难。

只是临走前，她隐晦地看了一眼屋内: 别怪我多嘴，这客人还在呢，哪能就在这么……

喜婶嫌弃地咂了咂嘴，边摇着扇子边走了。

我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原本含笑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她死死地盯着屋内，眼底的是我从未见过的狠戾。

奶，你怎么了?

我奶沉默了好半晌，嗓音低沉道: 桃丫，你看那人像你妈吗?

我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当然是我妈了。

10

那人和我妈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呢?

我奶摇了摇头，嘴里嘟嘟囔囔: 明明死了，怎么会活过来了呢……

我奶说话的声音极小，我听不清后半句。

什么死了?

我奶没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屋里。

就在这时，我爸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脚步虚浮，但脸上却是十分魇足。

我爸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出了大门。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出去喝酒了。

11

我不由得担心起我妈。

刚才她叫那么大声，肯定又被我爸打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跑进屋内。

只见我妈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那双嫩白的胳膊，轻轻搭在床边。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突然感觉有些陌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妈。

我妈眼皮一掀，懒懒地问: 怎么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瞬间松了一口气。

妈，刚才我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说着，我熟练地从柜子里翻出药膏。

以往都是这样，只要我妈被打，事后我都会过来给她擦药。

刚开始，我还会拦着我爸。

可最后的结局，无非是两人一块被打。

渐渐地，次数多了，我也就不敢管了。

12

我妈白了我一眼: 傻丫头，你爸可不是在打我。

那你刚才怎么叫那么大声?

我那是……噗嗤——

我妈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有些尖锐: 妈是太舒服了，这男人啊，可是大补……

说着，她长长的舌头扫过脸颊。

我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今天真是奇怪，不仅我妈奇怪，所有人都变得很奇怪。

我慌忙找了个借口，从屋里跑了出去。

晚上，我爸又喝得醉醺醺的。

隔壁屋很快传来动静，娇喘声一下比一下大。

我害怕地缩进我奶怀里: 爸是不是又打人了?

我奶没回答，用手捂住我的耳朵: 睡吧。

这一夜，我睡得昏昏沉沉。

13

第二天，我是被吵醒的。

我奶撕心裂肺的吼声从院子里传来。

我跑出去一看，只见我奶手里提着几只鸡: 谁这么缺德，把我家鸡全毒死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鸡舍里，我家原本活蹦乱跳的十几只鸡全死了。

我爸也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惨状，他气得牙痒痒: 特么的，敢做死到我家头上，要是被我知道是谁，老子宰了他

我家的动静很大，周围的街坊邻居全都围了上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祸害了呢?

谁这么闲，跑来你家毒死鸡?不会是你们自己喂错了东西吧?

我猜也是，会不会是你家米糠放坏了?

不可能

我奶急了: 我家鸡吃的和人一样，米粥、菜叶子、玉米，怎么就鸡死了，我们人没事?

14

人群中，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端倪: 诶呀，这鸡脖子上怎么有两个眼?

我奶一愣，低头扒开鸡毛，果然看到了两个洞。

应该是被什么动物咬死的吧?

难道是山上跑下来的野兽?

咋可能?我瞧着像狗咬的。

人群议论纷纷。

我奶在回想村子里养狗的有几户人家。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这鸡被咬了，怎么一点血也没见?

是啊，被狗咬了怎么可能不见血?

我爸回过神，匆忙转身进了厨房。

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15

我爸抢过我奶手里的鸡，抬手砍了好几刀。

不对劲。

他又砍了几只鸡，结果还是一样。

有人颤颤巍巍地说: 这鸡……怎么没血?

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动物光喝血不吃肉啊。

有些胆小的，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我妈打着哈欠从里屋走了出来。

吵死了，叽叽喳喳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阳光打在我妈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光。

所有人傻愣愣地看着她。

有人适时出声: 禹胜他媳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

15

我妈听到那人说话，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爸原本气疯了，但看到我妈，火气瞬间就熄了。

他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得意地上前搂过我妈。

我妈顺势依偎在我爸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我爸有些心猿意马。

我妈看出他的小心思，撒娇似的冲他骂了一句: 大家都还在呢。

我爸一哆嗦，直接下了逐客令: 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说什么。

只有我奶，面色阴沉地盯着我妈。

许是我奶的视线太明显，我妈很快就发现了。

她冲我奶笑了笑，随后跟我爸进了屋。

16

邻居尴尬地笑了笑: 这禹胜，大白天的精力这么旺盛。

是啊，他媳妇肚子那么大，估计快生了吧?

都九个多月了，也就这几天的事，要我说啊，就不能忍忍么?万一……

众人七嘴舌的，我奶也不反驳。

许是觉得无趣，大家伙渐渐地都散了。

只有我奶，一个人杵在原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我奶浑身一激灵。

她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傍晚，我奶神色复杂地回来了。

17

我爸在屋里待了一整天。

他饿着肚子走进厨房，灶台空荡荡的。

正巧余光瞥见我奶，我爸埋怨道: 今天怎么没做饭?

鸡舍里的鸡还没来得及扔，我爸忽然想到什么: 我看那些鸡扔了也可惜，不如就炖了吃吧，正好美菱快生了，给她补补身子。

我奶没说话，直接把厨房的门锁了起来。

我爸不解: 你这是干什么?

嘘——

我奶警惕地看了眼周围: 小点声。

出什么事了?

我奶的声音透着一股害怕: 我刚才去找春生了。

18

我爸听到这个名字，眉毛都拧紧了。

你去找他干嘛?

春生是我奶的初恋。

当年我太姥爷狮子大张口，要一万的彩礼。

春生自然给不起。

于是我太姥爷就强迫我奶嫁给了我爷。

此后春生一直没娶媳妇。

村里人传闲话，说他是为了等我奶才不结婚的。

想到这里，我爸更生气了: 妈，不是我说你，虽说我爸去世了，但你也一把年纪了，不该做这种出格的事，到时候传出去，别说把我们家的脸丢尽了，就连我爸在地下也不能安息。

我奶抿了抿唇，解释道: 我找他是正事。

我爸狐疑地打量她: 你找他能有什么正事?

19

我奶瞪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你那媳妇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我爸的声音忽然拔高。

小点声

我奶用力地拍了他一下: 家里的鸡全死了，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死了就死了，关美菱什么事?

只见我奶面色严肃道: 我问你，那晚你确定把人打死了?

我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这……我当时确认过，确实没气了。

那不就是了?你都已经把人拖出去埋了，她回来后还当没事人似的，对你笑脸相迎，这怎么可能?

万一，她真的没死成呢?我那晚喝了酒，可能自己都搞懵了。

说着，我爸突然怀疑道: 妈，你不会是为了转移话题，才和我说美菱的事吧?

我奶顿时恨铁不成钢: 混账你忘了春生是干什么的了?

20

被我奶这么一提醒，我爸突然想起来。

春生经常帮村里人看事，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我奶继续说: 我把家里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人家告诉我，美菱这是报复咱家来了。

报复?我们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至于报复吗?

我奶一记眼神扫了过来，止住了他接下来说的话。

你天天醉酒不回家，一回来就打老婆，还把人家打死了，你这是对得起她?

我爸悻悻道: 这打老婆算什么大事，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再说了，咱们供她吃喝，对她还不算好么?

我奶深深地叹了口气: 春生说了，美菱怨气重，腹中还有胎儿加持，化作了婴灵煞。

婴灵煞夜间破坟而出，先吸自家牲畜血，再害家人，最后祸及乡邻，咱们必须要把她弄死，否则全家都不保

你和她最亲近，到时她吸光了你身上的阳气，第一个要害的人就是你

我爸不由得害怕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21

我奶压低声音道: 你最近不要和她做那档子事，她体内的鬼娃准备生了，到时候她没了阳气，生产时会元气大伤，很容易就能解决掉她。

我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狠辣。

我爸犹豫了: 可是……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这死人还怎么生娃?

春生说了，她体内的鬼娃吃不到阳气，就会自动脱离母体，最多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你克制一下，实在忍不住你就出去外头……反正别和她做那档子事。

我爸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可我奶到底是高估了我爸。

当天晚上，我爸还是没禁住诱惑，和我妈同了房。

我妈的叫声持续了一整晚。

我奶躺在隔壁屋，一晚上都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