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终于在最后一秒绷断。
林夕抱着一摞练习册往楼下跑，帆布鞋踩过走廊地砖，发出嗒嗒的轻快声响。
刚拐过楼梯口，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住。
“练习册，掉了。”
陈砚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薄荷糖，清清凉凉的。
林夕回头时，正撞见他弯腰捡东西的弧度——白衬衫领口松了颗纽扣，露出一点锁骨，夕阳从窗户斜切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
她慌忙接过那本滑落在地的数学练习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谢、谢谢。”
“不客气。”
陈砚首起身，手里还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瓶冰镇橘子汽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刚在小卖部买的，给你。”
林夕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知道陈砚，隔壁班的学霸，篮球打得好，笑起来左边有个浅浅的梨涡。
以前只敢在走廊里偷偷看他，没想到会这样近距离说话。
“为什么给我？”
她小声问，手指绞着校服衣角。
“看你跑那么快，像只被追的小兔子，应该渴了。”
陈砚把其中一瓶塞进她手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而且，上次运动会，你帮我捡过掉在跑道上的眼镜。”
林夕猛地想起那回事。
那天阳光刺眼，陈砚冲过终点线时眼镜滑掉了，她正好路过，捡起递给他时，他额角的汗滴在她手背上，也是这样滚烫的温度。
原来他记得。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会碰到一起。
橘子汽水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甜丝丝的。
“你数学好像不太好？”
陈砚突然开口。
林夕脸一红，点头如捣蒜。
她的数学成绩，简首是班主任办公室的常客。
“我每天晚上会在图书馆自习，”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题。”
夏夜晚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过，林夕握着汽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像她此刻没处安放的心跳。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陈砚的眼睛，那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好啊。”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远处传来同学打闹的笑声，近处是橘子汽水的甜香，还有少年少女之间，悄悄萌发的、比汽水气泡更轻盈的心动。
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从此多了两个身影，一个讲题时会不自觉放慢语速，一个低头时，耳尖总泛着淡淡的红。
而那瓶没喝完的橘子汽水，被林夕偷偷带回了家，空瓶子洗干净，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她想，这个夏天，好像要比以往都甜一点了。
图书馆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九月的热意切成一缕缕的。
林夕摊开数学卷子，笔尖悬在半空，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斜对面瞟——陈砚正低头刷题，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落下一小片阴影。
“这里，辅助线错了。”
他突然开口，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卷子上。
林夕吓了一跳，笔差点掉在桌上，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带着点笑意，像藏了颗小太阳。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题，耳尖却悄悄红了。
陈砚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温的，像加了蜜的温水。
他讲题时很耐心，会把复杂的公式拆成简单的例子，“你看，这个二次函数就像你上次吃的千层蛋糕，一层一层拆开，就清楚了。”
林夕忍不住笑出声。
原来学霸讲题也会用这么生活化的比喻。
“笑什么？”
陈砚挑眉看她。
“没、没什么，”她赶紧摆手，“你讲得很清楚。”
他低头时，林夕发现他的笔袋上挂着个小小的篮球挂饰，是她上次在文具店看到过的限量款。
她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好久，还是没舍得买。
“这个挂饰……”她没忍住问了一句。
“哦，这个啊，”陈砚拿起笔袋晃了晃，“上次路过文具店，觉得挺可爱的就买了。
你喜欢？”
林夕脸一热，连忙摇头：“不、不是，就觉得挺好看的。”
第二天晚上，陈砚把那个篮球挂饰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给你，”他说得很自然，“我笔袋太乱，挂着碍事。”
林夕捏着那个小小的挂饰，塑料的质感却好像带着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
十月的运动会，林夕被拉去当啦啦队。
站在操场边喊得嗓子都哑了，正拿出水壶喝水，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突然递到眼前。
陈砚站在她面前，额头上还带着汗，运动服的领口敞开着，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装着好几瓶汽水。
“给，”他喘着气笑，“刚比完三千米，顺手买的。”
“你跑了三千米？”
林夕瞪大了眼睛。
她刚才光顾着看别人比赛，居然没注意到。
“嗯，拿了第一。”
他说得云淡风轻，眼里却闪着光。
周围的同学起哄起来：“陈砚，特意给林夕买的吧？”
陈砚没否认，只是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林夕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赶紧拧开汽水瓶，猛灌了一大口。
橘子味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甜丝丝的，像此刻的心情。
那天傍晚，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碰到一起。
陈砚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橘子味的，和汽水一个味道。
“给你，润润嗓子。”
他把糖塞进她手里。
林夕捏着那颗糖，糖纸在手里被捏得沙沙响。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耳朵红了，像被夕阳染过似的。
“林夕，”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低，“下次月考，要是你数学进步了，我请你去吃学校门口那家新开的甜品店，怎么样？”
风从旁边的银杏树林里吹过，叶子沙沙作响。
林夕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夏天还要甜。
她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好啊。”
口袋里的橘子糖，好像也在悄悄融化，把甜意渗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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