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笼子在线阅读

他说: 你的这张脸长得很漂亮，以后你就来代替它吧。

1

我是一个人。

却被另一个人当狗关了起来。

他说我杀了他的狗，所以必须赎罪。

他给我立下了规矩，只能在家里爬行，否则就会拿鞭子抽我。

妹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刺痛支撑着身体。

我怕疼，但是为了真相，只能暂时听他的话。

2

膝盖在地面摩擦，火辣辣地疼。我爬动着，等待门锁的声响。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门锁转动，我的耳朵一动，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紧绷着。

那声音像绞索收紧。

门被人打开了，男人高大的影子顺着灯光投射下来，紧紧将我笼罩其中。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属于雨天的潮湿味道。

他盯着我没有说话，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有点愉快的笑容，似乎对我这个状态很满意。

我匍匐在地上，贴着男人的鞋子。

鞋子上有一些微微潮湿的泥土，我嗅了嗅，在男人嫌弃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将泥巴舔进了口腔里。

胃部一阵抽搐，为了我妹妹，为了弄清楚她的死因，我愿意承受这个屈辱。

他盯着我，唇角挑起愉快的弧度，似乎对我的顺从很满意。

他一把抓起我的脑袋，疼痛感让我的神经清醒了些，他恶劣道: 看来你是真的把自己完全当狗了啊?

我的心底恨意翻涌: 江屿，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被踩进泥里的滋味。

3

男人似乎被我的行为取悦，我闷哼一声，死死地绷起身子，浑身的肌肉线条都清晰可见。

他垂下手指，动作缓慢地摩挲了一下我的唇角。

又沿着我的脸庞向上，摸了摸我的脑袋: 小狗乖。

我下意识地蹭了蹭，贪恋那点虚伪的暖意。

这习惯让我心底发凉。

他倏地抽离了手。

垂下眸光看我，眼睛里黑漆漆的一片，欲望交杂着愉悦，还有一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4

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开始办公。

我蜷缩在他的面前。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照片。

是一只漂亮的、毛发旺盛油亮的大金毛。

我曾经偷偷潜入这栋别墅，把这只金毛杀死。

然后把它的皮一点一点剥下来。

我故意剥得很慢，等待它的主人回来。

于是我就被关在这里，代替了那只金毛。

……

我从喉咙里压下一声低哼，颤动着声线道: 主……人，小狗想上厕所。

男人的眉眼压上一层阴影，风暴欲来: 真是放荡。

他抬起手，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疼痛从脸上传来，麻了我大半个身子，我几乎瞬间动弹不得。

我发出一些委屈的唔唔声，男人又猝然盯着我笑了: 既然你憋不住尿，就在这里尿给我看吧。

羞辱感灭顶我颤抖着，指甲抠进掌心，几乎咬碎牙关。

正在我以为自己必须听从他的命令，真的毫无羞耻心地尿出来时。

男人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好像换了一副面孔，成为了一个至少看起来正常的人。

他摩挲着手指，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呼吸都不由地放缓: 找到了吗?

良久，他才低低道: 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5

我成为男人的狗已经一年了。

在这一年中，最开始男人经常暴打我，将我打得遍体鳞伤。

那段时间最难熬过去。

特别是当他看到桌子上的金毛照片时，总会产生一些无法发泄的施虐欲。

似愤怒，又似其它我摸不懂的东西。

好像想挣脱什么。

他因为挣脱不了而痛苦，从而成为一个玩弄人的变态，把痛苦施加给我。

而我也正因为这点利用他，接近他。

这是我唯一可以进入江家，找到真相的机会。

……

后来两人相处久了，他就友善多了。

会摸摸我的头，还会亲自给我喂食。

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狗的替代品。

6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正常的人不会跟狗接吻。

而他每次从老宅回来，都要死死掐住我的下颌骨，把我的脑袋抬起来。

然后用他的那根舌头入侵我的口腔。

我们气息交错，感受着彼此的热度。

有时候也会恍惚，两个人好像一对同性伴侣。

而事实是他是一个变态，而我却是满腹心计的复仇者。

他总是喜欢细细地、慢条斯理地舔舐着我口腔的每个角落。

直到把我吻得口水控制不住从嘴角溢出来，整个人失神得直喘气，才肯勉为其难地放过我。

然后手指撩过我的胸膛，冷静得像架着枪准备一击命中的狙击手那样，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小狗好可怜。

他的手摩挲着我额间自然垂下的发丝: 小狗是我的，离了我就会死。

7

今天他又从江家老宅回来了。

眼下一片阴翳，身上带着我非常喜欢的香味。

每次他从那个地方回来都会心情很差，虐待欲也很高。

但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浅淡又熟悉的香味，我总是会难得产生几分接近他的想法。

我忘记了香味来自于哪里，又为什么熟悉。

自从被关在这里当狗折磨后，我对很多事情的记忆都渐渐模糊了。

这次他回来没有亲我，但还是探索了我的口腔。

我的嘴巴好像被木块堵住了，根本呼吸不过来。

房间里温暖黏腻的分子蔓延到每一个角落，我感觉好热，而且有点难受。

这样没有接吻舒服。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停止了社会化进程，因此对这些都不太了解。

如果有人问我杀狗的方法，我能提供成百上千种，我保证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懂。

因为我妹妹的死和狗有关，所以找不到幕后主使的那些年，我杀了很多狗。

可是对这些事情，我总是一窍不通，只能被动地接受着男人的安排。

只有亲嘴是舒服的，亲嘴不用喝那么多饮料。

男人逼着我咽下去。

真难喝。

人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总是会选择用最原始的、最自毁的方式发泄情绪。

他像是看艺术品一样望着我失神的样子: 真漂亮。

8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执着于把我抱在怀里，然后像是喂养婴儿那样拿着碗给我喂饭。

只不过不同的是，碗里面是难啃的骨头，还有很多吃了对小狗有益的蔬菜。

我不能表现出挑食。

否则主人会生气。

主人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我微微张开嘴巴，他就耐心地将狗饭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我的嘴里。

其实我很不喜欢这样。

因为我体格大，吃得多。

而他这样喂得实在太慢了。

喂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人来电话了。

还是那个号码。

他没开外放，我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

只听见我的主人声音低哑道: 我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他的长相，只记得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平和有礼，和在我面前那股恶劣的腔调一点也不一样: 好，麻烦你了。

9

冬天的时候，男人说他必须去外地出差。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趴在他的脚边睡着了。

男人很有钱，家里铺设地暖，即使没穿任何衣服也不觉得冷。

透过飘雪的落地窗，我能看到院里堆满积雪的场景。

那里还有一个空落落的狗屋。

在狗屋的旁边，我曾经把这座房子真正的狗杀死，还剥去了它那层黏糊糊、沾满血的皮毛。

看着外面寒冷的天气，我心想做狗也挺好的。

至少不用在外面风餐露宿。

以前的日子太难熬了。

肃杀的冷气溢不进来，我永远被保护在温暖的玻璃里。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扮演好狗，才能活下去，才能……找到真相。

10

第五天了，主人还没有回来。

这对我是件好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狗粮没有主人喂的饭好吃。

我每次都没吃饱，我好饿。

我用了五天，避开了别墅里面的摄像头，将电路损坏了。

这意味着我能正大光明地探索他的书房，寻找一些线索。

他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摄像头，所以距离他发现断电还有一段时间。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那件事情比我重要。

而且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叫人进来维修。

因为如果有人进来了，我们的秘密就被发现了。

周围一片漆黑，暖气也停了。

去他的书房探索了一圈，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我独自坐在黑暗中，感觉到气温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外面的天气有零下三十度，滴水成冰。

里面的气温也开始同化。

12

或许我应该缩回卧室里，穿上主人的衣服，然后拿出所有棉被盖在自己身上。

但是我看着周围的黑暗，有了片刻的迷茫。

作为一条狗，就这样活活冻死好像也不错。

真相是怎样重要吗?我已经知道我的妹妹是被狗咬死的不是吗?

我也是狗，我也罪大恶极，我也得死。

我会成为自己杀过的最后一条狗。

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开始失去知觉。

反而觉得开始热了起来。

意识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黑暗中，猝然出现了很多狗。

它们伤痕累累，有的被剥去了皮，血肉模糊；有的脖颈和头分离，模样凄惨；还有的身上被我捅了十几刀。

血一直在流。

它们站在黑暗中，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每只狗都流着涎液，绿色的粘稠物从它们的嘴角滴落在地，汇聚成粘液块。

一群疯狗。

我恨恨地盯着它们。

只是这一次我手上没有一把趁手的刀。

哥哥。

……

哥哥

我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

眼泪本能地溢了出来，心脏酸得像是被什么拧成一块。

隔着疯狗群，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她还是穿着当年那双红靴子。

狗群听到她的声音，全部转了过去。

它们龇着牙，似乎要发动攻击。

心脏像是被狠狠凿穿，我几乎尖声道: 别过来快跑

我的身体不属于我自己，我在流血，但其实我并没有流血。

我在被什么挖掉内脏，变成一具空壳，但是我好端端地站在这。

我的耳朵出现了耳鸣，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身体无法动弹。

疯狗群撕咬着她，而她轻声道: 哥哥，快跑。

她的身体被扯碎，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摇摇欲坠: 哥哥，我们不是做好了承诺的吗?

不管谁死了，另一个都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你跟我说的，你不要食言好不好。

13

小珏——心脏撕裂的痛楚让我猛地清醒

剧痛中残存的意志只有一个: 报仇真相不能死

如果我不能亲手杀掉幕后主使，那么我的妹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