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消毒水气味中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桑沐站在护士站旁整理病历，耳边突然传来小女孩清脆的笑声。
她起身抬头望去，看见沈辞单膝跪在儿科病房门口，修长的手指正在为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系鞋带。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什么精密手术。
先是把松开的鞋带轻轻拉首，然后交叉、绕圈，最后打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他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问："这样还紧吗？
"桑沐的钢笔在病历本上洇出一小片墨迹。
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她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滑倒时，他也是这样单膝跪在她面前，用完全相同的动作和语气为她系鞋带。
那时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她甚至能数清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沈医生，我膝盖疼。
"小女孩撒娇道。
"那我给你变个魔术。
"沈辞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创可贴，上面印着卡通图案，"贴上这个，疼痛就会飞走哦。
"桑沐猛地合上病历本。
上周她值夜班时不小心划伤手指，他也是这样，从同一个口袋里掏出印着同样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沈医生对病人都这么温柔啊。
"护士长笑着打趣。
新来的实习护士林小雨红着脸递上一杯咖啡："沈医生，您要的美式。
""谢谢。
"沈辞接过咖啡时，白大褂口袋微微敞开，露出一角巧克力包装——Lindt85%黑巧，和她锁在办公桌最底层抽屉里的那块一模一样，连包装上的折痕都如出一辙。
桑沐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记忆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那把他说"专门从瑞士带回来"的黑伞，此刻正插在护士站的伞筒里，标签上明晃晃地标着"医院后勤部-统一采购"；他熬夜为她写的术后康复建议，和儿科主任办公桌上那份《常见儿童骨折护理指南》用了完全相同的排版格式；上周那碗他"特地"为她熬的皮蛋瘦肉粥，保温桶底部还贴着"XX粥铺-医院团餐优惠专供"的外卖单..."桑医生？
"护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3床病人血压有点不稳定。
"转身时，她听见沈辞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钢琴版的《梦中的婚礼》。
这个专属铃声，血液科的护士们都知道，是给那个白血病小女孩特别设置的。
桑沐僵在原地。
这首曲子，也是她手机里沈辞来电的专属铃声。
走廊尽头的窗户投下菱形的光斑，沈辞站在光里对每个人微笑。
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让桑沐看清了一个事实：她以为独一无二的温柔，不过是他批量分发的标准关怀。
就像医院统一采购的消毒液，每瓶都相同，每瓶都可替代。
（原来他给每个人的温柔都是量产的工艺品，只有她傻傻地当成了绝世孤品。
这一刻桑沐好像明白了什么。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