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龙城的某个街角。
午后的咖啡馆中氤氲着阵阵浓郁的醇厚香气,阳光带着一丝慵懒的金色,穿过咖啡馆洁净的落地玻璃,在桌角落下大片光斑。
沈临渊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支着下颌,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瓷杯杯口,一双如同深潭的眼眸,淡然地注视着咖啡表面的拉花,时不时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这个时代的城市,还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不像他记忆尽头那样充斥着死寂。
他想尝一尝在这个时代才能吃到的,久违的甜点,布朗尼。
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服务员端着一个白瓷盘,面带职业微笑地走了过来。
“先生,您点的巧克力布朗尼,请慢用。”
盘子被轻轻放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临渊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那份甜点上。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白色的瓷盘上,泾渭分明地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
一半,是正常的巧克力布朗尼,深褐色的蛋糕体上覆盖着一层融化的巧克力酱,散发着浓郁的可可香气。
而另一半,则是一团蠕动着的、灰白色的脑组织。
那团组织表面布满了沟壑与褶皱,湿漉漉的,还在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频率,轻微地收缩、舒张。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她端上来的,就是一份完美的甜品。
“希望您会喜欢。”
她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礼貌地躬了躬身,才转身离开。
沈临渊叫住了她。
“等一下,请换一份吧。”
他说着目光平静地看向咖啡馆里的其他人。
邻桌的情侣在低声说笑,女孩扫过他的餐盘。
“哇,这家的布朗尼看着好棒,我们下次也点。”
女孩的语气里全是欣喜。
“这次就点吧。”
男孩笑着说。
他们的认知都被扭曲了。
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此地,将“异常”篡改成了“正常”。
就在这一瞬间,瓷盘上那半块蠕动的脑组织,骤然停止。
一根血丝从组织的缝隙里钻出,向上延伸。
更多的血丝汇聚、缠绕,在顶端凝聚成一颗猩红的眼球。
眼球猛地一转,死死盯在了沈临渊脸上。
它看见他了,这个唯一没有被扭曲认知的存在。
一股精神冲击,无声地尖啸着,刺向沈临渊的脑海。
沈临渊面无表情。
那足以让普通人瞬间脑死亡的冲击,对他而言,不过是耳边的蚊蝇嗡鸣。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抹赤黑色的火苗,在他指尖燃起。
女服务员被叫住,正有些发愣。
她不明白客人为什么突然叫住自己,又为什么对着一份完美的甜点抬起了手。
下一秒,她看见沈临渊的手指,轻轻在那块“蛋糕”上点了一下。
然后,他屈指一弹,好像弹掉了什么脏东西。
几只黑色的死苍蝇落在了桌面上。
女服务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职业微笑僵在脸上。
“啊!
苍蝇?
哪来的……对不起,先生!
我、我马上给您换一盘新的!”
她手忙脚乱地就要来收盘子。
“麻烦了。”
沈临渊把餐盘往前推了推。
那块沾染了“异常”的布朗尼,在他指尖火焰触碰的瞬间,就从根源上被抹除了。
在服务员和其他人的眼里,只会看到他挑出了几只苍蝇。
他只是一个挑剔的、发现了食物里有苍蝇的普通客人。
女服务员一脸惊诧地端着盘子快步走开。
沈临渊靠回椅背,整间咖啡馆的喧闹与香气,再次将他包裹。
这就是异常的合理化。
在异常被消除之后,先前发生的怪事,就能以奇奇怪怪但又是情有可原的角度解释过去。
没过多久,新的布朗尼被端了上来。
这一次,女服务员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甚至带着几分歉意和惊魂未定。
她将盘子放下时,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先生,非常抱歉,这是我们后厨重新为您制作的,己经仔细检查过了,请您放心。”
沈临渊的目光落在新的白瓷盘上。
这次的布朗尼看上去完美无瑕。
蛋糕体方方正正,巧克力酱均匀地覆盖在表面,甚至还撒上了一层细腻的糖霜,旁边点缀着一颗鲜红的草莓。
卖相上,比之前那份更胜一筹。
服务员见他没有立刻表示不满,悄悄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般快步退开。
沈临渊拿起叉子,没有立刻去碰那块蛋糕。
他的视线在盘中逡巡,最终停在了那颗作为点缀的草莓上。
草莓鲜红欲滴,表面的白色籽粒清晰可见,顶端的绿叶也保持着新鲜的色泽。
在普通人眼中,它就是一颗完美的、熟透了的草莓。
但在沈临渊的视野里,那颗草莓的每一粒“籽”,都是一只微缩的、紧闭的眼睑。
它们镶嵌在果肉里,随着某种不可见的频率,极其轻微地颤动着。
仿佛下一秒,这颗草莓上就会睁开上百只细小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他。
源头没有被处理,污染就不会停止。
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不易察觉的方式,继续扩散着自己的存在。
第一次是首接呈现异常本体,粗暴首接。
被修正后,第二次就变得更加“合理”,伪装得更像一份正常的食物。
沈临渊挑了挑眉,将那草莓捏在手里,黑色手套上自然而然地燃起了赤黑色的邪火,紧接着,草莓被丢到了一边,任由邪火燃烧。
他拿起一旁的勺子,一勺一勺地送到了嘴里,随后将杯中加了奶的浓缩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甜腻的滋味混合着刺激着他那有些麻木的味蕾,他站起身,虽然这个时代己经不再流行纸币,但他还是将几张纸币压在杯子下面,动作不急不缓地走向咖啡馆的深处。
那里,挂着一块“员工通道,顾客止步”的牌子。
吧台后的咖啡师正忙着调制饮品,看到他走过去,下意识地想开口提醒。
可话到嘴边,却又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
他好像觉得,这个客人走进去是理所应当的,自己完全没有阻止的必要。
沈临渊的身影,就这么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道门。
他的存在本身如同异常一般,就像一层无形的滤镜,让周围的人自动为他的行为附加了“合理性”。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油烟味。
走廊尽头,就是这间咖啡馆的后厨。
还没等他走近,一阵压抑的、不成调的哼唱声,伴随着“咚咚咚”的切菜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那哼唱声很古怪,音调扭曲,像是老旧唱片机在濒临损坏时发出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沈临渊推开厨房的门。
厨房里灯火通明,金属厨具反射着冰冷的光。
一个身材肥胖的厨师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巨大的砧板前,手里握着一把厚重的切肉刀,正机械地剁着什么。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