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茗萱是被长发缠进档案夹金属扣的刺痛拽回现实的。
指尖刚触到发丝，他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 —— 那不是自己留了三年的寸头，而是一把垂到腰际的黑色长发，丝滑得像刚晒过太阳的绸缎，每一根发丝都带着细腻的触感，扯得头皮微微发疼。
“嗯~？”
他嘟囔着睁眼，嗓音出口的瞬间，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满后背，连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那声音软得发甜，带着点没睡醒的黏糊劲儿，像含了颗奶糖似的，和记忆里熬夜整理档案后沙哑得能磨出火星子的嗓子判若两人。
心脏 “咚咚” 狂跳着扑到床头柜前，膝盖撞到床脚都没顾上疼，抓起那面边缘磨花的塑料镜。
镜中映出的画面让他手里的镜子 “啪嗒” 一声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姑娘的眉眼是全然陌生的精致，眼尾微微上挑，像画了精致的眼线却又浑然天成，鼻梁秀挺得恰到好处，鼻尖带着一点自然的弧度，嘴唇是饱满的蜜桃粉，抿起来的时候像藏着笑意。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印着 “打工人永不认输” 的旧 T 恤，被撑出了明显的曲线，腰线纤细得仿佛一掐就断，双腿在宽松的灰色裤管里显得格外修长笔首 —— 活脱脱是他高中时对着时尚杂志偷偷画过无数次的 “理想女友” 模样，连腰臀比都精准踩在他当年默默记下的审美点上。
“不是，哥们？”
张茗萱蹲在地上盯着镜子碎片骂了句，灵魂里属于 “张铭轩” 的乐子人本性却先一步压过了恐慌，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好奇 ——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捡起最大的一块镜子碎片，对着光转了转头，从左脸看到右脸，心里暗戳戳想：“这脸要是去对接档案馆那难缠的李主任，说不定能少听两句训话。
上次就因为我脸臭，李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说我‘年轻人态度不端正’，换成这张脸，她总不至于还挑刺吧？”
记忆还清晰地停留在昨天深夜：工作室的 “大家长” 陈叔在群里连发八十条催档案的消息，从 “小轩档案整理得怎么样了” 刷到 “甲方明天一早就来查档，你要是没弄完就别下班了，陪我一块熬夜”，他抱着最后一桶红烧牛肉味的泡面窝在沙发上，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对着天花板翻白眼，心里暗骂甲方 “事多”，嘴上却对着空气许愿 “日子再不变点花样，我就要去小区门口支个摊卖烤红薯了，至少还能晒太阳”，最后实在扛不住困意，蜷在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知。
可当他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想联系陈叔确认查档时间时，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彻底懵了 —— 通讯录里除了置顶的 “紧急联系人：张铭轩”，其余全是空白，连最常联系的陈叔和外卖小哥的号码都没了；微信好友列表干净得像新注册的账号，没有工作室的群聊，没有大学同学，甚至连以前加的奶茶店福利群都消失了；打开外卖软件，收货地址只剩当前出租屋的地址，连他常点的那家 “老坛酸菜面加双蛋” 的订单记录都清空了。
“合着不光突然变了性别，还顺带把社交关系一键清零了？”
张茗萱扯着头发苦笑，指尖的触感真实得可怕，不是做梦的虚浮感。
他站起身在卧室里转了两圈，试图从熟悉的环境里找到点安全感 —— 墙上贴着的还是他去年漫展淘的动漫海报，书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档案盒，连鼠标垫都是印着 “摸鱼达人” 的那款，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样，除了他自己。
翻遍卧室的衣柜，挂着的全是风格统一的男装，选来选去都过于违和，最后好不容易在床底的旧箱子里扒出件黑色连帽衫和深色工装裤 —— 还是他上周加班太晚，随手丢在工作室，后来以为丢了的那套，不知道怎么悄无声息地回了家。
刚费劲套上衣服，连帽衫的帽子都没来得及拉上，楼道里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重又急促，是 “张铭轩” 下楼上班的动静，连脚步声在台阶上的停顿点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他赶紧贴在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看到那个穿着同款连帽衫的背影，正急匆匆地往楼下跑，手里还拎着昨天没吃完的半袋包子。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张茗萱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盯着书桌上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档案袋，封面贴着 “2024 工业批次 08” 的标签，边角还有她昨天不小心弄出的折痕，突然没那么慌了，甚至有点莫名的兴奋。
突然变女又怎样？
社交关系清零又怎样？
这个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 “意外”，刚好能去看看 “自己” 见到理想型美女时，会不会露出自家糗样 —— 是会脸红心跳说不出话，还是会故作镇定装高冷？
她抓起档案袋和钥匙，犹豫了一下，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过长的刘海，确保能遮住一点眼睛，才打开门往工作室走。
毕竟，看自己的乐子，可比对着一堆旧档案发呆有趣多了，反正目前工作是张铭轩的，和我张茗萱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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