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中，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焦灼，空气被无数道细微的精神力丝线拉扯、绷紧，混杂着汗水和青春期特有的、不管不顾的渴望。
讲台上，剔透的“启灵台”幽幽旋转，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牵扯着下方几十道紧张的目光。
“B级植物系，树人眷族！”
班主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台下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和羡慕的抽气。
一个男生满脸红光地下来，拳头紧握，指尖窜起一簇不安分的火苗。
“A级强化系，岩凯眷族！
我的天！
我们班今年要出龙了！”
惊呼声几乎掀翻屋顶，一个瘦高的男生愣在原地，随即他的皮肤泛起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引来更多灼热的注视。
名字一个个被念响，晶石一次次亮起或黯淡。
希望、失望、狂喜、不甘……人生在这方寸讲台前被粗暴地分割。
“下一个，林浩。”
角落里的少年微微一颤，像是从某种深沉的迷梦中被惊醒。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尚显青涩却眉眼沉静的脸，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茫然。
他吸了口气，走向那颗决定命运的讲台。
穿越而来三个月，这个世界的规则他早己熟稔——天赋决定一切。
而今天，就是判决日。
一片死寂。
启灵台毫无反应，如同石沉大海。
台下开始响起窸窣的议论和压抑不住的嗤笑。
班主任的眉头紧紧皱起，几乎要判定“无天赋”时，一抹极其黯淡、混杂着铁锈色的灰芒，才极其艰难地从底部挣扎渗出。
光芒微弱地扭曲着，在林浩摊开的掌心上方，凝聚成一个模糊、残破的虚影——那是一个边缘布满暗红锈迹、甚至缺了几个齿的微小齿轮。
虚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消散。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教室。
班主任的脸色从期待变为错愕，最后凝固成一种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嫌恶，他干巴巴地念出结果：“F级，造物系，机械眷族。”
短暂的凝滞。
“噗——哈哈哈！”
第一声爆笑像是点燃了引信，巨大的哄笑声浪猛地炸开，冲击着教室的墙壁！
“齿轮？
还他妈是生锈的？！
这玩意儿能干嘛？
给老子的岩铠天赋当磨刀石吗？”
“D级！
货真价实的D级！
我们学校的历史最低记录诞生了！”
“造物系？
就造这破烂？
我看他以后可以去废品回收站发挥余热了！”
“笑死人了，顶多半神之前有的吃，等到了半神期纯纯白给！
我们后面都眷族都修上仙了，谁还跟你玩科学讲道理啊！”
“听说上个机械眷族最高成就的天才神域玩家也就只有300年前的史塔克，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个主神家里扫厕所呢吧，哈哈哈哈”刺耳的嘲讽如同冰雹般砸来。
林浩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
掌心那枚虚幻的齿轮印记，传来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波动，荒芜、死寂，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冰冷而浩瀚的规律性。
他沉默地转身，想走回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前排，对上了一双清澈却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是楚婉，班里天赋与容貌俱佳的校花，刚觉醒了A级智人部族。
她的眼里没有嘲讽，只有一丝淡淡的、却更刺人的怜悯，以及一种爱莫能助的轻微摇头。
这无声的怜悯，比恶毒的嘲笑更让他感到刺痛。
“啧，D级。”
一个满是戏谑的声音响起，拥有着A级岩铠眷族的李昊拦在了面前，用打量垃圾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我说林浩，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自觉。
以后见到我们，记得滚远点，免得你身上的铁锈味和穷酸气，污染了空气。”
哄笑声更加猖狂。
“不过嘛，”李昊话锋一转，声音拔高，充满了恶意的趣味，“同学一场，我给你个机会。
三天后，学院第一次新人对抗，我亲自给你‘指导指导’，让你好好认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怎么样？”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只有林浩能听清：“当然，你要是现在就当众跪下，承认自己是废物，发誓永远不再偷偷看楚婉，我就大发慈悲，当没这回事。
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浩身上，等着看他屈辱的回应。
林浩低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有人看到，他意识深处，正疯狂地链接向掌心那枚齿轮虚影传递来的坐标！
那丝微弱的波动背后，是一片无比浩瀚、死寂、却又散发着终极战争气息的机械文明坟场！
无数庞大如山脉的星舰残骸、锈蚀的泰坦机甲、沉默的自动战争工厂……在他的“神域”中沉睡！
D级？
破损齿轮？
那不过是链接这片毁灭神域的唯一密钥！
他猛地抬起头！
眼底不再是屈辱和茫然，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平静。
“三天后，新人对抗。”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我会准时到。”
李昊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浓烈的讥讽：“好！
有胆！
到时候，我会让你和你的机械眷族一起，变成我神域里的垃圾！”
他大笑着，带着一群跟班扬长而去。
放学铃声在压抑的气氛中响起。
人群嬉笑着散去，偶尔投来的目光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楚婉犹豫了一下，想上前说什么，最终却被同伴拉走，只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
林浩沉默地收拾好东西，独自一人走出教学楼。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刚走到校门外僻静的巷口，几个人影便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李昊。
他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带着两个同样觉醒了不错天赋的跟班，一步步将林浩逼到墙角。
“怎么？
D级的废物，还真敢应战？”
李昊用手指戳着林浩的胸口，力量很大，带着岩铠眷族固有的沉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跪下了，磕三个头，学三声狗叫，我就放过你，新人对抗也可以当你从来没答应过。
怎么样？”
他的跟班发出哄笑，挡住了所有去路。
林浩的后背抵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低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见他不说话，李昊更加得意，认为他怕了，凑近了些，声音充满威胁：“哑巴了？
废物就是废物，连求饶都不敢……”就在这时——林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低笑。
那笑声很轻，却让李昊的嘲讽戛然而止，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
“你笑什么？”
李昊皱眉，莫名地有些烦躁。
林浩缓缓抬起头。
夕阳的余晖恰好掠过巷口，照亮他半张脸。
他的眼睛隐藏在阴影里，但嘴角却勾勒出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他没有看李昊，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墙壁，投向了无限遥远的虚空。
在他意识深处，神域那片死寂的机械坟场中央，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舰体布满斑驳锈迹和战争创伤、却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泰坦级星舰，其巨大无比、狰狞的主炮塔，正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地、不可抗拒地……调整了方向。
冰冷的炮口，跨越了无尽时空，隔着维度壁垒，遥遥锁定了巷口那个嚣张的身影。
林浩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落在死寂的巷子里：“我在笑……你的岩铠眷族……不知道懂不懂得爆炸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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