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黏在领航灯上时，阿烬正用生锈的扳手敲第三十七根输油管。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锈带”居民区回荡，像是某种濒死的哀鸣。
这里是银河系边缘的废弃矿星“冥铁七号”，天空永远飘着铁锈色的烟尘，地面上堆积的废弃机甲残骸比居民的房子还高——阿烬的家，就在一台半截入土的D级机甲胸腔里。
“敲什么敲？”
隔壁的铁叔探出头，他的机械义眼在昏暗里闪着红光，“今天是权贵巡查队来的日子，想被当成废料清走？”
阿烬没吭声，只是把扳手攥得更紧。
他的手掌布满老茧，虎口处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他从废料堆里拖回师父的残躯时，被断裂的能量管烫伤的。
师父是三个月前走的。
那个总爱用粗糙手掌揉他头发的老头，临终前把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塞进他手里，说那是“锻造者的钥匙”。
阿烬至今没弄明白钥匙能开什么，只知道师父咽气前反复念叨：“别信他们说的……战争不是因为仙女座人……轰隆——”三艘银灰色的流线型飞船划破烟尘，引擎的轰鸣震得地面都在发抖。
阿烬猛地抬头，看见飞船腹部印着的金色鸢尾花徽章——那是银河系上层权贵的象征，代表着“生命固化者”的无上权威。
铁叔瞬间缩回屋里，哐当一声焊死了铁皮门。
阿烬却僵在原地，他看见飞船投下的阴影里，有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正指着他们这片居民区，像是在挑选货架上的商品。
“编号734区域，废料清理。”
冰冷的电子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根据《星际资源管理法》，无固化证明者视为可回收资源。”
阿烬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知道“清理”是什么意思——去年这个时候，东边的居民区就是这样被激光炮夷为平地，那些没来得及躲进机甲残骸的人，最后都变成了矿场里的“有机肥料”。
他转身想躲进自己的机甲屋，却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
一台悬浮式执法机器人己经落在他身后，机械臂末端的等离子切割刀滋滋作响，映亮了机器人胸前的编号：SS-901。
“检测到无固化标识个体，启动清除程序。”
阿烬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扑向旁边的机甲残骸堆，切割刀擦着他的后背掠过，烤焦了他粗布衬衫的一角。
滚烫的气浪掀得他头发倒竖，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灼烤的焦糊味。
“跑！
往废料场深处跑！”
铁叔的吼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机械义眼爆碎的脆响。
阿烬顾不上回头，他像只受惊的野狗钻进机甲残骸的缝隙里。
执法机器人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金属关节摩擦的声音像是催命符。
他在扭曲的钢板和断裂的管线间穿梭，突然脚下一空——他掉进了一台废弃的SS级机甲驾驶舱。
这里比他的机甲屋宽敞得多，布满灰尘的操控台上，一枚菱形的能量水晶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阿烬的呼吸还没平稳，就听见舱门外传来机器人的警告音：“目标锁定，30秒后执行清除。”
绝望中，他的手碰到了驾驶舱内壁的一道凹槽——那形状，正好和师父留下的徽章吻合。
几乎是本能地，他掏出那枚锈迹斑斑的徽章按了上去。
“嗡——”蓝光骤然暴涨，整个驾驶舱剧烈震动起来。
阿烬感觉一股滚烫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身体，脑海里突然响起无数杂乱的声音，像是有千百个人在同时嘶吼。
他看见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金色鸢尾花旗下的累累白骨，粉色星舰在星云中燃烧，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用布满老茧的手锻造着什么……“警报！
检测到未知能量反应！”
执法机器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慌乱。
阿烬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驾驶舱外的景象——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敏锐的感知。
他“看见”机器人的能量核心在胸腔位置，“看见”那根连接着切割刀的管线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就是现在！”
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阿烬下意识地抬手，像是抓住什么无形的东西，然后猛地一扯——“砰！”
舱门外传来能量爆炸的巨响，紧接着是金属落地的沉重声响。
烟尘散去后，阿烬爬出驾驶舱，看见那台执法机器人己经瘫在地上，胸腔炸开一个焦黑的窟窿。
而他的右手掌心，那道月牙形的疤痕正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
远处，银灰色的飞船己经升空，留下几缕淡白色的尾迹。
但阿烬知道，这不是结束。
他低头看向那枚嵌在驾驶舱里的徽章，此刻它正泛着和能量水晶一样的蓝光。
徽章背面，一行细密的刻字在光线下浮现：“锻造者，以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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