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着钝器在一下下地凿着她的太阳穴。
耳边是嗡嗡的杂音,夹杂着电视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还有一个尖锐的老妇人的呵斥:“死丫头,碗洗好了没有?
磨磨蹭蹭,天生就是个讨债的!”
林晚费力地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重组,每一处关节都透着酸疼。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2024年那个闷热的午后,看着镜子里那个疲惫不堪、眼神浑浊的全职宝妈,伸手向丈夫要下个月的生活费,得到的却是他为难的沉默和婆婆在一旁若有似无的冷哼。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生都被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灰色罩子里,看不到光。
怎么突然这么吵?
这么……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吵?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撑开了眼皮。
昏黄的白炽灯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糊着旧报纸的屋顶,报纸己经泛黄,边角卷曲,沾满了油污和灰尘。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劣质烟草、潮湿的霉味和隔夜饭菜馊味混合在一起的、她刻在骨子里的气味。
她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颈。
...身下,是那张她睡了好几年的、硬的硌人的黑色木沙发,沙发凳脚有一边己经腐烂变黑,用几块破砖头勉强垫着。
身上盖着的,是一条散发着淡淡霉味和汗味的、洗得发硬的薄毯。
不远处,是一台小小的、闪着雪花的黑白电视机,里面正放着咿咿呀呀的粤剧。
一个干瘦、颧骨很高的老头,正佝偻着背坐在电视机前的藤椅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筒,正是她的爷爷。
厨房方向,传来奶奶永不间断的、充满怨气的咒骂声。
林晚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秒,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她那单薄的胸膛!
这里……是哪里?
这不是她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住了好几年的那个山头上的廉租房吗?!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小小的、黑瘦的、指甲缝里还带着泥污的小手!
根本不是她那双因长期家务而略显粗糙的成年人的手!
“不……不可能……” 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因为起得太猛,一阵眩晕袭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一件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汗衫,一条破了好几个洞的短裤,露出一双细得像麻杆一样的、布满蚊虫叮咬痕迹和旧疤痕的腿。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沙发对面那个模糊不清的旧衣柜玻璃门前。
玻璃模糊地映出一个小小的、狼狈的身影——枯黄稀疏的头发,一张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小脸,皮肤黝黑,正是她五岁时的模样!
“啊——” 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被她死死地用手捂住,变成了呜咽。
她重生了?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她人生噩梦开始不久的地方?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潮水般涌来的记忆。
母亲诈骗入狱,父母离婚,父亲迅速再娶,然后她就被像丢垃圾一样丢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
在这里,她是多余的,是“罪人的孩子”,是“吃白食的”。
堂姐堂弟拥有的一切她都没有,她只有无尽的打骂、做不完的家务、以及那张冰冷的硬木沙发。
恐惧、委屈、不甘、愤怒……无数情绪瞬间将她淹没,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爷爷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敲了敲水烟筒,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醒了就死去做事!
把地拖了,愣着等雷劈啊?”
那熟悉的、刻薄的语气,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醒了林晚。
不是梦。
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她发誓再也不愿回想的地狱。
最初的惊恐和混乱渐渐褪去,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绝望和疯狂的情绪在她那双过于早熟的眼眸深处燃烧起来。
绝望的是,她又要重新经历一遍那不堪回首的童年。
疯狂的是……上天竟然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默默哭泣、无力反抗的五岁小孩。
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未来、受尽苦难、带着无尽悔恨和不甘的灵魂!
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势利眼的二伯母,还有那个……她名义上的亲妈,以及那个懦弱的父亲。
你们等着。
林晚用力地擦掉眼角那一点因为震惊和不适应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再抬起头时,那双大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决绝和恨意。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认命!
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换一种活法,把上一世所有的遗憾和屈辱,统统弥补回来!
那些欠她的,她要一一讨还!
这张烂到极致的牌,她林晚,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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