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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蜀谭记·盐帮川菜》是大神“妖怪快放了我爷爷”的代表梅夏清秋井是书中的主精彩章节概述:公井县的梅家最近比较四口大口盐井枯了一而远在长江县的卓筒井却出卤汩即将出嫁的梅夏清不想望井心她直言不讳: 招个会凿卓筒井的赘婿不就逃婚离家一气呵不嫁白面书只招会凿卓筒井的盐工入可她却不白面书生不会凿但有勇有这亲在结难不如偷师可好?----出大事了秋井枯啦……北宋庆历年间(1048),荣州公井县盐井沟小公井盐伴随着老盐工的一声仰天哀还在跟周...
主角:梅夏清,秋井 更新:2025-07-18 18:4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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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出嫁的梅夏清不想望井心叹,她直言不讳: 招个会凿卓筒井的赘婿不就行。
逃婚离家一气呵成,不嫁白面书生,只招会凿卓筒井的盐工入赘。
可她却不知,白面书生不会凿井,但有勇有谋。
这亲在结难逃。
不如偷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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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事了秋井枯啦……
北宋庆历年间(1048),春,荣州公井县盐井沟小公井盐场。
伴随着老盐工的一声仰天哀嚎,还在跟周公下棋的梅夏清腾地坐起,秋井枯了?
秋井枯了
她愕然瞠目,难以置信。
下一瞬,她就翻身下床,鞋一套衣一披,连散乱的发髻都顾不得梳理,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冲了出去。
她年约十六,正值二年华,长相秀美,一双杏眼俏皮灵动,翘挺的鼻子像秀山,朱唇莹莹总带笑意。
这副长相看似柔弱文静,实则性格彪悍。
别挡道
她一脚踹飞了听闻动静扑哧着翅膀跑来的大白鹅,紧接着,便夺门而出,刚要直奔盐场,又险些撞上一人。
我滴个娘勒…哦,是四妹呀
此人叫李二牛,是梅夏清的二姐夫,也是小公井盐场的监工。
他被梅夏清这披头散发的模样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大白天见了鬼,不过在看清是他那位不拘形迹的小姨子后,神色立即如常。
四妹,我没听错吧,秋井枯了?
他掏了掏耳朵,与她并肩而行。
梅夏清点点头,就是秋井,大姐的井。
梅家有四口盐井,分别取名春夏秋冬,对应四个女儿的名字。
老大梅秋实,老二梅春华,老三梅冬温,老四梅夏清。
据传梅家乃井神梅泽之后,家里世代凿井取卤,亦如蜀地的其他井户,被称为蜀盐人家。
自李冰穿广都盐井首创凿井技术以来,蜀盐人家层出不穷,一代又一代,从秦到汉,再到唐,创造出了蜀道陵绵等十州,盐井总九十所,每年课盐都当钱千五十贯的产盐神话。
盛唐盛唐,亦是盐井开凿的极盛时代。
然而,斗转星移,从仁宗时期(1023—1063)开始,大口井井盐生产已走向衰落。
到梅夏清父亲那一代,家中仅剩四口盐井。
他把这宝贵的四口盐井作为四个女儿的嫁妆,希望他们将来的生活能像井下的卤水一般,丰沛富足。
可眼下,作为大姐嫁妆的秋井却已枯竭,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三口井也即将走向干涸?
梅夏清不愿去想,抵达秋井后,正好看到盐工们在不停放下牛皮囊,遂着急问道: 如何?还能汲出卤水吗?
其中一名盐工皱着眉,拎出放下去多时的牛皮囊,只一摇晃,梅夏清便跟着攒眉蹙额起来。
没音儿?
再见他抱着牛皮囊头朝下一倒,梅夏清的视线随之往下一看。
一滴…两滴…三滴…没了?
梅夏清一愣,再一惊。
没卤水可汲了?
梅夏清怛然失色,却仍不愿相信大姐的井会这么快枯竭。
把散乱的头发一拢再一挽,她就攀住井口,使劲往下瞧: 去井底确认过吗?真的一滴卤水都没有了?
肯定还有浅浅一滩,可咱们的牛皮囊汲取不了啊那名盐工说道。
所谓皮囊契出卤泉来,此时的大口盐井已用牛皮囊代替水桶汲卤,但其原理仍与水井打水相似,若井底的卤水只剩浅浅一滩,便意味着这口井基本已作废。
卤水不似井水,是天上下的,而是地底出的,地底不再出卤,盐井枯矣
拿绳子来,我下去看看。
梅夏清还是不肯放弃,她要亲自下到井底查看是真枯竭了,还是其他什么问题。
四妹你别冲动
李二牛一把将她拽离了井口,生怕她真会捆上麻绳爬下去查看。
二姐夫,不下去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枯了梅夏清激动道。
四妹,你先听我说。
他拉着她的胳膊,朝旁边走去,同时示意盐工们正式开工。
嘿哟…嘿哟……
随即,采卤号子响声阵阵,大盘车也在水牛的拉动下缓缓转动起来。
一切如旧,唯有秋井前的大盘车不再转动,水牛也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甩着尾巴吃着草。
不只我们小公井,好些盐场的盐井也不再出卤了。李二牛向梅夏清道出了一个无奈的事实。
就不能继续深挖吗?现下枯竭的,不过是浅表卤水,若是挖凿下去,说不定能凿到新的泉眼。梅夏清觉得只要是井,就能不停深凿。
李二牛却摇头,这么多年以来,对于大口盐井开凿的致命弱点,一直没人能解决,所以埋藏地下较深的盐卤始终无法得到开采。'
谁说没人解决?长江县不是有了卓筒井这种小口深井吗?梅夏清说道。
李二牛说: 大口浅井和小口深井的开凿法子完全不同,况且,我们公井县这边也没人懂卓筒井是怎么开凿出来的。
那咋办?梅夏清愁眉不展。
……
那咋办?
这个问题,梅夏清的母亲,以及其他家里人也向李二牛提了出来。
就在一个时辰后,整个梅家上下均已知晓秋井枯竭的事,围坐在一起齐齐看向了李二牛。
但李二牛也是一筹莫展。
秋井的枯竭,不仅对梅家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也会影响朝廷对公井县井盐的收购。
于当时而言,盐是不可私贩的,属于朝廷专卖,只在盐钞法(注: 政府发行盐钞,商人需支付现金后领取盐钞,盐钞上载明了盐的数量和价格,商人持盐钞到盐产地交验,领取食盐进行运销)实施后,给予了盐商一定的贩盐权,所以大部分井盐还是被朝廷收购,以榷卖制售予百姓,一旦一口盐井枯竭,就意味着朝廷收入的锐减。
(北宋政府对盐业实行严格的专卖制度盐榷,盐场的生产、运输、销售均由官府控制。)
若要维持住朝廷的收购量,要么继续凿井汲卤,要么就只能梅家人和盐场的盐工及家人清淡口味少吃盐。
两相对比,前者自然是长久之计。
只是…再凿一口大口浅井,比外地人翻越蜀道还难。
虽说同在资江(现沱江)流域,仅仅两百公里之隔的长江县已有小口井卓筒井问世多年,但碍于蜀地群山重重,以及其他一些复杂的人为因素,使其凿井技术还没传到这边来。
一时无计可施,见一大家子人又愁眉苦脸,于是李二牛笨拙地转移了话题: 咳咱们四妹的婚期要到了吧。
哎呀我差点忘了。
梅母梅方蕙兰一拍脑门儿,立即转到梅夏清的婚事上,农历五月五,快了快了…但嫁衣我还没准备……
来得及来得及二姐梅春华忙道。
还有出嫁的首饰、鸳鸯被……
大姐梅秋实数着指头逐一补充。
很快,众人便把秋井枯竭一事抛诸脑后,聊起了梅夏清的婚事来。
气氛顿时由阴转晴,就连家里的两个小女娃也加入进来,闹着要给小姨缝喜帕。
唯有刚和离回到娘家不久的老三梅冬温兴致缺缺,闷头吃着蜜饯。
吃着吃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准新娘梅夏清早已不见人影。
此刻的梅夏清,正心烦意乱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她现在哪有心思嫁人,还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父亲在去世前曾为她定下过一门亲事,对方是泸州郡合江县一位私塾世家出身的年轻秀才,之所以选择对方,用父亲的话来说,谓为两全其美。
其一,父亲虽是井户出身,却喜好舞文弄墨,所以才会给不同季节出生的女儿以四季取名,同时,就连给他们选的夫君也是读书人和生意联姻各占一半。
其二,梅夏清喜欢吃荔枝,尤爱合江荔枝,而对方家里正好有一片荔枝园,倘若嫁过去,就能有吃不完的荔枝了。
然而,父亲的好意在洞若观火的梅夏清看来,非常不切实际,尤其是当下。
她望着长江县的方向,喃喃道: 嫁个读书人有啥用?还不如去卓筒井镇找个会凿卓筒井的盐工来当赘婿。
对招赘婿。
她豁然开朗,转身冲回屋里,对众人大声说道: 我要退婚
啊?
正往嘴里喂间道糖荔枝的梅方蕙兰,听到退婚二字,手一抖,那块间道糖荔枝倏地掉下,正好落在大黄狗小白早已张开的嘴里。
梅方蕙兰又拿起一块,但没往嘴里喂,而是看看左右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你们四妹方才说了啥?我好像没听清楚。
梅春华忙道: 我也没听清。
说完,就拿起一根酱瓜啃了起来。
梅秋实见状,也低下了头,嘴里嚼着猪肉脯,含糊不清地说: 我最近老耳鸣,四妹说啥了?
梅方蕙兰皱皱眉,又看向了两个女婿。
二人默契摇头,都在装聋。
四妹说要退婚。
最后,是梅冬温开了口。
她面不改色,说完继续吃蜜饯。
退婚?
梅方蕙兰这时才惊愕失色地看向梅夏清,你不喜欢吃荔枝了吗?
梅夏清扶额,跟荔枝没关系。
她摆摆手,郑重其事地说: 退了婚我才能去卓筒井镇招一个知道怎么凿卓筒井的盐工回来当赘婿,好让大姐有新的盐井。
众人动作一滞,纷纷向她望来。
尤其是李二牛,更是瞪大了双眼。
招赘婿?
愣了片刻,梅方蕙兰才反应过来,当即一拍桌子,气得大喝: 你一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说得出招赘婿这种话?况且你已有婚约,还是你爹生前定下的,你要是悔婚,我怎么向他交代,怎么向苏家交代?
退婚的事我自会向苏家解释。至于我爹…等我带着新未婚夫凿出卓筒井来,就烧把纸钱向他报喜。梅夏清认真说道。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她势在必得
然而,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她眼中的光就黯淡了,因为她被母亲禁足在夏院,除了大鹅呆呆陪伴,就连三个姐姐也不能去探监。
一日两膳则由梅方蕙兰亲自送去,连倒夜壶她也没假手旁人。
她太了解这个小女儿了,向来说风就是雨。
譬如小时候,说要上树捅马蜂窝,不等姐姐们上前阻拦,便已经爬上那棵树把马蜂窝给捅了下来,害得三个姐姐被群蜂蛰成了猪头。
现下,她说要退婚去卓筒井镇招赘婿,那必然不只是说说罢矣。
好在农历五月五很快就到了。
这日,送完早膳,梅方蕙兰额手庆幸。
但下一刻,又唉声叹气起来,我怎么命这么苦哟没为梅家生出个儿子来,家里的井又枯了一口,现在老四还要闹着退婚…老天爷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着她的自怨自艾,梅夏清捂住了耳朵。
四妹…四妹……
待梅方蕙兰回到主院午休后,李二牛悄然走来,拍打着院门。
二姐夫
正试图爬围墙的梅夏清急忙凑到门前,透过门缝向李二牛挥手,你能从我娘那里拿到钥匙吗?
李二牛老实巴交地说: 我不敢,娘把钥匙系在脖子上的,连睡觉都不取下来。
梅夏清撇撇嘴,一脸失望。
但是我会撬锁。李二牛又道。
梅夏清眸光一亮,那还等啥?快帮我撬锁呀我包袱都准备好了。
李二牛摇摇头,四妹,你先听我说,此去卓筒井镇,路途遥远,还要翻山越岭,你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女娃娃,说不定还未走到艾叶滩,便会遇上困难。
其实他说得很委婉,但梅夏清还是听出来了。
我知道,我会女扮男装的。
不只是乔装的问题,你要彻底学会当一名男子,还要学会如何在山林里生存,受伤了如何就地找草药,如何打猎等等,不是撸起袖子拎上包袱,便能顺利抵达卓筒井镇。李二牛郑重说道。
那……
梅夏清蹙眉想了想,我学等我学会,二姐夫你就帮我撬锁,这个赘婿我非招不可。
见她铁心铁意,李二牛只好点头答应。
不知为何,在刚听到四妹这个想法时,他便直觉,一定能行,只因这个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妹妹非泛泛之辈。
当初她要吃新鲜蜂蜜,就没听旁人的话直接站在树下捅马蜂窝,而是爬到树上,把蜂窝打下来,待群蜂放飞去蜇她三个姐姐后,她才不紧不慢地爬下树,捡起只剩蜂蜜的蜂窝吃得乐乐陶陶。
下定决心助四妹一臂之力后,李二牛就花了整整十日来教会梅夏清如何在山林里生存、自救等等。
二人通过那道门缝,一人讲,一人记。
等到聪明伶俐的四妹能举一反三后,李二牛才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野外生存的法子我交给你了,再教教你如何挑选合适的男子做夫君。
不是每个盐工都能招进来当赘婿的,得分人。皆说女子可贤惠、可泼辣、可温柔,男子同样也分三六九等。
比如哪些男子外强中干、哪些男子色厉内荏、哪些外秀内刚……
他讲了一堆,听得梅夏清脑袋嗡嗡作响。
最后只记得要像他一样诚实忠贞,要像大姐夫一样贤良方正。
好了,轮到我了。
说曹操曹操到,大姐夫梅林文隽这时走来,往门缝里塞了一张银票,对梅夏清说: 出门在外,盘缠不能少。
一百两?
梅夏清接过一看,失惊打怪。
你攒的私房钱?李二牛同样震惊。
我哪有私房钱?
梅林文隽摆摆手,解释说: 这是夏井今年的收入。
可今年朝廷还没来收购井盐啊?梅夏清诧异道。
就当预支的吧,反正娘也不会查账。梅林文隽说道。
我其实…可以用嫁妆。梅夏清略显迟疑。
因为她并不清楚母亲为她准备了多少嫁妆。
李二牛不赞同,嫁妆是嫁人用的,况且你招赘婿,少不得要给对方家里送些钱。
你二姐夫说的对。梅林文隽点点头。
不是每个想入赘的男子都像他一样是孤儿,若是对方父母健在,使出去的银子只多不少。
再说了,她打算招来的还是个会凿卓筒井的盐工,银子更不会少。
那…多谢两位姐夫
犹豫片刻,梅夏清小心收下了银票,向两位姐夫行了个大礼。
晚膳过后,在两位姐夫的里应外合下,梅夏清终于踏出了夏院,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大鹅呆呆,我不知我何时才能归来,往后,你就去冬院找我三姐吧。
找我?就不怕我把它炖来吃了?
话音一落,梅冬温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就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下意识勒紧了呆呆的大长脖。
呃呃呃……
配合着呆呆的惨叫,梅夏清在心里默哀。
完了…这下走不脱了
三…三姐,就你一个人啊?
眼见着呆呆就要被自己勒得没气儿了,梅夏清赶紧松开它的脖子,朝梅冬温的身后打望了一眼。
一个人的话…那我给她一拳,不就能……
怎么?看到娘没跟过来,就想打晕我逃走?梅冬温一语道破她暗戳戳的小心思。
哎哟瞧三姐你说的,我是那种没老没少的人吗?梅夏清娇嗔着跺了跺脚。
你没老没少的事干得还少吗?
梅冬温睨了她一眼,又瞥着她那身男装打扮,说道: 你一说话就露馅,不说话伸脖子还露馅,如何骗过旁人?
伸脖子?
梅夏清摸向自己的脖子,迷糊地眨了眨眼。
梅冬温摇摇头,走到她跟前,抬起手啪一下就往她喉结黏了块猪皮,啥都不懂,还敢跑那么远的地方招赘婿。
哦男子的结喉。
梅夏清摸着这块凸出的猪皮,恍然大悟。
还是三姐你懂得多。
旋即,她展颜一笑。
三姐不是来拦我的?是来送我的?
我是来带呆呆走的。
梅冬温抱起了呆呆,然后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她,我从孙家只带回这么多钱,你拿去当盘缠吧。
这可是你当初的嫁妆
梅夏清忙摆手,又道: 大姐夫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说是预支了夏井今年的收成。
他倒是想得周到。
梅冬温顿了顿,收回了银票。
梅夏清笑着说道: 二姐夫还教了我如何在山林里生存,以及选什么样的男子来入赘。
梅冬温低下头摸着呆呆的鹅毛,喃喃道: 成亲没什么意思。
那什么才有意思?梅夏清凝睇着她。
梅冬温一愣,竟答不上来。
要走就快走吧,免得被娘发现。记得到一个驿站就写封信回来报平安。
丢下这句话,梅冬温就抱着呆呆返回冬院了。
三姐,你保重
梅夏清冲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并叮嘱道: 千万别把呆呆给炖了
呃呃呃
呆呆叫唤着扑哧了一下翅膀,像是在与她作别。
深吸了一口气,梅夏清又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迈着坚定的步伐,朝位于长江县的卓筒井镇走去。
途经一处交子铺时,她将大姐夫给的那张百两银票换成了两张五十两的,而后来到驿站,写下一封退婚信,放入其中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寄去了位于泸州郡合江县的苏府,苏酽白收……
三少爷,有您的信,好像是从公井县寄来的。
两日后,这封退婚信经过一百公里的驿马之程,顺利来到了苏酽白的手里。
一听说是公井县寄来的信,他立马想到了他那位只在画上见过的未婚妻梅夏清。
会是她寄来的吗?或是她的母亲?
是要交代一些成亲前的准备事宜吗?
苏酽白疑惑又激动地找来拆信刀,划开火漆印后,取出了信纸,并看到了那张银票。
怎么还寄了张银票来?
他顿生狐疑。
退婚书?
下一瞬,当他看到这三个字时,瞳孔一震,随之放大。
退婚?
她要退婚?
他简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这门婚事他原先是不同意的,只因对方是井户之女,并非他心目中遗世独立的女子。
苏家在当地世代开办私塾,育人无数,长辈对他的期待是,若无法考取功名走上仕途,退而求次,继承私塾,可他却钟爱种荔枝,家中那片荔枝园便是出自他之手。
他想成为一名果农,向往着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想与一名像他一样拥有超凡脱俗之心的女子结为夫妻,琴瑟和鸣。
哪曾想,家里为他安排的婚事竟是与一名井户之女结亲,这让他分外抗拒,但碍于父母之命,只能硬着头皮从之。
所幸,对方喜欢吃荔枝,画像上的娇俏模样也符合他的审美,这才让他对这位未婚妻有了些许好感。
眼下,他正翘首盼着婚期至,可婚期没等来,却先等来了对方的退婚信
退婚的理由居然是自己要去招赘婿?她她她……
尤其在看到对方居然恬不知羞地写到,要去卓筒井镇招一位会凿卓筒井的盐工回来当赘婿时,他更是气极而笑。
哈我还不如一名盐工?
我可是堂堂秀才
谁稀罕你将来拿一石盐做补偿
往下看到梅夏清还承诺,一旦事成,每年将赠与一石盐作为补偿,他简直气炸,当即就想撕掉这封辱人至极的退婚信。
可在高举起信纸的那一刻,他蓦地嗅闻到了从信纸上传来的淡淡梅花香气,微一发愣,猝然改了主意,把信纸放回信封,连同那张银票一起,再把火漆印还原。
这封退婚信不算数,就算要退婚,也要梅夏清当着我的面说清楚,还要态度诚恳地请求我同意。
否则,这门亲事,在结难逃
……
瞧瞧这孩子,果然不是当先生的料,把『结』都写错了,往后怕是要误人子弟哟
翌日,当苏老爷子苏铭贺看到苏酽白留下的离家书信后,当即皱眉摇头,提笔就蘸上红墨汁将结字圈出,在旁边写下一个劫字。
一旁的大儿子苏酽墨仰天扶额,爹,字写错是小事,三弟离家出走才是大事啊
他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咱们家的荔枝园,眼下却要只身前往人生地不熟的公井县,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给追回来。
公井县怎么能算人生地不熟呢?我们的准亲家不就在那里吗?苏铭贺反驳道。
可准亲家马上就要变准仇家了呀
二儿子苏酽赤旋即提醒,又激动地说: 三弟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一旦钻起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出来,他这上门讨说法的举动,不仅会毁了苏梅两家多年来的交情,还有辱斯文。
大哥说的没错,要赶快把他找回来
苏铭贺却摆摆手,随他吧,他跟你俩都不一样。
我这老幺呀,刚生下来我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哪里不同了?苏酽墨好奇问。
就因为他喜欢种荔枝?苏酽赤也问。
苏铭贺笑笑,捋着自己的胡须,徐徐回忆道: 别的婴孩才出生时,都会哇哇大哭,他却不,只眨巴着大眼睛东瞅西看。
我担心他耳聋无闻,便凑近检查,却不料,才刚刚低下头,他竟冲我尿了一泡,淋了我一个醍醐灌顶。等我把脸一抹,就见他咯咯直笑,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臭小子
他嗔笑着抹了一把脸,仿佛当初的那泡尿仍未擦去一般。
而后,他看向大儿子和二儿子,说道: 你们三弟打小就蔫儿坏,只有他让旁人吃亏的份,别人休想占到他的便宜。
啊
此刻,被父亲视为蔫儿坏的苏酽白,不小心踩到了本意只对野兽使坏的猎人所放置的捕兽夹,痛得他发出了震天哀嚎。
倘若其父知晓此事,想必会觉得脸疼吧。
而早已痛得失去理智的苏酽白,顾不得暗骂放捕兽夹的人,只想把那只脚挣脱出来,弯下腰用力一掰,捕兽夹纹丝不动不说,他还因用力过猛失去平衡, 一下跌坐在地。
砰一声响,尾椎骨生疼的同时,他感觉捕兽夹好像收拢了一些,仿佛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简直是钻心的疼
我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他痛得含泪苦笑。
谁?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一阵窸窣声,扭头一看, 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东西正在靠近。
野猪?
谁在叫?野猪?
正陷入鬼打墙的梅夏清,猛地听到一声响遏行云的吼叫,下意识以为是遇上了野猪,吓得脖子一缩,就开始找地儿躲藏。
不像啊……
爬上一棵大树后,梅夏清一边眺望一边回味着方才的叫喊声, 喃喃道: 二姐夫曾说过,野猪的叫声分几种, 或短而快的两三声,或长而慢的一两声, 但都是『哼哼』、『呼噜』和『叽叽』,没『啊』……是人在叫
她反应过来了。
旋即, 她就四下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疑似人的身影。
受伤了吗?
回想着刚才的喊叫, 再瞅着对方的艰难蠕动,她快速爬下树, 朝那边找去。
而听闻动静的苏酽白,已是怛然失色,眼见着那处草丛晃动愈烈,他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一双好看的凤眼剑眉紧紧地皱着,薄唇也紧抿着,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毫无血色, 衬得他愈显柔弱。
他在心里祈祷着: 希望对方是一头牙口好的野猪,能一口咬死我, 别把我咬得半死不活,还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囫囵一个变成残肢破体…嗯?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 带来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让深陷绝望的苏酽白嗅到了一丝生机,以及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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