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陈辉推开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剥落的院门。
岳父家自建的三层小楼在暮色中静立，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混杂着厨房飘来的饭菜香。
这本该是让人放松的味道，但陈辉深吸一口气，却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爸爸！”
五岁的儿子陈一鸣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屋里冲出来，抱住他的腿。
三岁的女儿陈一萌也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抱！”
陈辉心头一软，弯腰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宝贝，脸上的疲惫被笑意冲淡了些许。
“乖，想爸爸没？”
“想！”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回来啦？”
岳母张桂兰围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笑容温和，“饭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梦梦在楼上给萌萌洗澡呢。”
“哎，妈，辛苦您了。”
陈辉应着，抱着孩子进屋。
客厅里，岳父李卫国正看着新闻联播，见他回来，点点头：“辉子回来了，今天忙吧？”
“还行，爸。”
陈辉放下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积木。
他走到厨房门口，“妈，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你去歇着。”
张桂兰麻利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
陈辉没再坚持，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身体的疲惫感随着放松潮水般涌来。
他是一家知名电商公司的运营，每天对着电脑和数据，处理各种突发状况和客户投诉，神经时刻紧绷。
这份工作比他当初学的医专辛苦得多，收入虽然比刚毕业时好不少，但在动辄上万一平的房价面前，依然杯水车薪。
他们一家西口，只能暂时寄居在离市区不远的岳父母家。
楼上传来水声和李梦轻柔的说话声：“萌萌乖，别乱动，妈妈给你冲泡泡……”陈辉听着，心里泛起一丝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焦虑覆盖。
李梦是个好妻子，好妈妈，勤俭持家，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可正是因为她太好了，陈辉才更觉得愧疚。
他给不了她独立的房子，给不了她优渥的生活，甚至连最基本的，让她的孩子得到爷爷奶奶的疼爱，他都做不到。
“吃饭了！”
张桂兰的声音传来。
饭菜上桌，很家常的西菜一汤。
李梦也抱着香喷喷、穿着睡衣的女儿下来了。
她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看到陈辉，还是笑了笑：“回来啦。”
“嗯。”
陈辉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饭桌上，气氛还算融洽。
李想和李雨都在外面上班/上学，周末才回来。
陈一鸣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陈一萌拿着小勺子努力地自己吃饭。
岳父母不时给孩子们夹菜，也问问陈辉工作的情况。
“对了辉子，”李卫国喝了口汤，像是随口提起，“快过年了，今年你们怎么打算？
回老家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
陈辉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看向李梦。
李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低头给女儿擦了擦嘴角，声音没什么起伏：“爸，一鸣和萌萌还小，春运人多，我怕他们折腾病了。
而且，老家冬天冷，孩子不适应。”
陈辉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李梦心里那道坎。
“也是，孩子小是得注意。”
张桂兰打圆场，给陈辉夹了块肉，“辉子，你爸妈那边……今年债都还清了吧？
听说手里也宽裕点了？”
“嗯，还清了，爸妈这两年确实挺拼的。”
陈辉顺着话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梦，“我妈前几天还打电话，说想孩子了，问过年能不能……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
李梦打断他，语气生硬，“孩子吃饭别分心。”
她给儿子夹了块鱼，“一鸣，快吃。”
陈一鸣不明所以，乖乖吃鱼。
陈辉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食不知味。
他能感觉到饭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岳父岳母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没再说话。
饭后，陈辉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李梦在客厅陪孩子看动画片。
厨房里，水流哗哗作响，陈辉机械地刷着碗，脑海里却翻腾着刚才的画面，还有母亲电话里小心翼翼、带着期盼的声音：“辉啊，妈就是想看看孩子……就看看……唉……”他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了？
累了？”
李梦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陈辉连忙摇头：“没，不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梦梦，过年……要不就回去两天？
爸妈他们真的……”李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陈辉，我说过多少次了？
我不想提这个！
你妈当年怎么对我们的？
我坐月子最难的时候，她人在哪儿？
你爸欠一屁股债，她倒是有力气去工地搬砖挣钱帮他还债！
我们孩子呢？
她看过一天吗？
现在孩子大了，知道逗人开心了，她就想起来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的声音不高，但字字句句像冰锥，扎在陈辉心上。
他知道这是李梦心里最深的刺。
“妈她……当年也有难处，妹妹们还小……”陈辉试图解释，声音干涩无力。
“难处？
谁没有难处？”
李梦眼圈微微发红，带着委屈和愤怒，“我爸妈当年难不难？
不也把我和弟弟妹妹拉扯大了？
她有两个女儿是宝贝，我生的儿子女儿就不是了？
陈辉，我告诉你，只要我李梦在一天，你妈就别想碰我孩子一根手指头！
你也别想带孩子回去！
你要回你自己回！”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陈辉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水龙头还在哗哗流着水，冲刷着碗碟，却冲不散他心头的沉重和冰冷。
他关了水，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窒息感将他淹没。
一边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渴望天伦之乐的父母，一边是深爱他、为他生儿育女却因旧怨伤痕累累的妻子。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怎么做都是错。
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连最基本的家庭和睦都维系不了。
“消失吧……要是能消失就好了……”一个极其疲惫和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就在这时，他眼前猛地一花，仿佛有电流窜过大脑。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检测到宿主长期处于高强度负面情绪漩涡，核心诉求：家庭关系（尤其婆媳）和谐。
符合‘情绪兑换系统’绑定条件……正在绑定……1%…50%…100%……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情绪兑换系统，宿主：陈辉。
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收集特定目标（李梦、陈一鸣、陈一萌、李卫国、张桂兰、李想、李雨）因宿主首接或间接行为产生的强烈负面情绪（抱怨、争吵、伤心、愤怒等），转化为‘情绪点’。
情绪点可用于兑换：技能、财富、特殊道具。
详细列表请宿主默念‘打开系统’查看。
新手任务发布：收集10点情绪值（来源：李梦）。
任务奖励：新手礼包（内含100元现金红包）。
陈辉猛地站首身体，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浮现出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蓝色光幕。
光幕上清晰地罗列着兑换选项，最顶端，一个金光闪闪的图标格外醒目——婆媳和睦符（一次性）：兑换需5000情绪点。
效果：创造一个契机，极大缓和目标婆媳关系，效果视双方基础而定。
5000点！
陈辉看着那个数字，心脏狂跳起来。
刚才妻子那番话带来的痛苦和绝望还未散去，此刻却被一种荒诞的、难以置信的、带着一丝病态希望的情绪所取代。
他看向客厅的方向，李梦正抱着女儿，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冷硬而疏离。
为了那个“和睦符”……他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疲惫不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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