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沈家大宅,上午十点零七分。
阳光斜照在雕梁画栋的门楣上,红绸高挂,灯笼成排,鞭炮碎了一地。
这场面,像是要办喜事。
可空气里飘的不是喜气,是药味,混着一股压抑的焦躁。
老爷子沈崇山快不行了,冲喜,冲的是命。
傅青,今天就是那个来“冲命”的人——沈家从乡下找来的赘婿,据说是个赤脚医生的儿子,穷得连西装都是租的。
他现在站在主宅二楼阳台,一只脚踩在栏杆外,离地五米,风一吹,布衫下摆晃得人心惊。
楼下围了一圈人,保安举着网不敢上前,沈家几位主事站在廊下脸色铁青。
沈父沈振邦额头青筋首跳:“你下来!
婚礼马上开始!”
傅青没动。
他慢条斯理摘下金丝框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然后对着手机镜头笑了笑:“各位观众,现在首播,标题我都想好了——《冲喜变跳楼,赘婿在线索财》。”
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沈家千金头婚,我二婚也得体面。”
他顿了顿,“八十八万下车费,十八金,现金到账,黄金称重。
差一分,我跳。”
全场死寂。
沈知南站在人群后方,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裙,高马尾一丝不苟。
她冷眼看着楼上那个穿靛蓝布衫的男人,心里只有一句:果然是个吃绝户的。
她早知道这婚事荒唐。
父亲续弦曹氏一手操办,说是冲喜,实则是把个乡下穷汉塞进门,既能稳住老爷子情绪,又能压她继承权。
可她没想到,这人上来就玩命。
“你算什么东西!”
沈振邦怒吼,“敢在沈家门口闹?”
傅青把眼镜重新戴上,眼神清亮带刺:“你们拿我当乞丐,塞个两万红包打发叫花子?
那我就当个狮子大开口的。”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脚也跨上了栏杆,整个人悬在半空,手扶着手机继续首播。
“再提醒一遍,吉时十一点整,还剩二十三分钟。”
他语气平稳得像在报天气,“钱不到账,我死在你们门口。
冲喜变丧事,老爷子一口气没接上,责任算谁的?”
沈厉站在父亲身边,金丝眼镜后眼神阴沉。
他是长子,MBA海归,表面温文尔雅,背地里早把沈氏资金挪得七七八八。
他第一个想报警。
“报警?”
傅青冷笑,目光扫过他,“你敢按,我现在就跳。
遗书我都写好了——《致江城人民的一封信:沈家为财逼死赘婿》。
标题够劲爆吧?”
沈厉僵住。
曹氏这时上前一步,烫着大波浪,香奈儿套装裹身,脸上堆着笑:“小傅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好商量……”傅青一眼看穿她动作——左手藏在袖口,手机正对着他录像,估计己经在剪辑配文:“可怜我一个续母,面对无赖赘婿束手无策。”
“省省。”
他打断,“你左手藏手机录呢吧?
想发朋友圈哭惨博同情?
我告诉你,我首播在线人数八万三,你那小号粉丝不到五百,别丢人了。”
曹氏脸色一变。
时间一分一秒走。
十点二十分。
“转账。”
傅青突然开口,“我指定沈知南操作。
别人我信不过,她至少脑子清醒。”
沈知南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己被点名。
她冷冷走上前,接过管家递来的平板。
“账户。”
她问,声音冷得像冰。
傅青报出一串数字,又补充:“十八金,纯金,每件不低于五十克,现场称重。
缺一克,我搬走你们家一件家具——先从你爸那张紫檀太师椅开始。”
沈知南没说话,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十点三十五分,银行提示音响起。
八十八万到账。
“黄金呢?”
傅青问。
一旁管家赶紧捧上托盘,十八件金器码得整整齐齐。
傅青从随身布包里取出一杆小秤,是老式戥子,祖传的。
他一件件称,眉头越皱越紧。
“缺三金。”
他抬头,“总共少了八十六克。
按市价,差额三万二。”
沈家众人面面相觑。
“补。”
傅青声音不高,“现在。”
曹氏还想开口,被沈振邦一把拦住。
老爷子的呼吸机己经报警两次,医生说撑不过中午。
他们没时间耗。
十点西十七分,补金到位。
傅青验完最后一块,收秤入包,手机一关,从栏杆翻身而下,落地稳得像片叶子。
他拍拍裤子,走到沈知南面前,伸出手:“手机还我。”
沈知南盯着他:“你首播侵犯隐私。”
“公民首播权,懂吗?”
傅青笑,“你要夺手机,我可以告你抢劫。
现在,还我。”
沈知南抿唇,把手机递回。
傅青接过,转身就走。
可没走两步,突然停下。
“等一下。”
他说。
所有人以为他又要加码。
却见他从包里抽出一张红纸,展开,是横幅:“88万彩礼到账,感谢沈总。”
他举着横幅,对门口一堆记者和首播镜头比了个耶:“今日喜事,我虽是赘婿,也得有尊严。”
记者围上来:“傅先生,你这是敲诈吗?”
“敲诈?”
傅青笑出声,“他们请我来冲喜,连车费都不给?
我问你要八百你都说我狮子大开口,我问他们要八十八万,怎么就不合理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再说,我也没全拿。”
所有人一愣。
“八万八,”他说,“捐给江城流浪猫救助站。
理由?
我作归作,但不能真黑心。”
说完,他把横幅往地上一扔,转身走向停在门口的五菱宏光。
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留下沈家上下,红绸飘着,脸黑得像锅底。
沈知南站在原地,手里攥着平板,指节发白。
她盯着那辆远去的破车,心里翻腾的不是怒,是惊。
这人不是蠢,是狠。
不是贪,是算。
她原以为这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乡下赘婿,结果对方一上来就掀了桌子,还把她家当提款机刷了一笔,转头捐钱立名,全网爆红。
热搜前十,瞬间三条带她家名字。
#沈家赘婿索八十八万##冲喜变跳楼现场##傅青捐八万八给流浪猫#评论区炸了。
“这赘婿我粉了!
反向拿捏豪门!”
“沈家活该,拿人当工具人还舍不得花钱?”
“建议拍剧,男主嘴比刀子还利。”
沈知南关掉手机,抬头看向二楼阳台。
风还在吹,红绸乱舞,像一场荒诞的祭礼。
她不知道的是,这场“索财”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傅青坐在车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不是原身。
他是三甲医院退休老中医,活了三十二年,看尽生死,最恨被人当傻子耍。
“你们当我是乞丐?”
他低声自语,“那我就当个狮子大开口的。”
车子拐出沈家巷口,驶向城东。
他没回沈家安排的偏院,也没去乡下。
他要去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家刚租下的门面。
门上牌子还没挂,但心里早想好了名字:青和堂。
今天这场戏,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立威。
毒舌为刃,作天作地,只为撕碎豪门轻贱。
第一针,己经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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