鳗鱼厂凶杀案

可当我讲完第一个故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凶杀案的帮凶。

1

开学聚餐，火锅店老板说有个免单活动。

他上三道菜，我们根据每道菜的特色讲个故事，他觉得有趣就能免单。

大家欣然点头。

可老板上的第一道菜，是只无头鳗鱼。

班花吓得脸色惨白。

她长得漂亮又有钱，是我们三人寝中的大姐大。

这次聚餐正是她组织的。

天啊那鱼头都被砍断了，身子居然还在动这种食材上餐桌简直是虐杀动物

老板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是你们要参加活动的，我上了菜又不高兴了。

说完，他作势要把盘子端走。

我连忙拉住他，赔着笑: 老板，别别别，我们要参加的。

一顿火锅少说两百块，能省则省。

不就是讲个故事吗?

简单。

其实吧，断头鳗鱼没什么残忍的，毕竟我曾经看到过人的头被活生生砍下来。

我笑了笑，接着道: 但事先说好，我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蹭免单，纯属虚构，你们听完了可不能疏远我啊

我将要说的，是个埋藏在我心底十年的秘密。

2

我十岁时，镇上建了个鳗鱼养殖厂。

随着产业发展，鳗鱼很快供不应求，厂长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这对我们附近居民来说，也是好事。

厂里忙，需要人手帮忙，家家户户也能多一份额外收入，而且厂长心善，经常给大家送些米面粮油的。

可惜我爸妈没享受多久，就都得病死了。

那天厂长带着两百块钱到我家来，摇头惋惜着:

孩子，天各有命，节哀顺变吧。

来我这干活的人里，就数他们夫妻俩最勤快了，如今这事我也很痛心啊。

放心，以后叔叔会经常来看你的，这钱你先拿着，不够用了再来鳗鱼厂找我。

我收下钱，哭着感谢厂长大恩。

爸妈死后，家里只剩下我和哥哥相依为命。

哥哥那个时候刚到 19 岁读大一，面对这场巨变，他很快成了家里新的顶梁柱。

为了养我，他只能辍了学，到镇上靠帮人搬货谋生。

原先拿书和笔的手，短短几天就粗糙得不成样子。

偏偏我还是个拖油瓶，从小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又一次发烧时，哥哥焦急地用冷毛巾给我降温。

这都烧了多少天了，怎么就降不下来呢?

镇上医院不管用，看来只有去县里了。

我无奈道: 可这大晚上的，公交车都收班了，哪儿还有车上县里去。

哥哥低着头，脸上写满自责。

他在怪自己没本事，没能替爸妈照顾好我。

这时，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厂长的话。

句句真情实感。

人在走投无路时，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比如那时，我就做了个毁掉哥哥后半辈子的选择。

我躺在床上，同哥哥说:

养殖厂的叔叔是个好人，他家里有车，要不我们去找他帮帮忙?

3

我哥就这样背着我，踉踉跄跄去了养殖场。

到时已经是半夜。

月亮高悬，风声呜咽。

奇怪的是养殖场大铁门居然没上锁。

鳗鱼是金贵的东西，一条就将近上百块。

为了防心怀不轨之人来偷鱼，围墙上全部缠满了电网。

是不是厂长忘了锁，这鳗鱼就是他命根子，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附和着: 是啊，万一进了小偷怎么办。

不过最可怕的并不是进贼。

当时养殖厂风头正盛，不少人眼红厂长赚钱，就怕有人偷偷溜进去投毒。

哥哥，我们快进去提醒厂长。

这下，哥哥背着我脚步加快。

只是我们来到休息室时，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

我哥瞬间僵在原地，面色尴尬。

那时我年龄尚小，不明白房里发生了什么，只顾着砰砰敲门。

厂长叔叔，你的铁门怎么没上锁啊?

就不怕有人进来吗?

4

即使哥哥第一时间捂住了我的嘴巴，也没能制止我出声。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撞破了多大一件丑事。

厂长妻子被外派下乡，离这里几百公里远。

平日里，厂长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的，因此大家都愿意给他干活，鱼行老板也乐意收购他家的鳗鱼。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树立的好形象、好口碑。

所以，当我看到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娇艳女人跑出来时，当即吓了一大跳。

任我再愚钝，也知道厂长出轨了。

而没锁的门，是为了偷情故意开的。

你们俩怎么来了?厂长铁青着脸，皱着眉整理自己的衣服。

哥哥挠挠头: 小妹生病了，镇上医院开的药都不管用，今晚额头越摸越烫，想请您把她送县上去看看。

我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快站不稳了。

我哥见厂长没动，又苦苦哀求道: 求求您了，帮帮我们好吗?

厂长这时才抬眼，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怨气: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只是今天车子凑巧没油了，我也没办法啊

鳗鱼饲养难度大，厂长每天清晨都要去县上拖饲料，车子怎么可能没油。

只是不愿帮忙罢了。

我扯住哥哥衣角: 算了我们走吧，我能挨过去的，明早再去县上也不迟。

可身体比嘴巴诚实，没走两步，脚下一虚，差点摔倒。

我哥一咬牙，直接将我拎到厂长面前: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不能让她出一点事。

您要是帮忙，以后我每天免费帮您干一小时活。

他顿了下。

要是不帮忙，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捅出去我看到时候还有谁愿意光顾你的生意

5

商人重利，更重名。

毕竟利益是短暂的，而好的名声才能长远发展。

厂长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但无可奈何只能同意。

你俩先进去坐会儿吧，里面有空调，暖和。

我哥欣喜地抱起我，可我们刚进屋，门突然从外面反锁住了。

透过玻璃，厂长表情凶狠，完全不见以往和蔼的样子。

两个死了爹妈的小贱人，也敢威胁我?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们喝过的水还多，想整我?做梦吧

我哥意识到被骗，疯了般砸门: 放我们出去我妹妹发着烧，会死人的

活该你们好好在里面待着吧，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出来

那之后，门外就没了声音。

我快烧迷糊了，浑身止不住发抖，哥哥把所有能找到的被子全盖在我身上，可还是冷得不行。

我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一天或者两天?

只记得后来厂长开门时，我哥一拳又一拳砸到了他伪善的脸上。

狗杂碎，我打死你

厂长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想反抗，却完全不是我哥的对手。

哥哥看着奄奄一息的我，心里怒火万分，直接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往厂长头上砸。

一下一下又一下。

等他恢复神志时，厂长已经咽气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妹，我杀人了。

怎么办?

6

我哥被吓傻了，但他不想坐牢。

思来想去，只能毁尸灭迹。

养殖厂里有不少加工鳗鱼的工具，我哥先用砍刀将厂长分尸，接着放进碎肉机里，连同饲料一起搅拌，最后扔进鳗鱼池子里。

鳗鱼是肉食动物，成千上万只一起涌动，很快就将厂长吃的干干净净。

至此，他便完全消失了。

而我哥，也成功逃过一劫。

好了，我的故事就到这儿了。

回过神来，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的，让人出了一身汗。

我指了指那盘无头鳗鱼: 我记得厂长头被砍下来时，身体也会无意识地抽搐，跟这条鳗鱼一模一样。

桌上众人没一人回应。

班花和室友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我。

我愣了几秒，惊呼出声:

不是吧，你们真信了啊?

我讲故事之前就说了，这纯属虚构，只是为了免单而已。

班花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笑了笑: 你这故事说得跟真的似的，而且那么多细节，怎么可能在几分钟内就编好啊。

我哈哈一笑: 说明我脑子灵光呗。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室友小声道:

可我记得，你爸妈确实去世了，而且你恰好也有个哥哥。

更重要的是，当年新生开学时，你给我们送了一箱蒲烧鳗鱼作为见面礼，说是你们小镇的土特产。

她们看向我的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该不会是这场杀人案的帮凶吧?

7

我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只能无奈开口: 就跟班花说的一样，要在这么短时间内编个故事，只能加些自己的经历进去了呀。

见两人面上还带着疑虑，我长叹口气瘫在椅子上: 早知道就不瞎编了。

班花这时缓了过来，推了推我: 好了好了，我相信这是假的了，毕竟一细想，就能发现里面有些情节很僵硬。

室友问: 比如呢?

随便说个吧，反正我不信那兄妹俩被关了一两天没人发现。

而且我总觉得故事里有一点很奇怪，但我一时间也描述不出来。

室友若有所思般点点头。

这时，火锅店老板笑吟吟上了第二份菜。

第一个故事算通过了，不过想要免单还要讲两个哦。

盖子一揭开，比起之前猎奇的菜品，这次的是道家常菜。

辣椒炒肉。

肉片微卷，边缘金黄金黄的，同时青辣椒散发出阵阵独特香味。

小时候，我妈最拿手的就是这道菜了。

每次她都把肉夹到我碗里，笑着让我多吃些。

可惜，在我十岁那年她就永远离开了我。

一想到这儿，眼前朦胧了一片，我抽了抽鼻子，对众人道: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第二个故事还是由我来讲吧。

刚刚班花不是说第一个故事的情节有些问题吗?那我的第二个故事就是对上个故事的补充。

其实，我和哥哥被厂长关起来时，确实被人发现了。

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叫李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