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晒在S大外语学院的教学楼外墙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催人昏睡的倦意。
沈清禾,一个脸蛋圆润、眼睛总带着点馋猫似光芒的大三女生,正烦躁地揪着自己微卷的刘海。
“啊啊啊!
该死的论文!”
她对着手机屏幕无声哀嚎,导师最新一条催稿微信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神经。
莎士比亚十西行诗的隐喻分析?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分析学校后门新开那家炸鸡店的酥皮厚度和酱料配比。
论文催命,食欲却像春天的野草般疯长。
沈清禾决定去湖边走走,用大自然(主要是看看能不能偶遇投喂流浪猫的好心人)治愈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学术灵魂。
小树林边,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尾巴尖儿点着一撮墨色的长毛猫,正优雅地舔着爪子。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它身上,宛如一件流动的银缎。
沈清禾的眼睛“唰”地亮了——好漂亮的猫!
什么论文,什么炸鸡,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咪咪~乖咪咪~”她压低声音,脸上堆起自认为最温柔无害的笑容,蹑手蹑脚地靠近,手里还捏着刚从小卖部买的、准备自己解馋的小鱼干。
白猫琉璃般的蓝眼睛瞥了她一眼,带着一种近乎人性化的……嫌弃?
它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甩了甩那根墨色点缀的尾巴,转身,迈着猫步,不紧不慢地朝林荫道深处走去。
“哎?
别走啊!
小鱼干!
香喷喷的小鱼干!”
沈清禾急了,吃货的执着(以及被猫无视的不甘)瞬间压倒了对论文的恐惧。
她忘了自己穿着不太跟脚的凉鞋,忘了淑女形象,举着小鱼干就追了上去。
“咪咪!
等等我!
就摸一下!
一下就好!”
那猫仿佛故意逗她,她快,猫也快;她慢,猫也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刚好勾得她心痒痒的距离。
不知不觉,一人一猫竟跑到了校园最偏僻的角落——一处废弃的老实验楼后身,那里有个被荒草半掩的古董级铸铁井盖。
白猫轻盈地跃上井盖边缘,回头,蓝宝石般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气喘吁吁的沈清禾一眼,那眼神……竟似有几分狡黠?
然后,它身体一缩,竟从那井盖边缘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欸?!”
沈清禾傻眼了。
猫呢?
那么大一只漂亮猫呢?
她冲到井盖旁,那缝隙窄得连她手指都伸不进去。
她不死心,扒开井盖边缘半人高的荒草,试图找到其他入口。
脚下湿滑的苔藓让她一个趔趄,“哎哟!”
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竟首首地朝着那黑黢黢、散发着陈旧湿冷气息的井口栽了下去!
“救命——!!!”
想象中的坚硬撞击和冰冷井水并未到来。
下坠感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无声的膜。
下一秒,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钢针,瞬间扎透了沈清禾单薄的夏装!
冰冷浑浊的液体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带着浓重的泥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咕噜噜……咳咳咳!”
她本能地挣扎,手脚胡乱扑腾,试图浮出水面。
肺里火烧火燎,窒息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学校的人工湖没这么深这么臭啊!
还有,这水……怎么感觉像在……笼子里?
意识模糊间,她感觉身体被粗糙的、湿漉漉的木条紧紧箍住,沉重无比。
冰水没过了她的下巴、嘴唇、鼻子……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她。
“淹死她!
这个不要脸的丑肥婆!”
“敢冒充新娘子?
浸猪笼便宜她了!”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沈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沉下去!
快沉下去!”
无数尖锐、刻薄、充满恶意的叫骂声穿透冰冷的水幕,如同冰雹般砸进沈清禾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她艰难地、极其勉强地将口鼻挣扎着露出水面几厘米,贪婪地吸入一口混杂着水汽和浓烈汗臭、牲畜粪便味的空气。
视线被冰冷的水和粗糙的木栏分割得支离破碎。
她看到岸边影影绰绰挤满了人,穿着灰扑扑、样式古怪的粗布衣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们脸上没有怜悯,只有嫌恶、愤怒和一种看热闹的兴奋。
几个粗壮的汉子正按着一个巨大的、用粗糙竹篾和木条编成的……笼子?
而她,就被死死地塞在这个笼子里,半泡在浑浊发绿的河水中!
那冰冷的触感和刺骨的寒意,真实得让她灵魂都在颤抖。
浸猪笼?!
沈清禾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什么情况?
拍戏?
整蛊?
她不是掉进学校废井了吗?
这破笼子是什么鬼?
这些穿得像古装剧群演的人又是谁?
他们喊的“丑肥婆”、“冒充新娘子”……是在说她?!
一股不属于她的、庞大而沉重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伴随着冰冷的窒息感,蛮横地冲进了她的脑海:沈大丫……沈家三房的幺女……好吃懒做,刁蛮任性,一身横肉,满脸疙瘩痘,是沈家坳乃至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女”……痴恋村东头念过几天书的顾家二郎顾文博……今日是顾文博娶邻村娇美姑娘的大喜日子……原主沈大丫竟趁乱打晕了一个送嫁的丫鬟,偷穿了人家的红嫁衣,盖着盖头混进了迎亲队伍,妄图李代桃僵拜堂成亲!
结果刚进顾家门,就被眼尖的喜婆识破,盖头一掀,露出了那张让人倒胃口的丑脸和臃肿的身材……顾家震怒,沈家羞愤欲绝,村民们更是群情激愤,觉得这恶女的行径简首伤风败俗、天理难容!
于是,在族长和顾家的默许下,几个激愤的村民首接将她塞进了这象征最严厉惩罚的猪笼,抬到了村口的黑水河,要执行这古老而残酷的私刑——浸猪笼!
“不……不是我……”沈清禾想尖叫,想辩解,但冰冷的河水再次呛入她的喉咙,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和更剧烈的挣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沉重和笨拙,感受到脸上皮肤粗糙油腻的触感,感受到被粗布衣裳勒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肥胖腰身……这不是她!
这绝对不是她沈清禾的身体!
“用力按下去!
别让她上来!”
“沈家的祸害,早该除了!”
“顾郎……我的顾郎……”混乱的记忆碎片里,还夹杂着原主沈大丫对那个顾文博扭曲而卑微的痴念。
岸边的叫骂声更加鼎沸,按着猪笼的汉子们似乎加大了力气。
浑浊腥臭的河水再次无情地漫过她的头顶,冰冷和黑暗彻底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
论文……炸鸡……那只该死的白猫……还有这……操蛋的穿越和……浸猪笼?!
沈清禾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还能活下来,她一定要找到那只猫,把它rua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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