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沟诡事

监控最后一次拍到孩子坐的那辆车是在九盘山一带。

录像的画面很诡异，那辆车在山路上疾行，但驾驶位上没有司机，方向盘一路空转。

最后一个监控镜头只拍到了一团雾和一个虚影。

警察在那一带盘查了个底朝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连人带车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跑车的人都知道九盘山邪性，那一带山路蜿蜒曲折，山风呼啸。

尤其到了晚上，据传常有不知名的东西拦路，一旦停车就出不来了。

从监控里看，那辆车到九盘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车身笼罩在一团薄雾里，时隐时现。

楼下的大姐找到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要我无论如何出趟车，带她去一趟九盘山。

1.

刘姐说最后一次联系到女儿是 7 天前的晚上。

孩子叫张小丽，今年刚高考完。

那天孩子跟她说约了朋友要出去玩两天，早上就出门了。

下午的时候刘姐打电话，孩子跟她说刚到葫芦谷。

刘姐不知道葫芦谷是什么地方，只以为是什么景点，就叮嘱孩子注意安全，也没多想。

到了晚上刘姐再打电话，孩子还是说刚到葫芦谷。

说完电话啪的一下就断了，刘姐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刘姐就赶紧联系了女儿的同学。

一开始那孩子还支支吾吾地帮张小丽打掩护。

后来看实在联系不上人，事情严重了，才说了实话。

原来张小丽根本不是跟同学出去玩，而是在网上聊了个男朋友，瞒着家里去奔现了。

刘姐当时就报了警。

警察查监控发现张小丽在市里上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司机戴着口罩，车一路往北开。

开始的时候一切还正常，车开到九盘山的地界画面就暗了下来。

山路蜿蜒崎岖，那辆桑塔纳在薄雾里穿梭，时隐时现，看不太清。

更诡异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监控里看不到司机了。

车上驾驶位空了，但那辆车还在正常行驶。

办案的民警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辆桑塔纳是辆套牌车，现场也找不到线索，连人带车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刘姐是个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女儿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熬到女儿要上大学了，出了这档子事。

短短几天里，她好像老了二十岁。

刘姐觉得女儿是在那一带冲撞了什么东西，回不来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一趟，孩子丢了，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不甘心。

在我之前她已经找过好几个人了，人家一听是这种事都不肯出车。

其实刘姐找上我还有另一个原因。

大概两年前吧，为图便宜我在这个石园小区买了这套凶宅，跟刘姐成了邻居。

据说原房主一对夫妻都死在这个房子里了，割腕自杀的。

整个客厅的地板在血里泡了一个星期，最后尸体臭了才被发现。

这房子大凶，空了好多年没人敢买。

但我在这住了两年啥事没有，人们都说我命硬，天生该吃阴阳饭。

小张，姐求你。

她在我面前哭得险些厥过去。

全国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口失踪案，拖到后边都成悬案了，没人管了。但我的女儿只有一个，警察放弃了，我不能放弃。小张，无论如何你带姐去一趟。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所尝亲情不多，最羡慕人家爹妈对孩子亲亲热热的。

刘姐平时对我不错，我看不得她骨肉分离的苦。

我给刘姐递了张纸，狠狠捻灭手里的烟头。

行了，姐，别哭了。这事成不成的，我陪你走一趟。

2.

那一带山区偏僻，村子不多。

前两年政府完善山区路网，才往那边修的路。

刚开始确实通过一段时间的大巴车。

但那一带客源不足，加上路况恶劣导致客运公司经常亏损，客运站就关停了那趟线。

我们这种跑短途的一般也不愿意接那边的单子。

刘姐是个讲究人，一听我愿意出车，当下就掏出一沓钱放在了桌上。

估摸着有个几千块。

小张，姐知道，一般人都嫌这事儿晦气，你肯出车姐谢谢你，这是一点心意。你别嫌少。

她一个女人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我抽了几张，剩下的推回去。

刘姐，用不了这么多，这些足够了。

刘姐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地道谢。

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老爷子离不开人，咱们明天往返一趟怎么也得一天。这样，明天我雇个小时工来给老爷子做饭。

她说的是我爸。

我爸双腿瘫痪，起不来床，一日三餐身边离不开人。

我这房子不吉利，是个凶宅。

一般熟悉这片的都知道，平时也没人敢靠近。

自打我搬到这儿来，街坊邻居都嫌这个房子晦气。

加上我家老爷子脾气不好，愿意跟我家走动的没几个。

刘姐算一个。

平时我出车没个点儿，有时候中午赶不回来，她还给我家老爷子送吃的。

老爷子自打瘫了之后精神就不太好了，平时就骂骂咧咧，急眼了还拿东西砸人。

这要是雇人，有没有人愿意来不说，就算来了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我挥了挥手: 这事您甭管了，我自己想办法。

打发老爷子吃完晚饭，我打了一壶高粱酒就去了老罗家。

老罗是我的忘年交，以前干工地，他教过我瓦工活，算是我半个师傅。

他一听我应了这事，立马就急眼了。

我说你小子是穷疯了?什么活都敢接?

我给老罗倒满酒: 嗐，不是钱的事儿。街里街坊的，人平时对我不错，这事求到我头上，我不能不管。

老罗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一会儿就去回了她。九盘山那一带的事儿你不清楚。

老罗闯荡半辈子，跑过大车干过工地，修桥筑路见识不少，是个老江湖了。

哦?这话怎么说?

老罗呷了口酒，道:

你以为那边的路为什么修到九盘山就不往北修了?

不是说再往北村子太少，山路修起来造价太高，不值当的吗?

老罗抽着烟，敲了敲桌子:

屁，我之前有个小工友就在那片筑过路基，那路是修不动了。那一带经常出事，施工队请了好几个大师都镇不住里头的东西。越往北修出事越频繁，后来扛不住了才停的。

老罗是个积古的老人，从不吹牛打屁。

但说到底对于鬼神一事，我打心眼里是不怎么相信的。

老罗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道:

还有，前两年通那边的大巴车你知道为什么跑了一段时间就停运了?

不是说客源少，客运公司老赔钱才停的吗?

老罗弹了弹烟灰，道:

这套说辞都是官方放出来维稳的，偏远山区的客运都可以吃政府补贴的，那客运公司还怕赔钱?

听老罗话里的意思，这里边是有事。

我问他: 那怎么停运了?

老罗压低了声音: 这事我也是听说啊，说是那一带山路不太平。而且路途远，客运的大巴上午从市里出发，往回返的时候差不多就晚上了。晚上山里经常有『人』拦车，客运公司的车又不能拒载，但只要停了车，就回不来了。那拦路的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老罗盯着我，慢慢抽着烟。

这里头的事啊，说不清楚。

3.

老罗见我闷头不说话，就叹了口气，他是了解我的。

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一个胆大，一个重诺。

只要应了别人的事，刀山火海我肯定也是要走这一遭的。

老罗叹了口气，道: 你要去就去，但记着我一句话，有些东西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别多管闲事。要是真撞鬼了，可别怪师父没提醒你。

我心里笑了笑: 我从地狱里来，人心见多了，还怕什么鬼。

老罗知道劝不住我，就把他车上的红解下来交给我。

那是他之前跑车的时候从庙里求来的，这些年一直挂车上，是保平安的。

行了，我也不多跟你废话了，你今天来主要为着你家老爷子吧。

我把老罗交给我的东西妥帖地收好，笑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我那房子不吉利，老爷子也不愿意见生人，就您还镇得住他。

老罗呼噜了一把我的脑袋: 就你这点小心思。行，你踏实去吧，保证给你家老头子伺候好。

我说: 那倒也不用，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了。

老罗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唉你们这对父子，也是冤孽。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带着刘姐出发了，我们一路向北。

天气不错，一路也算顺利。

中午在服务区吃了点东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下午就进山区了。

山路不好走，我就开得慢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下来了，大片的黑云翻滚着聚集，越压越低。

路上也起了雾，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慢慢开，好在这条路上车不多。

山里的夜来得早，我们到九盘山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穿过一个外窄内宽的山口，就看见路边一块挺大的白色石头，上面朱红色的三个大字。

写着: 葫芦谷。

我看着导航，再往北就没路了。

我估摸着那辆红色的桑塔纳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的位置大概就是这里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就跟刘姐下了车。

路上黑魆魆的，两边的山上植被茂密，遮天蔽日的。

我们转着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时候路上的雾气已经很重了，白茫茫一团一团的，不断变换着形状往路上聚集。

周遭很安静。

我突然觉得冷飕飕的，后脖颈子不自觉地冒冷汗。

刘姐跟在我后边，拉着我的衣角，手直哆嗦。

忽然她拽了我一把。

张儿，小丽就在这儿。

她冷不丁的这么一句，我以为她有什么发现，回身一看啥也没有。

她就瞪着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我四处看了看，黑漆漆的，除了山就是雾，连个鬼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