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毒辣得让谢润胳膊上一块白一块黑,活像是得了严重的皮肤病似的。
谢润烦躁的不停挠着胳膊,一双眼睛带着火气,怒声质问谢大川。
“谢大川,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我爷奶唯一的孙子,你就不怕他们回来后看不到我,首接打死你!”
谢大川完全无视谢润的怒气,一副有理的样子,淡淡道:“我他妈不送走你怎么办?
你妈跟人跑了,我欠了一身赌债,还不起钱我就得死!
我死了,你爷爷奶奶怎么办?
现在这个家,哪有能力养你!”
“所以你大早就把爷爷奶奶送去姑姑那儿,就是为了要把我今天卖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
要去坐牢的!”
谢大川点上一根烟叼在嘴里,看着眼前毛还没长齐的儿子,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话。
但一个毛没长齐孩子,又是自己儿子,他心里毫无惧意,反而欣喜儿子的脑子转动快,还懂法。
“不是卖,人家是打算替我养你。”
谢大川说。
谢润冷笑一声,眼底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指甲深深掐进胳膊上被晒得发红的皮肤里,留下几道弯月牙似的印子。
“替你养孩子?”
他咬着牙,声音里满是嘲讽,“爸,你当我傻?
谁会替别人养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
这种高风险的投资,你会干吗?”
谢大川被问得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把烟蒂往地上一碾,抬脚踹了踹旁边的旧木凳:“少他妈管那么多!
人家周先生说了,只要你过去,不仅帮我还了债,还供你念完高中!
你别不知好歹!”
“周先生?”
谢润再次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的排斥瞬间翻涌得更厉害,“你嘴里的周先生我可不认识他,谁知道是不是人贩子,万一被割了器官怎么办,我可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
他说着就要往门外冲,却被谢大川一把拽住胳膊。
“反了你了!”
谢大川常年干苦力,手臂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谢润胳膊生疼,“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他拽着谢润往院外拖。
正午的太阳晒得地面发烫,谢润的拖鞋踩在上面,像是快要被融化。
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清俊却冷冽的脸。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被拖拽过来的谢润。
“周先生,这就是我儿子谢润。”
谢大川拽到男人跟前,立马换了副谄媚的笑脸,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谢润猛地抬头,撞进车里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那目光太沉,像结了冰的湖面,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谢润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潜意识里,车里的男人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真是人贩子。
他挣扎的力道更狠了:“我不去!
放开我!”
周铭泽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谢大川,谢大川立刻识趣地松了手。
周铭泽推开车门下车,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是刺的少年,声音没什么温度:“跟我走,你父亲的债我来还,你也有学上,为什么不想离开?”
“你谁啊!
让我走我就走!”
谢润梗着脖子,脸颊因为愤怒和暴晒涨得通红,“谢大川,你自己欠的债,你自己还,我也不用谁来养,我就算去讨饭,也会跟着我爷爷奶奶生活!”
周铭泽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强硬,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再废话,只是在谢润反应过来之前,让人一把将他塞进了后座。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谢润的咒骂和谢大川的讪笑。
车内的冷气很足,和外面的酷热像是两个世界。
谢润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坐进车里的周铭泽用一只手按在座椅上。
男人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却稳得让他动弹不得。
“安分点。”
周铭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到了地方,你会知道,跟我走不是坏事。”
谢润怒道:“放屁,我看你们就是人贩子!”
“别折腾,你好好看看,这车速你能跑吗?”
这句话,让少年谢润彻底老实下来,周铭泽见他消停,松了手。
谢润坐首身体,他沉默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无力的恐慌取代。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养别人家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被强行拐上了一条陌生的路,而这条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
谢润一路都是被人紧紧盯着。
逃都没有机会逃跑。
从轿车到飞机,再到轿车。
经过两天一夜的时间,车子最终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精心打理过的花园,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几株玉兰开得正盛,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这一切都和谢润过去十七年的生活格格不入,让他浑身不自在。
周铭泽先下了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语气依旧平淡:“下来。”
谢润没动,像块顽石钉在座椅上,眼神里的戒备丝毫未减。
尽管眼前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人贩子的住处。
周铭泽也不催,就站在车边等着,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精致立体轮廓。
僵持了几分钟,谢润终究还是拧不过,猛地推开车门跳下去,脚刚沾地就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这是我家,以后也是你的住处。”
周铭泽转身往别墅走,“跟上来。”
谢润没立马跟上去,站在原地打量着这栋别墅。
外墙是浅灰色的,窗户很大,二楼有个露天阳台,摆着几张藤椅。
看起来安静又阔气,却让他觉得像个华丽的牢笼。
“我不住这,”他在周铭泽身后喊,“你把我送回去,或者随便扔哪都行,我自己能活。”
周铭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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