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费买不起衣服

我妈说: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我养了你十年，大学课少，该你赚钱回报我了。

她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地催我转钱。

一天不转，就夺命连环扣，质问我钱花哪去了，是不是贪嘴了，谈恋爱了，还是偷懒没出去打工。

稍有顶撞，就哭天抹泪，一个接一个给亲戚打电话，说我不孝顺，不管她。

在我被所有人轮番批判后，得意地来问我，现在知道孝顺了吗?

为了吃饱穿暖，安心读书，我盯上了校门外放着饮料的豪车。

1.

在宿舍安顿好，我迫不及待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妈，生活费什么时候转给我啊?

上车的时候，她说怕我弄丢了，只拿了路费给我，说剩下的等我到了再转。

没有多余的钱吃饭，我饿了一整天，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我妈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开口。

刚好我也想和你说一下这个事情，妈妈一个人拉扯你长大不容易，现在看着你考上大学了，妈妈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一听到这话，我的心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啊?

法律规定父母抚养子女到十岁成人，去年你在高考我就不计较了，现在你十九岁，我怎么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

去年的费用我就不跟你要了，谁让我是你妈呢?子女都是前世的债我认了，但是今年可就不能这样了。

我隐隐猜到了我妈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我养了你十年，大学课少，该你赚钱回报我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讪笑着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妈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还在上学，我怎么赚钱回报你啊?

我妈得意地给我发来了一篇大学生勤工俭学的新闻，继续说道。

大学生基本上都不是满课，你每天都会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去兼职啊。

一小时算你十五，每天六小时就是九十块钱，你要是再加个班什么的没准还能赚到一百块。

你每天打给我五十，剩下的维持你日常开销绝对够了。

当然了，周六日你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兼职，我也不会多问你要的，这钱你可以自己攒着买点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小日子过得比妈妈都滋润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也只能试图跟她解释清楚。

妈，大一课没有那么少的，而且我刚来还需要适应环境，我根本没时间搞兼职啊

等我毕业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但是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好好上学啊?

我卑微地祈求着，希望妈妈能够收回这个离谱的决定。

环境?学校就那么大点你需要适应什么环境?给你时间你好在学校里勾搭男人是不是?

早就听说上了大学容易学歪，我让你兼职就是为了让你没时间去想这些乱七糟的事情，一举两得

再说了，当初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的时候有人给我时间适应环境了吗?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你还需要适应环境

那么多勤工俭学，条件比你艰苦的孩子都可以，你怎么就不行?别把矫情的毛病带到社会上，没人会像我一样惯着你

我喉头一哽，反驳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口。

惯着?刚开学不仅不给生活费还问我要钱也叫惯着吗?

但是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还是忍下了心底的委屈。

妈，算我求你，至少刚开学这段时间能不能先给我点钱，让我先把生活用品买了?

最终，我妈也没有给我生活费，但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找工作。

也就是你妈我会这样，放到社会上谁会要你这样娇气讲条件的员工，你现在不学着点，将来吃亏的地方多了去了。

一个星期之后准时把钱打过来，超时翻倍

随着我妈的电话挂断，我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一分钱没有，今天的晚饭都是问题，更别提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怎么生活。

我深吸几口气，最终拨通了我高中同学的电话。

好在，她只是问了几句就将钱转给了我，解决了我眼下的困境。

接下来的几天，我奔波在找兼职的路上，可是像我这样刚刚开学的大学生，找工作哪有那么简单。

最终我只能接了些发传单的散活，晚自习后又去小餐馆洗碗，这样忙碌了一个星期才终于凑够了还同学的钱。

妈妈的电话也准时打了过来。

工作找到了吧，赶紧把今天的钱转过来。

我看着零钱包仅剩的十元，今天给了，明天的钱又该怎么办呢?

我单手握着手机，一只手不停地揉搓衣角，忐忑不安地开口。

妈，五十元真的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我都不够吃饭……

我妈冷哼一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肯定是你大手大脚惯了，按照我的计算你的钱不仅够你吃饭生活，还能攒下来不少呢。

这样，你把这两天的花销拉个单子给我，我来看看

账单拉出来，上面都是一些必要的生活开支，我以为我妈看了就能明白这些钱真的不够我生活。

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指责。

这十块钱一碗的盖浇饭是什么?你就吃食堂九块的快餐不就行了?早餐需要吃两个鸡蛋?你肯定没吃完都浪费了

还有这个，三块钱买的饮料，你从宿舍或者教学楼接水不就行了?

2.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妈妈，食堂的窗口永远排着长队，有时候兼职回来还要继续上课，为了赶时间我才咬牙买了盖浇饭。

早餐两个鸡蛋是因为发传单的时候需要穿厚重的玩偶服，不吃饱连走都走不动。

三块钱的饮料是低血糖之后好心人救了我，我为了感谢她才买了一瓶饮料。

这些解释最终都堵在喉咙口，在我妈喋喋不休的骂声中化成一滴眼泪。

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多少钱也不够你花啊妈妈当初一个人拉扯你长大，连稀饭都不敢喝稠的，你倒是在外面过上大鱼大肉的好日子了

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钱，所以根本就没找工作吧?

这样吧，我明天就到你们学校去看看，我就不信了一天四十还能不够花?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人，有你好看

听到妈妈要到学校来，我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脑海里浮现小时候她冲去我学校的样子。

小学生要什么零花钱?就是你们这些不知世间疾苦的有钱小孩带坏了我女儿，我要给我女儿转班

我女儿刚上初中，就被你们带着喝奶茶吃零食，我给她钱不是让她这样糟践的，你妈妈没教过你什么是节俭吗?我拒绝这样的女生做我女儿的同桌

高中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家姑娘居然带着我女儿化妆，她不要脸我女儿还要脸呢，不自爱的东西，我呸

每次只要我妈到了学校就必然有一场腥风血雨，之后学校里就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一起玩了，甚至有些人还会霸凌我。

我好不容易才在大学开始新生活，不想让我妈给毁了。

我咬紧牙关，将五十元转给了妈妈，认命似的回答道。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我妈像是斗胜的大公鸡，滔滔不绝地在电话那头给我传授她的省钱妙招，但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吃饱穿暖，我又多找了一份兼职，起早贪黑地奔波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和奶茶店。

买最便宜的素菜套餐，吃临期的面包泡面，实在没钱就灌个水饱。

可是不管我怎么节省，手里的钱就像流沙一样消失在账单里，有时候我连一包卫生巾都买不起。

3.

周一清晨，我是被腹部的一阵绞痛给惊醒的，身下一片濡湿，睡衣也被浸透了。

是痛经。

在家的时候总是被要求冷水洗衣服，告诉妈妈自己生理期很痛之后，也只得到了一句就你矫情。

强撑着爬起来给自己换上最后一片卫生巾就倒在了床上，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冷得要死。

我意识昏昏沉沉的，拼命弓着身子，期望能够缓解一点疼痛，犹如一只被煮熟的虾。

你脸色好差啊

室友林晓桃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看到我捂着肚子，赶紧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老师那边我帮你请假，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这是止痛药，记得吃啊。

我无力地点点头，从被窝里掏出手机给兼职的老板发去了信息。

今天的兼职只能推掉了，我没有力气去想今天的五十应该怎么办，腹部一阵阵的绞痛让我只想好好睡个觉。

我听到手机在疯狂震动，我想伸手去接，但指尖怎么也够不到手机，挣扎了一会又昏睡过去。

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被子里塞了一个热水袋，又细心地帮我擦拭了额头的冷汗。

手机的震动声也停了，舍友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宿舍响起。

阿姨你好。

她病了，正在休息呢，我给您看一下，您放心我刚给她买了红糖姜茶，对痛经很有效果的。

来不及阻止，下一秒，我妈的谩骂声穿过我破旧二手手机的听筒，充斥着整个宿舍。

买什么红糖姜茶，喝点热水不就行了，要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矫情

让她把视频打开，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故意装病，就是想不给我钱。

舍友无奈地将手机递给我，我拖着无力的身体将视频打开，镜头在桌上的红糖姜茶一扫而过。

每次来姨妈你就装出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你妈我也是女人，还能不懂这些?

突然，我妈不说话了，几秒之后，她尖锐的咒骂声透过手中破旧的二手手机，直插进我的耳膜。

十块你有钱烧的吧你?陈俭你脑子进水了?你知不知道这十块钱可以买多少东西?

你就这样吃嘴里了?你对得起我吗你?

我就知道没有我盯着你就要学坏，我从小教你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妈，直到她发来了舍友带给我那杯红糖姜茶的价格截图。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说不清楚是肚子还是心脏在痛，全身的肌肉都死死地绷着。

原来在她心里，我生病时候的一碗十块的红糖姜茶，也只是浪费而已……

舍友林晓桃是个耿直的性子，冲上来对着手机屏幕就是一顿输出。

阿姨，你怎么这么说话啊，陈俭她是因为肚子痛才休息的，这杯红糖姜茶也是我自己愿意给她带的

陈俭是我见过的最节俭的女生了，你就不要再说她了，而且女孩子身上不能没有钱的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

果然，我妈冷哼一声，鄙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着我们射来。

我说她没说你是吧?你凭什么擅作主张给我女儿买这么贵的东西?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可以随便帮别人下决定了?

还有你陈俭，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我的话啊?是不是人家让你当狗你都愿意啊?

那位有钱的大小姐，我们是穷苦人家，和你们不是一路人，麻烦您别用您那些奢侈腐败的思想腐蚀我女儿行吗?

你不当正经人，我女儿还要当呢

林晓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唾沫横飞的我妈，只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就跑开了。

谁不可理喻?你们才是不可理喻，我好好一个姑娘送到大学里去，现在学会不孝顺自己母亲，还铺张浪费，都是你们……

一句句辱骂在我耳边炸响，我不敢抬头去看舍友的眼神，只能拼命在通讯录中翻找着可以借钱的人。

收到到账的五十元，我妈才终于满意地停下了谩骂，但嘴里还是不断地念叨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

她要我更节俭，更节俭一点，最好是每天一分不花还能够存下一笔钱。

而我从这天开始，就彻底不敢再跟舍友们有任何的来往，她们也默契地和我划开了一道分界线。

4.

距离上次和我妈吵架已经过了一个月，我每天忙碌在兼职点和学校之间，拼命省钱支付我妈的生活费。

晚上回到宿舍还会在网上接一下手工活来做，网上很多人喜欢那种手工戳戳绣，有些手残党就会雇人来做。

虽然赚得不多又很费眼，但多一份收入我的心就多一分安定。

昏黄的灯光下，我的手指不断地做绷布和毛线间翻飞，直到碎裂的手机屏幕亮起。

看到上面跳动的妈字，我心头一慌，针扎进了指尖，钻心地疼，妈妈冷漠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陈俭，通知你一个事。

指尖的血珠不断涌出，沾染在破旧的床单上，仿佛预示着什么。

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涨到一百。

我妈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她说的是一百张纸，而是整整一百元钱。

我压住喉间的酸涩，苦笑着问她。

妈，我每天除了兼职就是上课，给了你五十我就只能吃馒头咸菜，连包好点的卫生巾我都不敢买，我哪有一百块给你?

我妈不耐烦地打断我。

没有，没有你去赚啊，就知道跟我哭穷，我又不在你身边，谁知道你是兼职还是享受去了?

再说了，我看那些大学生都去做家教，一个小时就能赚好几十，你干嘛不去?还不是你偷懒吗?

我现在一个人打两份工，晚上还要做手工，哪有时间啊，我自己还要上课呢

我妈冷哼一声，带着一丝笃定开口。

那是你总把时间浪费在吃喝打扮上，反正我不管，以后每天生活费涨到一百，你有钱买新衣服，没钱给我?

我脑中嗡的一声炸开，看着床边挂着的新棉衣，颤抖着声音问。

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件棉衣，是降温之后我攒了三天的饭钱在拼多多上买的，三十块钱，虽然填充的都不是什么棉花，但是至少有一件御寒的衣服。

你别以为上了大学，山高皇帝远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妈得意地笑着，声音刺耳。

我早就托人进了你们班级群，你们老师发在群里的公开课视频我都看到了。

穿了一件新衣服，人都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前后左右坐的都是男同学，你巴不得冲着她们发骚证明自己的魅力吧?

我一直不说，就是等你自己开口承认错误，没想到整整一周的时间你都跟个没事人似的，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严格了。

我现在对你严厉一点也是为你好，省得你每天把心思花在男人身上，再给我大着肚子回来，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原来如此啊，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我痴痴地笑起来。

为了监视我，她连这种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这段时间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那件衣服，只要三十块钱是我三天不吃饭攒钱买来的你浑身上下有一件东西低于几百吗?

你穿过三十块钱的棉衣吗?不管怎么裹紧，风都能从每个缝隙吹进来，你试过每天吃两个馒头再用水让馒头在胃里涨开的感觉吗?

你试过来例假连一片卫生巾都没有的窘迫吗

我前后左右为什么只有男生，因为根本没有女生愿意和我这种人玩

我再也顾不上舍友们探究的眼神，将所有埋藏心底的苦都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