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射率的值

小侄子随手扒了帅哥的泳裤。

不巧，是前男友。

我斜睨着他:

也就那样，光的折射，显大……

他穿好泳裤，走到我身前。

水珠顺着腹肌滑落，晃得人眼晕。

阴影笼罩下来:

所以，多大?

1

小姑，你不是说，在水里放屁别人看不见嘛?

是啊，怎么啦小西瓜?

我躺在沙滩椅上，懒洋洋地敷衍着泳池里的小侄子。

可哥哥说他看到我屁股后面的气泡了。

小西瓜委屈巴巴:

哥哥还说，泳池的水已经被我崩得快要烧开了……

我不耐烦地把书从脸上拿开。

谁啊这么没有童心

跟五岁小朋友说这种话，不就跟告诉他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一样吗?

循着小西瓜的视线望去。

泳池里，一个宽阔背影。

腰线利落地收窄，没入水波之下。

隔着距离，隐约听见他逗弄小西瓜的声音:

哥哥跟你说，在泳池里，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

为什么，哥哥?

你以为它是个屁，实际上它可能是……

背影男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只听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爆发出傻乎乎的大笑。

呵，幼稚的男人。

看在背影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把书重新盖回脸上。

没清净几分钟，耳边突然传来小西瓜的尖叫，紧接着是哇的一声大哭。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光着脚就往泳池边冲。

我家的小男子汉，手里紧紧攥着一团黑色的布，指着背影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姑……呜呜呜……哥哥……呜呜呜……

背影男姿势僵硬地站在水里。

一看就不对劲。

喂怎么回事

我叉着腰，冲着背影喊。

对方没反应。

欸，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把我们家孩子弄哭了?

我牵起还在抽噎的小西瓜，绕到背影男面前，准备好好理论一番。

然后，眼前就一片空白了。

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好大。

2

强行把视线拉回水面上。

块腹肌、两道人鱼线……

不行，还得往上。

起伏有致的胸肌……

再往上。

帅得天理难容，却又熟悉到让我心梗的脸。

这不是我那绯闻前男友，江承吗?

宕机的脑子瞬间重启。

低头看了看小侄子手里那团皱巴巴的黑布。

哦，是江承的泳裤。

晦气

一把夺过泳裤，扔回水里。

拉过小西瓜:

给哥哥……啊不是，给叔叔道歉。

呜呜呜……叔叔……呜呜呜……对不起……

我对江承挤出一个标准假笑:

小孩子不是故意的哈，你大人有大量哈，别计较哈。

说完，拖着小西瓜，准备离场。

可偏偏，脑子好像被刚才的景象冲击得短路了。

也就那样，主要是光的折射，显大……

说完，脚底抹油，拽着小西瓜就走。

小姑的脸都让你给丢没了

呜呜呜……小姑，是你丢脸，怎么说我呢……呜呜呜……

等等。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

呜呜呜……小姑，老师说了，别人叫你，要答应的，不然很没礼貌，呜呜呜……

我深吸一口气，僵硬地停下，转身:

请问，还有事吗?

谢天谢地，江承已经穿好了泳裤。

他朝我走过来。

水珠从麦色肌肤上滚落，像慢动作特写。

划过锁骨、淌过胸肌，沿着腹肌的沟壑没入……

我感觉有点合不拢嘴。

他就这么走到我面前。

江承看了看小西瓜。

然后，微微侧身，俯下头，温热的气息几乎要喷进我的耳朵。

伴随着他胸膛传来的微凉湿意，让人感觉又冷又热。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

所以，多大?

3

面对江承近在咫尺的逼问和那张帅到犯规的脸，我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血都冲了上来。

大……大你个头啊流氓

我推开他，一把捞起还在状况外的小西瓜，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到房间，还没两分钟，小西瓜就抱着巴克队长的玩偶睡着了。

我靠在落地窗前，看着亚特兰蒂斯的海景。

心还在咚咚狂跳。

这真的是江承吗?

真的是那个初中晚自习和我一起偷偷听歌，听到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对视一眼，就一整晚不敢看我的江承?

真的是那个高中辩论赛赢了之后，和我击掌庆祝，不小心十指紧扣，就从脖子红到耳根，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的江承?

真的是那个高考前让我给他吹眼里的沙子，我刚凑过去，他却突然定定地看着我，直到家里人喊吃饭才别开视线的江承?

那个纯情得像一张白纸的人，怎么就突然进化成了现在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还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反撩我?

他到底背着我偷偷交了多少个女朋友……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烦躁。

从小到大，我们两家经常一起旅行。

只是从高考后那年夏天开始，合照里就再没了江承的身影。

这次，不会这么巧吧……

胡思乱想中，我睡着了。

4

小姑，爸爸刚才打电话说，要去吃饭啦

我迷糊着被小西瓜拽起来，顶着睡得乱七糟的头发，就这么晃进了波塞冬湾餐厅。

嫂子她们正兴致勃勃地站在大鱼缸前拍照。

我看着能坐下十几个人的大圆桌:

哥，今天还有其他朋友?

话音未落，摄影师的身影转了过来。

是江承。

他换上了清爽的白衬衫。

听到我妈叫他，他侧过头。

笑容温和，谦逊有礼。

仿佛下午那个在泳池边调戏我的流氓，只是在梦里。

江承和我妈说完话，又转过头来看我。

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好巧。

巧什么巧我们是世交好吗

我哥和他姐，是一对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异父异母亲兄妹。

跟我们俩差不多。

孽缘。

江承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俩，一左一右，被小西瓜和小芒果——他外甥女夹在中间。

我揪着餐巾:

你也是免费带娃劳动力?

我哥就是这么对我的。

食宿全包，娃扔给我。

他和嫂子双宿双飞。

江承给小芒果擦了擦手:

我是带薪陪玩劳动力，我姐给了我五千块。

……

瞬间觉得椰子水一点都不甜了。

5

小西瓜，今天下午都跟小姑玩什么啦?

我哥冷不丁地问道。

江承夹了一筷子鱼过来，我正要往嘴里送。

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心头一紧。

嗯，小姑教我在泳池里放屁。

小西瓜嘴里还塞着虾肉，含糊不清地说:

然后，我……我和小姑，把这个哥哥……叔叔的泳裤拉下来了，然后，小姑就绕着圈看叔叔没穿泳裤的样子，还说……大。

万籁俱寂。

阿伟死了。

这边，小芒果还在好奇地问小西瓜:

我舅舅哪里大呀?

那边，我已经感觉脸快要烧起来了。

在两家人的注目礼下，我拉起身边唯一的共犯:

江承，我要去大鱼缸那儿拍个打卡照，快帮我拍一下

我把他拖到大鱼缸前，心不在焉地看着里面，试图用大声惊叹来掩盖内心慌乱:

哇你看那只海龟，好大

哇那条魔鬼鱼个头也好大

哇这是鲨鱼宝宝吗?居然这么大

江承举着手机，挑了挑眉:

舒然，所以，大——是你的口头禅?

6

那不然呢?

我又羞又恼，压低了声音:

难道要说，哦我的上帝，快看这只妙妙龟吗?

江承笑出了声。

这时，小西瓜和小芒果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一左一右，抱住江承的腿。

来，舅舅跟你们说，这叫绿海龟。不是因为它的壳是绿色的，而是因为它身体里的脂肪是绿色的……

他顺势蹲下:

还有魔鬼鱼，学名叫蝠鲼，和鲨鱼是亲戚，但性格却很温和……

我看着被两个娃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的江承，有点出神。

他一直是这样的，学识渊博、冷静沉着。

再加上长得又帅，从幼儿园到大学，身边永远不缺示好的女生。

我也喜欢过他。

但他就是太受欢迎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一幕美好画面，心里却莫名有点堵。

就在这时，江承缓缓起身，看向了我。

7

他冲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舅舅……和小姑一起，带你们去水世界玩，怎么样?

好呀好呀

两个小家伙欢呼雀跃。

我瞪向他。

谁说要一起的?

小姑没带泳衣，看着你们玩就好。

江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没事，我给你买，毕竟，我有你没有的——五千块。

……

于是，我被他们仨拖进了商店。

这件怎么样?

我指着一件胸前有长拉链的连体泳衣:

感觉很有设计感。

想都别想。

他立刻否决:

穿上它，从水里出来，拉链十有九会自己滑开，到时候是走光呢还是走光呢?

我白了他一眼，走到另一个货架:

那这件呢?总没问题了吧?

江承目光淡淡扫过我手里的黑色比基尼:

一个大浪打过来，上半身和下半身可能会朝着不同的方向漂走。

他顿了顿，语气平稳:

舒然，我们可以穿得少，但不能什么都不穿。

8

我又指向一件树叶剪裁、镂空设计的连体泳衣:

这个够安全了吧?

江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你穿上应该可以 c。s 夏娃，我干脆不用穿，c。s 亚当正合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我忍无可忍，准备撂挑子。

就在这时，小芒果拉了拉我的衣角:

小姑，这个好看

我抬头一看，当场心梗。

她小手指着的，是一件连体泳衣。

正面印着一个英勇又……硕大的巴克船长。

不等我拒绝，小西瓜也跑过来附和:

小姑，这个好看

江承在一旁憋着笑:

我也觉得不错。

感觉快要被这三个人气死了。

不过本来也下不了几次水，就这样吧。

我面无表情地把巴克船长递给江承结账。

换好泳衣出来，他们三个已经等了一会儿。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嗯，不错，还自带 3D 特效。

9

因为两个娃都还小，我们基本上都在嬉水童趣区玩耍。

不到一小时，小家伙们就累得打哈欠了。

正好我哥他们过来，顺利交接。

舒然，要不要去玩那个鲨鱼在头顶游来游去的水滑道?

你自己去吧，再见。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整个人沉进造浪池，像咸鱼一样随波逐流。

江承也跟着我进来。

那算了。

他的声音在水声中也很清晰:

我想和你一起。

听到这句话，我漂浮的动作一顿。

正要说点什么来掩饰。

广播突然响起——

巨浪来袭请做好准备

几乎是同一时间，水流猛地袭来。

我瞬间失去平衡。

一紧张，整个人都沉到了水面下。

慌乱中，我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什么。

好像抓到了一块布料。

用尽全力再一抓。

手感 Q 弹，韧性十足。

好像是……

好大。

10

呛了不知道多少口水，意识都快模糊了。

再次睁眼，头顶是墨蓝的夜空。

江承的泳裤已经穿回他身上了。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正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本以为他会说些开玩笑的话。

比如舒然，你们家这扯泳裤的手艺是祖传的吧之类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我咳嗽了几下，抬起头，对上江承的眼睛。

他也在看我。

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玩笑。

只有深不见底的专注。

水珠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落，滴在我脸上。

凉凉的。

他的脸缓缓压了下来。

淡淡的薄荷香气瞬间包裹了我。

可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别过了脸。

这个吻，最终落在了我的脸颊。

江承停顿了一下。

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

四周是嘈杂的人声和翻涌的浪潮。

但我和他之间，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就在我逐渐心慌意乱时。

又一个大浪兜头打了过来。

冰凉的水浇醒了我们。

江承松开了我。

但依旧扶着我的腰，防止我再被冲走。

我大口喘着气，看着他被水浸湿后更显深邃的眼眸。

那些纷乱的思绪、委屈和不甘，在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我看着他，问出了一直堵在心口的问题:

既然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还要和别人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