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弃后，我有了好多爸爸妈妈

高级餐厅打卡的蛋糕是捡来的。

她总缠着的叔叔，也是我从别的女人手里捡来的。

后来妈妈肚子大了，她躺在床上难受，吃的喝的，穿的住的，都要我从外面捡来。

我努力捡啊捡，不仅没能捡来妈妈的喜欢，还让家里多了个像我一样的讨债鬼。

妈妈说她是妹妹:

你妹妹身体不好，你去找你爸要点钱，他不会不给的。

什么叫凭什么，我是你妈，我说什么你都得做，再敢犟嘴一句，我把你扔孤儿院，让你以后都别想有爸爸妈妈了

她说完就这么做了。

那个孤儿院没什么人管，带我们的志愿者抽烟，任何请求都只会骂一句有种你被人领走啊。

领走就领走。

我捡东西这么多年，还捡不到一对爸爸妈妈吗?

1

今天表演出了意外。

空中飞人时绳子断了，我和师兄一起掉下来，当场就见了血。

救护车响得吓人，杂技团都在议论:

那么高摔下来，她师兄当场腿就断了，她五岁，居然一点伤没有。

……没有才好，五岁出来养家，真出什么事，死了都没人收尸。

团长叫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人走光了，他掏出几张红票子塞我口袋，说我以后都不用来了。

大花和小白呢?

我走了，还有人陪它们演大变活蛇和飞身上马吗?

它们之后跟师哥，你不用担心。

他叫我赶紧走，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不明所以地点头，离开时对杂技帐篷鞠躬，看到常帮我扶云梯的师姐追出来:

这个送你。

是我一直想吃的蛋糕。

师姐说我太瘦了，让我好好吃饭，以后不要再提杂技团的事。

我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我获得了蛋糕。

今天母亲节，我和妈妈一人一半，我可以找根蜡烛，让她跟别人过生日那样许个愿。

我开心地跑到附近的店，找买蛋糕的姐姐要蜡烛:

姐姐，我帮你拿东西，你可以给我一根蜡烛吗?

大包小包的姐姐爽快地答应了。

我不觉得意外，毕竟妈妈从两年前就开始教我捡东西了。

你想要就去姐姐的桌子上捡，去缠着她们问，说姐姐姐姐，可以分我一块你们的蛋糕吗?

既然妈妈这么说——

我蹦蹦跳跳地过去，运气很好，她们二话不说就分给了我。

妈妈得逞一次，随后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她爱蹭的店看到我就骂小乞丐，妈妈依旧厚着脸皮说:

你去要一点怎么了，小孩要什么脸面，她们的话难道比妈妈还重要吗?

她们没妈妈重要，我于是鼓足勇气又去捡东西，被店员泼了一脸的咖啡:

买不起就别进我们的店没爹没妈的小乞丐，你再打扰我们的客人试试?

那天店长正好来巡查。

说我的店员被骂得狗血淋头，连下班都没撑到，当场就被辞退了。

妈妈说，这是我走狗屎运。

我回来了。

推开门，我兴奋地举起蛋糕。

妈妈的身影一晃，没等我开口，她的巴掌已经落在我脸上。

像杂技团马鞭抽在地上的炸响，我摔在地上，手高高举起好不容易拿回来的蛋糕。

你还知道回来你妹妹哭一天了，你要饿死我们娘俩吗?

她打完才看到蛋糕，听着妹妹咿咿呀呀的叫声，狰狞的脸瞬间变得温柔:

今天是珍珍生日呀，妈妈拆蛋糕，我们珍珍吹蜡烛好不好?

我赶紧站起来，还没碰到蜡烛就又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这是你妹妹的你敢跟她抢试试?

我捂住脸，泪痕落在掌印上疼得发烫:

今天是母亲节，妈妈，我想祝你节日快乐。

妈妈看了我一眼，里面有惊讶有厌恶。

还愣着干什么，去厨房把面条下了。

她并不喜欢这个节日。

为什么，她生下妹妹时明明很开心。

难道，妈妈是不想做我的母亲吗?

我没什么心思想，端着面上桌时，妹妹将奶油抹在我的脸上。

比想象中还要甜，我想，我的家依旧幸福。

2

听说我没了工作，妈妈气得把家里仅剩的几个碗砸了。

你不去杂技团我和你妹妹怎么办?

你妹妹才一岁，你乞讨也好，去找你亲生父亲也好，我和你妹妹不能少一口饭吃

她抱着妹妹大哭，我拎着扫把在旁边收拾碎片。

我不想去找爸爸。

演出的时候我看到他了。

他和新妈妈在一起，为了哄新弟弟开心，六十元的气球都舍得花钱买。

我专门给他们扎了一个超级大的兔子，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爸爸却始终没有看我。

他满心都是新弟弟，把兔子气球递给他后，才抬头看我第一眼。

六十元到账了，他叫我让让，别挡着弟弟看表演了。

他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还会给钱?

我不明白，捡东西也不是这么捡的。

凭什么他和新弟弟就能看杂技，我那么努力，却连瓶水都舍不得买?

嘀咕被妈妈听去，她又给了我一巴掌。

什么叫凭什么，我是你妈，我说什么你都得做，再敢犟一句嘴，我把你扔孤儿院，让你以后都别想有爸爸妈妈了

我也生气了: 我不会没有爸爸妈妈我会捡东西，我可以给自己捡回一对爸爸妈妈的

她笑了，第二天就把我扔在离家几公里外的孤儿院。

那你就去捡啊，可别指望有人送你回来，我这辈子只有珍珍一个女儿，你回来也没人认。

你本来就不是我想生的，你爸管了你什么，要个钱都不愿意，真是对你越好越受委屈，当初我就不该带你走。

无论房子还是车子，爸爸离婚时都留给了妈妈。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两人之后再也不见面，给妈妈一大笔钱，说够养活我到十岁。

那些钱妈妈全花在新爸爸上了，她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一年就花光了五十万。

五十万是什么概念，换成红票票大概能把杂技帐篷都堆满。

她给我的，却依旧是每天两个馒头，和一个空荡荡的家。

你是哪来的小孩，到孤儿院来干什么?

和团长一样，看门的叔叔也喜欢抽烟。

他手臂好长，像爱揪师哥头发的黑猴。

我是孤儿，我说，妈妈送我来这里，叫我捡新的爸爸妈妈。

捡新的爸爸妈妈?

叔叔露出一口黄牙，笑得不怀好意。

像你们这种被抛弃的孤儿都是有缺陷的，有缺陷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会要。

他身后是群连头都不敢抬的孩子，面黄肌瘦，很像从前的我。

我的心突然疼起来:

会有人的，我不仅会给自己捡到爸爸妈妈，还会帮他们都捡到爸爸妈妈

叔叔笑了。

大概觉得我是和父母闹脾气的小鬼，他让我进去，叫厨子给我一口饭吃。

饭里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点，菜和肉更是加再多辣椒都掩盖不了其中的酸臭。

打饭口还有餐桌边的人都看着我。

他们叼着烟，等我受不了之后哭着找妈妈。

我直接把餐盘推了回去: 叔叔，这些菜坏了，吃了要闹肚子的。

男人往我脸上喷烟，打饭的勺子扔进肉丸汤，溅了我一身的油花:

要么吃，要么滚，咱们这可没人有闲心伺候没人要的小畜生。

旁边碗筷碰撞的声音更响了。

孩子们埋头吃饭，生怕慢一点就没饭吃。

我把餐盘推到男人面前: 我自己做。

在他的嗤笑声中往厨房走。

老旧失修的吊灯突然砸了下来，正中男人要去拿的餐盘，炸裂开的碎片直接刺进男人的腹部。

尖叫声中，有擦肩而过的人议论:

你看到没?老熊被割伤的地方，跟那女孩被烫的地方一模一样

3

孤儿院的孩子们突然开始叫我姐姐。

应该是我的饭菜太好吃吧。

我这么想着，鼓足干劲又给他们做了个汤。

酷暑的夜晚也不凉快。

我看着身边孩子缩在床上辗转的样子，觉得还是得先把父母捡到。

但父母该怎么捡呢?

我想起之前只要扎气球就会收到很多人鼓掌。

是不是我扎一百个气球，就能让孤儿院的孩子一人得到一个喜欢她们的爸爸妈妈?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于是用红票子换了好大一袋气球，我在大广场上吹气球，身后跟着个白得能发光的男孩。

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我把第一个气球扎成小狗，觉得他应该也是来捡爸爸妈妈的。

他不说话，指着我的气球。

我摇摇头，孤儿院有十个小孩，十一个才能是他的。

男孩被我拒绝后皱起眉，伸手直接把气球抓破了。

我也生气了。

你不能要不到的东西就捏破，你应该向我道歉。

男孩不理我。

他的视线已经飘到旁边的椅子上了。

眼看他摇摇晃晃地过去，我追在他后面，小嘴不断地叭叭:

你应该和我道歉。

你要是和我道歉，我就在第十一气球之后送你一个。

你这样是不对的，团长说嘴巴是心的窗户，你不说话，我就看不到你的心。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你的心呢?是因为我不够好笑吗?那我给你表演一个杂技好不好?

我决定动大招，冲到旁边的休息区把椅子叠起来，撑着椅背就要倒立。

姐姐

男孩这个时候说话了。

他有些着急地伸出手，生怕我摔下去。

他声音挺好听，我有意逗他，故意把身体倾斜得更狠。

男孩更害怕了。

他一个劲姐姐姐姐地叫，好不容易才蹦出对不起三个字。

瑞安?

在我思考接下来怎么耍他时，旁边突然蹦出一对男女。

他们的出现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手一软，我整个人翻下来，吓得男孩和那对男女都尖叫起来。

好在我运气好，脚完美落地，踉跄的时候只是擦破了点皮。

男孩跑过来扒开我的手，看到里面的血后大叫:

姐姐坏坏姐姐

我摔我的手怎么坏了，小屁孩真是不可爱。

我心虚，赶紧又扎了只大兔子，往小男孩手里塞。

那父母却没怪我吓唬他们的儿子，他们只是把嘴张得大大的。

瑞安，你会说话了?

叔叔走到男孩旁边，阿姨则是递了张湿纸巾过来:

你怎么跑到凳子上面的，还从那么高翻下来，你爸爸妈妈呢?

我看着她帮我擦手，抬头笑得灿烂: 妈妈不要我了，我自己出来捡爸爸妈妈。

被叔叔检查有没有受伤的瑞安听到，挣脱叔叔跑过来:

爸爸……妈妈。

他指着叔叔阿姨，然后坚定地拽起我的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阿姨就已经把我抱进怀里。

宝贝，要不要来当阿姨家的孩子啊?

我把孤儿院的地址告诉他们了。

回去的路上我脚下生风，迫不及待想告诉他们，气球真的能捡到爸爸妈妈。

但是孤儿院的孩子没看到。

我先撞上新爸爸了。

他拉着已经离婚的柳阿姨，将她使劲拽进没人的街巷。

妈妈说看到新爸爸就要给她打电话。

我赶紧找别人借手机，打过去就听到妈妈刺耳的讥讽:

怎么了，田田，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要妈妈带你回家了?

之前不是还说要找新爸爸妈妈吗?给脸不要脸的死贱种，你真觉得这个家有人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