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契约

不让我亲，不让我抱，更不让睡。

后来，我破罐破摔，趁他被下药，果断把他给办了。

那晚，顾叶声抱着我疯狂了一整夜。

但动情时，喊的却是他小师妹的名字。

第二天，我心灰意冷地离开，发誓永远不再见他。

然而六年后，我带着女儿买冰糕时，突然被顾叶声拦住了去路。

他红着眼眶，声音嘶哑: 俞卿，你怎么能偷了我的东西就跑?

偷了小蝌蚪的我，瑟瑟发抖。

他该不会是要跟我抢女儿吧?

1

顾叶声是我爸捡到的孤儿。

也是我的童养夫。

他虽然性格冷，话少，也不爱笑，但很会照顾我。

小时候，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睡觉，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但从 16 岁起，他突然就变得对我避之不及。

睡觉开始反锁门，以防我半夜爬到他床上。

衣服全部换成高领，连游泳都拒绝和我一起，像是生怕被我占了便宜。

我碰一下他的手臂，他都会绷紧身体躲开。

我委屈极了，我身上是有病毒吗?你就这么嫌弃我

他眼神闪躲，没嫌弃你，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太亲近。

胡说道

他是从不和别人亲近。

但我可是他的未婚妻。

能一样吗?

我气得一个月不理他。

17 岁，我沉迷言情小说，想和顾叶声试试亲嘴是什么感觉。

但他头一偏，避开了我，语气波澜不惊: 等你考到年级第一，就让你亲。

他明知以我的智商，下辈子也不可能完成这个要求。

摆明就是不想让我亲。

我气坏了，口不择言道:

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你不给亲算了，我去找别人亲

说完拔腿就走。

却被他扯住手臂。

他眸底蕴着薄怒，压迫感十足，俞卿，你敢去，我们就解除婚约。

我霎时没了气焰。

这份婚约可是我主动求来的，哪里会舍得解除呢?

我别扭地给自己找补: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他神色稍霁，提醒道: 以后不准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撇撇嘴，知道了。

2

18 岁，和我约定去同一所大学的顾叶声，瞒着我将志愿改到了外地。

我哭得稀里哗啦，痛骂他是大骗子。

他一声不吭，任由我发泄愤怒。

等我哭累了，才递过来一块手帕，擦擦眼泪吧。

我气鼓鼓地拂开他的手，赌气道:

你就不怕大学你不在，我会喜欢上别的男生?

原以为他又会像从前那般教育我，不许说这种话。

可这次，他低垂着眼眸思量半晌，忽而牵唇淡笑:

如果有人品好又喜欢你的男生，你可以试着交往，不必在意我。

那时的我只顾着气他言而无信，气他将我推给别人，并未觉察他笑容里的苦涩和无奈。

抬脚踢他的膝盖，恼羞成怒道:

既然你这么想离开我，那就滚吧，最好滚远一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狠话说得信誓旦旦，可半年后，我还是忍不住去顾叶声的学校，主动示好。

见到我，他那张万年冰山脸只有一瞬的惊诧，旋即便恢复如常。

他带我吃饭、给我安排住宿，带我逛景点、为我拍照，带我逛夜市、买纪念品。

明明他将所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但我却仍然感觉不到一丝温情。

他就像个导游，整个行程对我礼貌又疏离，全然没有从前的亲昵。

送我登机前，他抬手揉了下我的头发。

动作很温柔，说的话却没一句我爱听的:

好好享受大学生活，以后别浪费时间来找我了。

遇到合适的男生，可以给人家一个机会试试看。

我霎时红了眼眶。

后知后觉，他大概是真的想摆脱我了。

从那之后，我和顾叶声的关系就一直不温不火。

直至大学毕业，爸爸告诉我，顾叶声不打算回来了。

爸爸曾给他一笔启动资金，他在沪城创业小有成就，决定长期在那边发展。

当晚，失眠的我刷到顾叶声小师妹——贺兰清的某书账号:

又是和师兄通宵写方案的一夜。

师兄真的好体贴，还记得我最爱吃红油抄手，请我吃了满满一大份，虽累但幸福

配图中，左下角那只青筋凸显的手腕戴着的腕表，是我送给顾叶声的 18 岁生日礼物。

我见过贺兰清，她很漂亮，笑容明媚又张扬，非常讨人喜欢。

她和顾叶声关系很不错。

两人大学时一起参加过许多比赛，后来又一起创业。

是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默契到顾叶声简单说一句，贺兰清就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方案。

但我从来不知道，顾叶声私底下也这么照顾她。

这一刻，我惶然意识到，我可能很快就要彻底失去顾叶声了。

但我真的喜欢他太多年，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决定再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

于是连夜买了机票，飞去沪城。

3

顾叶声公司事多，忙得脚不沾地。

我在沪城近半月，他每天都早出晚归，连面都没见几次。

我们俩的聊天框，满屏都是我在单向输出。

而他对我说的话，单调得就像个闹钟:

帮你买了早餐，起床记得吃。

给你订了午餐，等会儿就到。

要加班，不回去吃晚饭，给你订了粥和菜。

我有些气馁，发信息给闺蜜诉苦: 究竟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不这么冷淡?

闺蜜语出惊人: 听说男人是先走肾再走心，你试试把他睡服了?

我大为震惊: 这不太好吧……

那你就等着吃他和小师妹的喜糖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我鼻腔一酸，啪嗒落了泪。

闺蜜让我看开点:

别想太多，你如果真把顾叶声睡服了，那皆大欢喜。

就算睡不服，那你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也得到了他的身体，也不算亏。

我吸了吸鼻子，觉得闺蜜说得有点道理。

反正我都走投无路了，索性破罐破摔好了。

正当我思考该如何扑倒顾叶声时，老天赐给我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晚顾叶声在应酬时被下药，让我送他去医院。

我才不干。

上车就爬到他腿上，凶狠地吻住他的唇。

起初他还想推开我，俞卿，别胡闹。

但那药劲儿实在太厉害。

他最终还是被我撩拨得投了降。

准备进入前，他扣着我的后颈，轻啄着我的唇瓣，哑声问: 确定不会后悔?

我摇头，语气坚定: 不后悔。

几乎是音落的瞬间，他便一举攻下城池。

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两颗心的距离也似乎随之缩短了。

这样的亲密时刻，我控制不住地想问他:

顾叶声，你可不可以喜欢我啊?

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不再对你乱发脾气，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闻言，他突然顿住动作，沉默地与我对视。

那双深邃的眼眸蕴藏的情绪太复杂，我看不懂。

正欲问他在想什么，他却突然提速，将我到嘴边的话撞得粉碎。

我开不了口，也没有精力再去思考。

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被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煎烤。

4

战场转至家中。

顾叶声抱着我从客厅到卧室。

我从不知道，他的体力竟好到这种程度。

仿佛不会疲倦的机器。

我却是真的累了，早已将勾引他这个目标抛诸脑后。

不满地推他，我要睡觉，让我睡觉

他在我耳边轻哄，乖，就快好了。

那样温柔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少年顾叶声重叠。

那时的他，会牵着我的手走过大街小巷。

会在我顽皮地跳到他背上后，背我回家。

会在我失眠睡不着时，和我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讲故事哄我睡觉。

可是长大后的顾叶声，却拒我于千里之外，冷漠得让我崩溃难过。

我忽然觉得委屈，眼尾渐渐渗出眼泪。

他低头，吻去我眼角的泪，别哭。

嵌入最深处时，又在我耳畔低喃: 卿卿，我喜欢你。

我迷迷糊糊地晕过去，最后那句话听得并不真切。

再次醒来时，房间只剩我一个人。

我裹着被子坐起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满心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某书小号突然弹出关注提醒。

点开，是贺兰清发布了新动态:

今早师兄向我告白了嘻嘻，恭喜我脱单啦

他声音好有磁性，超喜欢他喊我清清，听一次我腿软一次

配图是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而男人手腕戴着的那块腕表，昨夜曾被他摘下，搁在我枕边。

我忽然想起昨晚那句朦胧的清清，我喜欢你，原来真不是说给我听的。

此清清，非彼卿卿。

是啊，怎么可能是对我说的呢?

从 18 岁开始，他只会连名带姓地喊我俞卿。

那种亲密的叠字称呼，我已经四年没听过了。

他也从未说过喜欢我，我们认识整整十三年，一次都没有。

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逼他给我当童养夫，逼他和我读同一所学校，又趁他被下药诱惑他。

他一定恨死我了，所以才会在药效退散后，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我，跑去跟心爱之人告白。

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居然做出这么令人不齿的龌龊事。

我没办法再面对顾叶声，更不能再纠缠他，否则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小三。

我哭着注销某书账号，发誓再也不视奸贺兰清。

又拉黑顾叶声的所有联系方式。

收拾行李，离开。

5

六年后。

我去幼儿园接女儿放学。

俞唯背着小书包，失落又羡慕地看着——

别的小朋友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一蹦一跳地回家。

见到我，她立刻换上笑脸，跑过来牵住我的手，甜甜地喊: 妈妈我好想你

小丫头很懂事，有次问我爸爸在哪儿，发现我眼眶泛红后，就再也没问过有关爸爸的问题。

其实我难过，倒不是因为对顾叶声还有感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的事我早就忘得七七了。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女儿。

因为我单方面的决定，就让她在单亲家庭长大、缺失父爱，对她有点不公平。

但木已成舟，我能做的，就是给她更多的母爱。

我接过俞唯的小书包，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妈妈也很想你。

她笑眯眯地给我讲述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又骄傲地说: 妈妈，今天我跑步得了第一名哦

哇，我们唯唯居然这么厉害啊

那是当然，我是妈妈的女儿，当然厉害啦

我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那唯唯想要什么奖励?

她眨了眨眼，试探道: 那我……可以吃一个冰激凌吗?

她肠胃不大好，所以我很少让她吃冰的。

但今天看她满眼期待的模样，我实在不忍拒绝，好。

她开心得跳起来，好啊妈妈真好

附近就有便利店。

我牵着俞唯往那边走。

刚到门口，左脚还没踏进门槛。

忽然冲过来一道身影，紧紧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坏人，正打算踢人。

可一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顾叶声的视线。

我蓦地怔住。

而他红着眼眶，声音嘶哑: 俞卿，你怎么能偷了我的东西就跑?

我心跳如擂鼓，一时说不出话。

女儿从我身后探出头，好奇地问: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顾叶声身子猛地一僵，视线缓缓移到俞唯身上。

他面露不可置信，声线颤抖不稳: 俞卿，她是……

6

顾叶声的反应如此之大，显然是在怀疑俞唯是他的骨肉。

我无比庆幸俞唯此时戴着口罩。

所以顾叶声没看到，俞唯的鼻子和嘴巴与他简直是如出一辙。

我和他的故事早就结束在六年前，不应该再起波澜。

所以我没有犹豫地骗他: 这是我和我老公的女儿，跟你没关系。

顾叶声瞳孔震颤，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 你、你结婚了?

我的语气云淡风轻: 都六年了，我结婚很奇怪吗?

他的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更衬得一双眸子红得骇人，像是悲伤到想哭，却又极力强忍着。

我不明白他为何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

毕竟他真正爱的是贺兰清，又不是我。

总不可能在我离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所爱之人是我吧?

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现一瞬，就被我排除掉。

他怎么可能爱我呢?

我们之间有太多阻碍。

他不恨我就不错了。

而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快速买了一支冰糕，就带女儿上了车。

顾叶声仍旧像雕塑般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

俞唯悄悄地趴在车窗上往后看。

等到车子转弯，顾叶声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然后，低垂着眼眸，沉默地绞着手指玩，全然不似往日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模样。

我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毕竟，她和顾叶声的嘴鼻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加上顾叶声刚才的情绪一波三折。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和他有感情纠葛。

我无声叹气，思忖该如何跟俞唯解释。

但直至我将车停入地下车库，她依然未张口询问。

或许是她看出我对顾叶声的避之不及，怕自己一问会惹我不开心吧。

我的女儿，一向这么乖巧懂事。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 你没认错，刚才那个人就是你爸爸。

俞唯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妈妈，是不是因为他欺负过你，所以你才不想我和他相认?

小时候，顾叶声拿我当小公主宠着。

长大后，他对我虽冷淡，但也从未恶语相向，更不曾做过伤害我的事。

一直都是我比较任性、爱发脾气。

没有，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这不是他的错。

她蓦地伸手抱住我，脸颊埋在我肩窝，闷声道:

既然他不喜欢你，那我也不喜欢他妈妈，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人

明明很想要爸爸，但永远会将我放在第一位。

心头涌过暖流，我轻拍着她的背，微笑说: 唯唯也是妈妈最重要的人。

8

我本以为那日的偶遇，会是我和顾叶声的最后一次见面。

没想到半个月后，他竟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拧眉，你来做什么?

他开门见山，你说你结婚了，为什么你老公从没回来过?

我心下一惊，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只是关心你。

用不着你关心，我老公出差了，过几天才回来。

哦，那为什么你邻居说，五年来她从未见过你老公，你不会想说他出差整整五年吧?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连我的邻居都买通了。

我硬着头皮瞎编: 我离婚了，不行吗?

当然可以，他说得直白，那请你解释一下，如果俞唯是你和你老公的女儿，为什么她跟我长得那么像?或者，你觉得我去做个 DNA 检测怎么样?

看来这半个月，他已将我和女儿的过往，调查得清清楚楚。

我再狡辩，似乎也没了意义。

苍白着脸，无奈地问:

就算唯唯是你的女儿又怎么样?你能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吗?

他不满我对他的质疑: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一个好爸爸?俞卿，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凭什么判我死刑?

我不理解:

你爱的人不是贺兰清吗?

既然你们俩都在一起了，你想要孩子，就让她给你生吧。

唯唯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她只要有我就够了，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