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独吞赔偿款

医生说，高位截瘫，这辈子别想再站起来。

我跪在工地老板钱大海面前，求他发发善心，他却一脚踢开我，往我脸上扔了一万块钱。

没钱治就拔管子，这一万，够你买个好点的骨灰盒了

就在我抱着丈夫，在医院走廊上哭得撕心裂肺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

大姐，我是邓为律师，别哭，我帮你把公道讨回来。

我以为他是救世主。

却没想到，他把我从地狱，又往更深处，推了一把。

1

我抓着医生的白大褂，指甲都掐白了。

他掰开我的手，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

高位截瘫，我再说一遍，这辈子，他都别想再站起来了。

天，一下子就塌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工地老板钱大海，去求他，去给他磕头。

只要他肯出钱救我丈夫李强的命。

工地上，漫天都是灰尘，震耳欲聋的机器声搅得人心慌。

我找到了正在骂骂咧咧的钱大海，不顾他满脸的嫌恶，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额头磕在混着石子的水泥地上，一下，又一下。

钱老板，我求求您，救救李强吧手术费还差一大截，求您发发善心

钱大海没有扶我。

一只锃亮的皮鞋，一脚踹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整个人摔倒在地，扬起一片灰。

你男人自己不小心，关我屁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条路边的野狗。

所有看热闹的工友，都沉默着，没人敢出声。

我顾不上疼，又爬起来，跪着去抱他的腿。

钱老板，我给您做牛做马，我求求您……

他被我弄脏了裤腿，更加不耐烦。

他从钱包里抽出厚厚一沓钱，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脸上。

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疼。

看你可怜，这一万块，拿去买个好点的骨灰盒

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我只听见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我抱着那一万块骨灰盒钱，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

丈夫李强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却一动不动。

我坐在他身边，不敢哭，怕他难受。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就在我抱着丈夫，哭得喘不上气的时候。

一只干净的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大姐，我是邓为律师，别哭。

他的声音，温和又有力。

我帮你，把公道讨回来。

2

邓为的出现，像一道光，照进了我漆黑的世界。

他不仅承诺免费帮我打官司，看到我丈夫李强因为没钱续费，快要被护士拔掉输液管时，他二话不说，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三万块现金，拍在了护士站的桌子上。

大姐，人命关天，钱的事慢慢来，先把大哥的命稳住

那一刻，我看着他，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我抓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邓为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把我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他天天往医院跑，早上给我带来热腾腾的包子豆浆，中午帮我给李强擦洗身体、按摩肌肉，甚至晚上还会陪我那吓坏了的儿子玩一会儿积木。

医院里所有的病友，都羡慕我遇到了贵人。

秀莲，你真是好福气，碰到这么好的律师。

是啊，邓律师真是活菩萨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暖洋洋的。

我一个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斗不过钱大海那样的老板。

现在有了邓为，我终于觉得，天，没那么塌了。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邓为的本事，远不止这些。

他拿到我提供的所有资料后，只用了一个星期。

对，你没看错，就一个星期。

他就兴冲冲地跑来医院，告诉我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秀莲大姐成了

他抓着我的肩膀，兴奋得脸都红了。

我找了我在法院的关系，走了快速通道钱大海那边扛不住压力，愿意和解了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多少钱?

邓为伸出了一根手指，又比了一个二。

一百二十万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百二十万?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给他跪下。

他一把扶住了我。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拉着我，一边安抚我，一边说: 走，大姐，我现在就带你去办最后的手 tục。为了防止钱大海赖账，我已经让他把钱打到你一张新卡上了，那张卡暂时由我保管，等所有流程走完，我马上就给你。

我那时候，脑子里全是一百二十万这个数字，根本没有多想。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

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觉得是为了我好。

我跟着他，像跟着一尊行走的菩萨。

在医院门口，他让我等着，说要去车里拿点文件。

我看着他那挺拔的、让人无比安心的背影，感激地，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我以为，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我终于可以，给我男人治病，给我儿子一个未来了。

3

邓为很快就从车里回来了。

他没有拿文件，而是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

他把我拉到医院一个没人的角落，将塑料袋塞进我怀里。

秀莲大姐，搞定了。

我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全是捆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人民币。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激动得手都在抖，抬头想感谢他。

他却摆了摆手，脸上没了之前的热络，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冷淡。

钱大海那边关系硬，最后只肯给 70 万。我拿 50 万辛苦费，剩下这 20 万，是你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没转过来。

邓……邓律师，你不是说……一百二十万吗?

他皱起了眉头，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傻子。

一百二十万?那是说给外人听的打点关系不要钱啊?我跑前跑后不要辛苦费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

王秀莲做人要知足没有我，你连钱大海扔给你的那坨屎都拿不到20 万不少了，爱要不要

我被他吼得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抱着那 20 万现金，感觉像是抱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邓为见我不再说话，不耐烦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行了，钱货两清，以后别再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停留。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直到护士催缴费的电话打过来，我才回过神。

我抱着钱，浑浑噩噩地跑到缴费处。

护士，交钱，给我男人交钱。

护士接过钱，数了数，然后把收费单递给我。

20 万，只够交清你之前的欠款。你丈夫的并发症很严重，需要立刻进行二次手术，再交 50 万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还要五十万?

护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大姐，我知道你难。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明天再交不上钱，我们只能……停药，拔管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

手里那张薄薄的缴费单，比千斤的担子还要重。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初冬的冷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疼。

就在这时，一辆崭新的、黑得发亮的奔驰轿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溅起的泥水，打湿了我半边裤腿。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驾驶座上，那个戴着墨镜、意气风发的男人，正是邓为。

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画着浓妆的妖艳女人。

他们笑着，闹着，与这个灰色的、冰冷的城市，格格不入。

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70 万?

50 万的辛苦费?

我疯了一样，转身就往街对面的银行冲去。

我闯进银行大厅，冲到柜台前，将我的身份证和那张空空如也的银行卡，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柜员被我吓了一跳。

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她，一字一顿地嘶吼:

我要打流水单现在立刻

4

银行流水单，像一张死亡判决书，从打印机里被缓缓吐出。

我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白纸，黑字。

到账记录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

人民币: 壹佰贰拾万元整。

一百二十万。

不是七十万。

他吞了我整整一百万。

那是我丈夫的……买命钱。

我抓着那张纸，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愤怒和背叛，像岩浆一样，在我胸口里翻滚，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第二天一大早，我揣着那张流水单，揣着那份狗屁《咨询合同》，红着眼睛，冲进了市里的律师协会。

我要投诉我要举报

接待我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

他听完我的哭诉，收下了我的材料，然后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对我说:

大姐，您的情况我们了解了。您先回去等消息，我们会按流程处理的。

他的态度，客气，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我信了。

我相信这世界上，总还有说理的地方。

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不是公道。

是更深的……地狱。

我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给丈夫喂口水。

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金丝眼镜男人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王秀莲女士吗?关于你的投诉，邓为律师和另一位当事人想当面和你沟通一下。请你来一趟律协。

我心里一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我甚至顾不上自己一天没吃饭，立刻又冲了出去。

可当我再次推开律协那间办公室的门时。

看到的，却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邓为，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而那个昨天还对我一脸公事公-办的金丝眼镜男人，正恭恭敬敬地，为他续水。

最让我浑身冰冷的，是坐在邓为身边的另一个人。

那个满脸横肉、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的……

钱大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血，都凉了。

钱大海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投诉材料，撕了个粉碎。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地骂:

臭娘们，给你二十万，你还不知足?还敢告我兄弟?

兄弟?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邓为也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的微笑。

他得意地，向我揭开了所有的谜底。

王秀莲，你真以为，我是帮你打官司?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一个工伤官司，一个星期，一百二十万，可能吗?

我们这是在演戏

用你这个蠢货，用这一百二十万的『高额赔偿』，堵住其他所有想闹事的工友的嘴

而你，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脸，那动作，充满了羞辱。

……就是我们哥俩，选中了，宰给那群猴看的……那只最肥的鸡

我彻底僵在了原地。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小丑。

我所谓的希望，所谓的救命稻草……

都只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一个用来榨干我最后一滴血的……陷阱。

邓为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说:

我警告你，王秀莲。再敢乱跑，再敢乱说话……

我不但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还会找人，去拔了你那个瘫子老公的……氧气管。

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在病床上。

5

从律协回来后，我彻底老实了。

我不敢再去任何地方告状。

邓为那句拔了你那个瘫子老公的氧气管，像一根毒刺，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怕了。

我真的怕了。

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会害死我男人。

日子，又回到了最初的绝望。

甚至，比最初还要绝望。

邓为和钱大海的阴谋，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把我死死地罩住，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每天都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跑，照顾瘫痪的丈夫，安抚被吓坏的儿子。

钱，一分一分地花。

丈夫的身体，一天一天地垮下去。

医生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同情。

护士长甚至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劝我。

秀莲，放弃吧。你还年轻，没必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能放弃?

那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得扛着。

更让我难受的，是周围人的眼光。

邓为真的说到做到。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没过几天，整个工地家属区，都在传我的谣言。

说我是个贪得无厌的疯婆子。

说我是为了讹钱，才赖着不让我男人出院。

以前那些和我一起唠家常的大姐，现在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

我儿子在学校，也被同学指着鼻子骂，说他是骗子家的孩子。

他哭着跑回家，问我: 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抱着他，心疼得刀割一样。

我却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我被彻底孤立了。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推着李强在医院楼下那片光秃秃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阵发酸。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走了过来。

是李强以前的工友，老张。

他是为数不多的，还愿意跟我说话的人。

他从怀里掏出两百块钱，皱巴巴的，塞到我手里。

秀莲，别嫌少，哥们一点心意。

我推拒着，眼圈红了。

张哥，这我不能要……

拿着他把钱硬塞进我口袋，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我们俩沉默了一会儿。

老张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对我这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说了一句闲话。

哎，秀莲，你还不知道吧?

那个姓钱的王蛋，为了评什么『文明工地』，下个礼拜要搞个大活动呢

还请了市电视台来采访

你说，他妈的，可笑不可笑?

说者无心。

我听着，那颗早已死了的心，却在那一瞬间，猛地，狠狠地，跳了一下。

我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一丝光。

一丝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