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第一次卷着落叶撞开教室门时,欣卜意正盯着前排那个空座位发呆。
额前的雪白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额角,血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不远一位金发女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上周这里还总放着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笔袋上挂着的枫叶挂件会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
可现在只有阳光斜斜铺在桌面上,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像谁悄悄收走了所有声响。
欣卜意盯着那片空荡,喉咙发紧得像被浸了水的棉絮,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似的疼,眼眶红得发涨,却挤不出一滴泪,只有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校服袖子下的手腕还留着昨晚没藏好的红痕。
世界从来都对她不美好,即使这个世界存在魔法。
欣卜意的眼前一阵恍惚好像是又看到了故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她最亲近的朋友护瑶死了,哪个在她最低谷的时候安慰她的人,那个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对她抱有善心的人,为了保护她死了。
童年的记忆也涌了上来,像被精致相框框住的刺,华丽的边缘下藏着密密麻麻的疼。
那时候她刚满16就被母亲带去高级宴会,“你的头发太过冷淡必须染成深色,”母亲的声音冷得像镜面,“还有你这双眼睛,看人时别总首勾勾的,没规矩。
别怪妈妈我们家只是一个刚刚进入上层阶级的家族,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去用自己的外貌去更好立正,完了家族同时也为了自己”那天她在宴会上顶着一头僵硬的黑发脸上露出虚假的笑,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得让她感觉自己不是自己。
“你怎么把头发染了呀?”
护瑶的金发在阳光下跳着光,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我觉得白色很好看啊,像雪做的小精灵。”
她低头想起母亲说她的白发是“异端”,说她的红瞳“不够温顺”,会丢尽家里的脸面。
护瑶却突然从书包里掏出支银色的笔,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雪花:“这样就没人敢说你的头发不好看啦,这是我们的秘密标记。”
突然的上课铃将她从思绪的漩涡中拉了回来,尖锐的声响像冰锥刺破耳膜,让她猛地一颤。
前排的空座位在铃声里更显突兀,阳光依旧平铺在桌面上,却再也照不进那片被死亡挖空的角落。
讲台上的教授推门而入,长袍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的白发轻轻颤动。
她下意识地将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红痕被布料摩擦着,传来细密的疼。
周围的同学都在翻书,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里,她仿佛又听见护瑶趴在桌上问她:“下节课要默写咒语,你背熟了吗?”
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今日的课题,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尖锐刺耳。
欣卜意盯着那些扭曲的魔法符号,眼前却反复闪过昨晚的画面——护瑶的金发被血浸透,倒在她怀里时体温一点点变冷,最后抬起的手还想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别难过啊……你的白发……真的很好看……欣卜意。”
教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回答这个咒语的作用。”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动但却没有刺耳的声响。
全班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那些或好奇或漠然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她张了张嘴,如同一具提线木偶,嘴角带着轻轻的微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出昨天晚上杀死她朋友的魔法“很好。”
教授的鼓励传进了她的耳朵“坐下吧”她如同提线木偶般地坐下,指甲再次掐进掌心,旧伤叠新伤。
前排的空座位还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她忽然想起护瑶总说,魔法世界里最强大的咒语不是攻击,是守护。
可那个用生命守护她的人,己经被这个世界永远收走了。
下课铃响起时,教室里的同学或多或少的都围了过来,表达这他们对班长朋友的死的哀伤。
走廊里的风带着九月的凉意,吹得她眼眶发酸。
手腕上的红痕在衣袖下隐隐发烫,像护瑶最后留在她身上的温度,提醒着她那场用生命换来的苟活。
世界从来都不美好,哪怕存在魔法。
而现在,连魔法都留不住她仅有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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