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残留的燥热，卷着梧桐叶砸在 “老地方” 台球厅的玻璃门上，发出哗啦的轻响。
亦舟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单腿踩在球杆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他眯着眼盯着台面上最后一颗黑八，手腕轻抖，球杆带着破空的轻响送出，黑八精准落袋，溅起的滑石粉在阳光下扬成细小的尘雾。
“行啊亦舟，又赢了，这月零花钱得给你分一半。”
对面的男生懊恼地把球杆扔在桌边，顺手递过一瓶冰镇可乐。
亦舟扯掉嘴角的烟，随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没接可乐，视线却越过人群，落在了台球厅门口。
一个女生站在那里，逆着外面的光线，白色的连衣裙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一朵落进市井里的云。
她手里攥着一个粉色的笔记本，指尖微微泛白，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女生皮肤很白，是那种在昏暗台球厅里都能透着光的白，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不像来这种地方的人，身上带着一种干净又温柔的气质，和周围烟熏火燎、充斥着笑骂声的环境格格不入。
亦舟挑了挑眉，没太在意，转头准备收拾球杆，却见那女生深吸一口气，径首朝他走了过来。
脚步声很轻，像踩在棉花上，停在他面前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好，你是亦舟吧？”
女生抬起头，眼睛很亮，像盛着星星，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意味，却又很清晰。
亦舟愣住了，他不认识这个女生。
周围的朋友也停下了嬉闹，齐刷刷地看向这边，眼神里满是好奇。
“我是，怎么了？”
他抱起胳膊，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散漫，目光落在女生攥着笔记本的手上 —— 那本子封面上，画着一只简笔画的小鱼。
“我叫知鱼，在隔壁三中上高二，” 女生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把笔记本递到他面前，“我…… 我想认识你，能不能…… 加个 QQ？”
亦舟盯着她递过来的笔记本，又看了看她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他见过不少主动找他的女生，大多带着张扬的热情，像小太阳一样扑过来，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 明明紧张得不行，却还是逼着自己站在这里，眼神里带着认真，一点都不掺假。
他伸手接过笔记本，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知鱼猛地缩回了手。
亦舟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空白处，她己经工整地写下了自己的 QQ 号，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画带着点笨拙的可爱。
“三中的？
比我大一届？”
亦舟抬眼看向她，语气里带了点玩味，“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 我听朋友说的，说你经常来这里打球。”
知鱼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更小了，“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 我真的想认识你。”
周围的朋友开始起哄，吹着口哨喊 “亦舟，有人追你啦”。
亦舟没理会他们，把笔记本还给知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递过去：“自己输吧，我懒得记。”
知鱼眼睛亮了一下，接过手机时手指都在抖，飞快地输完 QQ 号，还小心翼翼地备注了 “知鱼” 两个字，才把手机还给亦舟。
“那…… 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像逃跑一样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台球厅，白色的裙摆消失在梧桐巷的拐角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他一眼。
亦舟看着手机里新添加的好友请求，头像是一只卡通小鱼，昵称就叫 “知鱼”。
他喝了口朋友递来的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像投入石子的小湖，漾开圈圈涟漪。
“可以啊亦舟，这姑娘看着挺乖的，跟你不是一个路子啊。”
旁边的男生凑过来，挤眉弄眼地说，“打算拿下？”
亦舟收起手机，重新拿起球杆，敲了敲台面：“别瞎扯，先把账算清楚，你还欠我三顿烤串。”
嘴上这么说，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飘向门口，那个白裙子的身影，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有些混沌的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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