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冷光，是城市深夜最后醒着的眼睛。
林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将整理好的文案发送出去。
窗外的都市依旧霓虹闪烁，但在这二十三楼的高度，只有一片死寂陪伴着他。
自由职业者，听起来光鲜，无非是把一座无形的牢笼，从格子间搬回了家里。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
不是邮件通知，不是软件推送，而是一条最原始的短信。
发件人一栏，是空白。
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西个字：族长暴毙，速归。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林默的脊椎，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沿着尾椎骨蜿蜒而上。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瞬间冷却的声音。
冥蛾村。
这个他拼尽全力想要遗忘的名字，如同沉在水底的尸体，被这简单的西个字再次打捞上岸，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握紧左手，手腕上那道陈旧的、扭曲如蜈蚣般的疤痕，在屏幕冷光下微微泛白。
这道疤，是他与那个村庄之间，一道永不愈合的链接，一个无声的诅咒。
突然——“啪！
啪！
啪！”
细微却密集的撞击声从窗外传来。
林默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几只灰白色的飞蛾，正不知疲倦地用身体撞击着冰冷的玻璃窗。
它们的翅膀上带着诡异的、像是眼睛般的斑纹，在都市稀薄的光线下，执着地寻找着闯入的缝隙。
冥蛾……村里人对那种蛾子的称呼，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在这二十三楼的高空？
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终年弥漫雾气的村庄，看到了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听到了祠堂里压抑的诵念声，还有……妹妹林晚消失前，那双空洞无助的眼睛。
他为保护妹妹许下的那个愿望，是原罪的开端。
“希望她消失。”
第二天，林晚就高烧不退，醒来后，关于他的一切，关于村庄的许多事，都忘了。
而他，左手腕上却莫名多了这道疤，像是某种契约的烙印。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将他从冰冷的回忆里拽回。
林默低头，瞳孔骤然放大。
屏幕依然停留在那条短信界面，但此刻，短信下方，竟然自动跳出了一张图片。
一张模糊的、泛黄的童年合照。
是二十多年前，在冥蛾村村口拍的。
照片上是五个脏兮兮的孩子，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照片中央，那个扎着羊角辫、笑得最甜的小女孩身上——他的妹妹，林晚。
然而，此刻，林晚的脸，被一张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图片覆盖了。
那是一只振翅的冥蛾特写，翅膀上妖异的眼状斑纹，正冷冷地“凝视”着照片外的他，仿佛替代了林晚的灵魂，穿透屏幕，首抵他的心底。
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暗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呼吸声，窗外飞蛾的撞击声不知何时也己停止。
一片死寂中，只有左手腕上的旧疤，开始隐隐发烫。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冥蛾村，在召唤它的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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