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后脑勺还残留着钝钝的痛感，谢临渊指尖抵着微凉的地面撑起身，指腹蹭到些湿润的泥土与枯叶碎屑。
他抬手揉了揉凌乱的墨色短发，发丝缠在指缝间，带着雨后的潮气。
疲惫的掀开眼皮，起初是模糊的光晕，等视线聚焦，周遭的景象让他瞬间皱紧了眉——他正靠在一棵枯树底下，树皮皲裂如老人的掌纹，几片蜷曲的败叶挂在枝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抬头望不见完整的天空，枝桠交错间，是灰蒙蒙的云层，压得人胸口发闷。
视线往下落，更刺目的景象撞进眼里：不远处的房屋歪歪扭扭，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窗户玻璃碎了大半，用破旧的木板胡乱钉着，木板上还沾着不知名的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
地面坑坑洼洼，积着浑浊的雨水，漂浮着塑料袋、碎纸片，还有些看不清的垃圾，一股混杂着霉味、腐味的气息钻进鼻腔，谢临渊下意识屏住呼吸，鼻尖却仍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酸腐感，生理性的不适让他喉间发紧。
他撑着树干慢慢站首，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脑子里一片混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实验室里失控的仪器爆炸声，刺眼的白光过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分明但明显小了一圈的手指，苍白病态的皮肤，身上的衣服却换了——不再是那件沾着试剂痕迹的白大褂。
而是一件质感很好的深蓝色圆领上衣，袖口卷到小臂，下身是一件卡其色首筒拖地裤和深色运动鞋很休闲的搭配。
“死了？”
谢临渊低声自语，指尖掐了下掌心，清晰的痛感传来，排除了濒死的幻觉。
“地府？”
他扫过眼前破败的景象，哪有半点传说中阴曹地府的阴森或肃穆，倒像个被遗弃的废墟。
“还是……穿越？”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目光扫过远处街道，荒唐感瞬间被更强烈的陌生感取代——几个行人慢悠悠地走着，高鼻梁、深眼窝，灰扑扑的金发和褐色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是典型的西方人脸庞。
他们垂着头，脚步拖沓，鞋底蹭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眼神空洞得像蒙了一层雾，没有丝毫神采，既不看路，也不看彼此，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挪动着身体。
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布偶，布偶的眼睛掉了一只，露出里面的棉絮，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盯着怀里的破布，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僵硬的笑。
谢临渊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敢肯定，自己生活的城市里从没有这样的地方——没有这般破败的建筑，没有这般麻木的行人，更没有这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的氛围。
风又吹过，枯树的叶子落了一地，卷着地上的垃圾飘过他的脚边，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像是动物呜咽的声响，又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空气里。
他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带着凉意——无论这里是哪里，都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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