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市、南城的夏夜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笼,黏腻的汗水刚从皮肤渗出,就被空气中的热浪烘得发黏。
秦枭靠在废弃仓库的铁皮墙上,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一缩,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在满是锈迹的墙面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印子。
“枭哥,该你上场了!”
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跑过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宣传单,“虎哥刚才还问你在哪,说这次的对手爆熊,是个狠角色……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
秦枭抬眼,目光扫过仓库里乌烟瘴气的人群。
这里是南城最大的地下黑拳场,没有规则,只有拳拳到肉的厮杀和看客们疯狂的嘶吼。
昏暗的灯光下,拳台是用废弃钢板拼焊的,边缘还沾着早己干涸的暗红血迹,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血腥气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刺鼻味道。
拳台旁搭着一个简易木台,虎哥坐在木台后面,身边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木台上堆着一沓沓现金。
一个穿着猩红色紧身裙的女人手持扩音喇叭,声音尖利而亢奋,穿透鼎沸的人声。
“想赢钱的各位看官老爷!
看过来!
下一场——生死斗!”
“下注了!
下注了!”
“一边是——连胜七场,徒手撕碎对手的—爆——熊——!”
聚光灯猛地打在一个方向,一个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花岗岩的巨汉咆哮着捶打胸膛,引来一片狂热欢呼。
“另一边——”灯光诡异地闪烁了几下,扫到刚刚默默走上拳台的秦枭身上。
“是...修炼太极,西两拨千斤——西——瓜——手!”
她在介绍秦枭时觉得有些尴尬。
灯光下的秦枭和爆熊对比显得异常清瘦,洗得发白的背心下的肌肉线条流畅却并不夸张,与对面的爆熊形成骇人的对比。
秦枭由于上次战胜对手时,用的是太极中的西两拨千斤,看客老爷们说他下手软绵绵,砍西瓜都费劲,取了个西瓜手的代号。
“西瓜手?”
台下响起一片嘘声和哄笑。
“押注!
最后机会!”
女人扭动着腰肢,在人群中穿梭。
“爆熊赔率一赔一点一!”
“西瓜手赔率一赔五!”
想爆冷的可抓紧了!
西瓜手这细狗,撑不过爆熊一拳。”
看客们瞬间围了上去,有人拍着桌子。
“我押爆熊两万!”
“我押爆熊三万!”
“我押爆熊五千!”
“爆熊这肌肉一拳,能把西瓜手屎打出来!”
一个留寸头的壮汉拍着桌子嘶吼,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有些刺眼。
上周他押铁雄赢,赢了两万给小三买个包,小三吹拉弹唱都给他来了一遍,那感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第一次来,皱着眉问虎哥:“虎哥,这西瓜手,到底是打太极的?
还是市散打队的?”
虎哥叼着烟,眯着眼看向正在热身的秦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是,市散打队又如何?”
“到了我的擂台,能不能赢看的是实力,你想押谁就押谁,输了可别找我哭鼻子就行。”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清楚,秦枭是块打黑拳的好料——速度快,力量强,下手狠,最重要的是,他有软肋,有不得不赢的理由。
“我押西瓜手一万。”
一个瘦高个大吼道。
“白痴!”
旁边的光头首接推了他一把,“你眼瞎啊?
西瓜手那细狗一样的小身板,就他练的娘们拳,是要给爆熊做玛莎基吗?
一万块扔水里还能听个响,押西瓜手赢纯属脑子进水!”
瘦高个微微一愣,但眼睛却死死盯着秦枭,嘴里喃喃:“我看过他上一场,他有点邪门…”……秦枭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他走到木台旁,虎哥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来了?
刚才还有人押你赢,看来你这西瓜手的名声,在南城有点响了。”
秦枭没接话,只是盯着虎哥:“五万块给我备好,我会赢的,欠你的钱也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去年冬天他的父亲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去医院检查,查出胃癌晚期。
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加上化疗,至少需要二十万。
秦枭翻遍了家里的抽屉,只找到父亲攒的三万块钱。
走投无路时,他看到了高利贷公司的广告,抱着一丝希望找了虎哥,用老房子做抵押,借了二十万。
手术做了,化疗也做了,可父亲还是走了。
二十万的本金,加上五个月的利息,变成了三十万。
父亲的头七都还没过,虎哥就带着人去了老房子,说要是再不还钱,就把房子收了拍卖。
秦枭求虎哥宽限几天,虎哥想了想,知道他是散打队的,于是让他去打黑拳,赢一场五万,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为止。
要是一不小心被打死,房子就归自己。
就这样,他踏入了地下黑拳场,成为了虎哥的赚钱工具。
虎哥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现金,在手里拍了拍:“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赢。
不过秦枭,我得提醒你,要是你输了,你家的房子就归我了。”
秦枭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拳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是父亲站在老房子门口的样子,父亲手里拿着他十二岁时得的散打比赛奖状,笑得很开心。
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塞回贴胸的口袋,指尖蹭过照片上的老房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赢,一定要保住房子。
他深吸一口气,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拳台。
地下黑拳擂台上,锈迹斑斑的铁笼在昏暗灯光下如同巨兽的囚牢。
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又“砰”地重重关上,锁死的撞击声在喧嚣中格外刺耳,宣告着又一场困兽之斗的开始。
秦枭的眼神冷冽,缓缓扫过看台上那些因贪婪和暴力而扭曲的面孔,最终定格在铁笼对面的那个庞然大物身上。
爆熊,身高近两米一,像一堵肌肉堆砌的墙,投下的阴影几乎将秦枭完全笼罩。
他古铜色的胳膊比秦枭的大腿还粗,上面纹着的青龙随着肌肉贲张而张牙舞爪,仿佛要活过来噬人。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泛黄的尖牙,抬手重重捶打自己坚如岩石的胸口,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小崽子,听说你靠娘们似的太极混饭吃?
今天爷爷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男人。”
爆熊声如洪钟,虽然嘴上轻视,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谨慎的光,死死盯住秦枭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首觉告诉他,这个对手并不简单。
台下顿时爆发出疯狂的哄笑和叫骂,有人把空啤酒罐狠狠砸在铁笼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爆熊!
撕了他!”
“西瓜手!
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