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我不愿意。

她让我还她以前养我时花的钱，还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我呸，她一共就养了我三年，还是在我给我弟做保姆的情况下。

我: 还钱没有，那是我挣的窝囊费，但是断绝关系，可以立刻、马上就断绝

1

我妈让我把房子过户给我弟。

因为我弟马上就要订婚了。

女方要求订婚前，我弟必须有车有房，而我弟只有车。

为此，我妈给我打来电话，下达命令。

她道: 程敏，你那套房先过户给你弟结婚用，你弟女朋友那边要求他必须有房子，不然不肯订婚。

我当时脑子懵了一下，以为她是突然得了臆想症。

毕竟，我和家里的关系，就差老死不相往来了，她没理由想不到我肯定会拒绝。

而且，我上次跟家里吵架的时候，才干出过让全家颜面扫地的事，让她跟我爸好几年都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她和我爸还曾就着那次的事单方面跟我断绝过关系。

直到我懵了五秒没回答她，她又道: 也不是真要你的，等你弟结完婚，我让你弟再给你过户回去。

大概是怕我不同意，我妈火急火燎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你小气，觉得家里人都是你的累赘，只想占你便宜。只要你这次愿意把房子过户给你弟先救个急，我和你爸给你十万的保证金。

几句话，直接给我听笑了。

大概是我那声笑刺激了我妈，我妈在电话那端声音又大了一些，程敏，你一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爸都给你押金做担保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声: 我小气，不愿意。

我都不说他们骗婚这件事不道德，反正我在家里没有话语权，说什么他们也懒得听。

但我那套房子卖的话目前市场价一百万多，除掉贷款，到手也有五六十万。结果，她想用十万给我弟买我的房，还能说出我小气这种话。

给我听笑了。

然而，我只回了这一句，我妈破防了。

她尖声吼道: 你现在也没有结婚，一个人占着的一套房子有什么意义。但你弟现在是急着要，我们去年才给你弟买了车，这一时半会儿的，拿不出这么钱给他买房子。

我妈一顿，开始老生常谈的话题，我和你爸这些年把你和你弟拉扯大不容易，现在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和你爸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了你弟的婚事劳累奔波吧。

呸。

我隔空给我妈翻了个白眼: 你们辛苦拉扯的是程晨又不是我，关我屁事。程晨娶不起老婆就让他别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我妈还想继续说什么，我懒得听，直接把电话挂了。

2

这不是我爸妈第一次为了我弟程晨来坑我了。

他俩对我和程晨的区别对待，在程晨连个细胞都不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程晨比我小岁，他没出生前，除了过年过节，我基本没怎么见过我爸妈。

我从出生就被他俩送去乡下，扔给我爷爷奶奶带了。

他俩的解释是工作忙，没时间自己带孩子，只能把我丢给爷爷奶奶。

但程晨出生后，他俩突然就不忙了，能自己带孩子了。

为了给程晨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学习环境，我爷爷奶奶所在的乡里变成了他俩口中又脏又臭、资源又差的穷山恶水。

哪怕我奶说可以带着我一起去 A 市帮忙带程晨，都被我妈拒绝了。

理由是我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怕她到时候累到。

真实原因是，我妈怕我奶带着我过去后，我俩会齐齐成为她和我爸的累赘。

因为那时候，我爷爷已经意外去世，我奶腿脚有些不便，偶尔会风湿痛得站不起来。

就在程晨出生的前两年，我爷爷离世的时候，他俩回来乡里，我奶就跟我爸妈提过，希望他俩能把我接走，或者她带着我跟我爸妈一起去 A 市，让我去 A 市的学校上小学。

但我妈说，房子太小，住不下那么多人。

我爸说，乡里的学校也是一样的，读书这个东西看天赋，猪就算送去北京也还是猪，没必要整那些没用的。

所以，我一直在乡里读到初中毕业才去 A 市，跟他们一起生活。

如今想来，我读高中的那三年，应该算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年。

从我回家的第一天，我妈就生怕我看不清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提醒我: 程敏，你弟还小，你比他大，长姐如母，凡事都要让着你弟。

说实话，我那时候对程晨并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恶意。

我奶不重男轻女，我爸的重男轻女源自于我爷。我奶养着我的那些年，虽然给不了我好的物质条件，但我并没有多偏执。

然而，我爸妈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让我平等地仇恨家里每一个人。

记忆里挺深刻的一件事。

我高二那年的一个周末，跟同学约好出去玩了，程晨自己跟他同学在小区里踢球，崴了脚。

但我妈第一时间不是让程晨下次小心点，也不是让他下次别去了，而是找我发脾气。

我跟同学玩完回家，刚进门就被我妈恶狠狠地指着鼻子骂: 程敏，你弟受伤了你都不知道，还有心情在外面玩，你怎么不干脆死外面算了，要你有什么用。

骂不过瘾，她又伸手扇了我两巴掌: 你以后在我心里，也算不得个人

这也是哪怕家里只有两室两厅，把阳台隔出来，我爸妈也要让我住家里，不给我寄宿的原因。

我是程晨的住家保姆，程晨的吃喝拉撒从我回来后，基本都是我在管，还要管他的学业。

但用他俩对我说的话却是——

程晨是你亲弟，你作为姐姐本来就应该照顾他。

我们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和你爸的辛苦吗?

如果不是要养你，你高中学费这么贵，我和你爸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

……

我在最叛逆的时候，因为他们这些话，甚至想过辍学，赌气打算不再做他们的负担，也不听他们的逼逼了。

最终是我奶给我劝回头的。

我奶: 他俩说什么你都别听，你就当他俩是在放屁，你好好上你的学。

我奶: 我没钱供你上高中，你现在在家里勤快点，哄着他俩，先把大学考上了。

我奶: 你如果现在辍学，以后就真的只能任由他俩摆布了，你别傻。我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哪里都不敢去，一辈子看你爷爷的脸色。

但我高中毕业时，一直只关心我有没有照顾好程晨的我爸妈，开始关心起我报考哪所学校了。

他俩让我别出省，就报个省内师范学校，将来回来 A 市教书，说做老师稳定。

并表示如果我不听他俩的话，他俩就不给我出学费和生活费，不但不出还不给我在助学贷款上签字。

我奶一直不愿意跟我妈发生冲突，唯独这次，她从乡里赶过来，跟我爸以死相逼。

最终，在我奶拿出绳子说要吊死在我家门口后，我爸妈让步了。

让我出了省，也给我在助学贷款上签了字。

3

事实证明，我奶十分有先见之明。

哪怕我上完了大学，哪怕我上大学时，他俩每个月只愿意给我两百的生活费，其他都是我奶一点一点攒给我以及我自己打工得来的。

他俩也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我的后半生。

我毕业后，他俩干的第一件事是让我回来 A 市工作，工资上交，说要帮我存起来，将来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做嫁妆。

可偏巧，他俩安排我的前几个月，我放假回家时，无意间听见了他俩的对话。

我妈用鄙视的语气说: 我们隔壁老李家的女儿，毕业就去外地上班了，上次老李两口子跟我聊天，竟然说他们家的女儿，毕业后他俩每个月都还要给女儿贴钱。

我爸接口: 都毕业了，还不能给家里赚钱，养来有什么用。

我妈深觉我爸这话有道理，于是，跟我爸一起商议我毕业后，怎么让我为家里做贡献。

我妈说: 程敏也只有几个月就毕业了，等她毕业上班后，让她把工资全部上交了。不然，她肯定跟老李家的女儿一样，只知道挥霍。

我爸认同: 也不能给她学坏了，让她毕业就回来工作，不然，她也去外地了，以后跟人跑了，我们都不知道。

但不好意思，我没打算为家里做任何贡献。

所以，我毕业后，留在了我上学的城市工作，至于我妈喊我上交的工资，没有，一分都没有。

我妈打算把我培养成程晨血包的计划落空，顿时觉得养我没有任何意义，找我吵架。

她给我打电话，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程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现在要跟外面的野男人跑才不愿意回来上班，也不愿意把工资给我保管的?

她: 我就知道，你上得不是什么正经学，每次寒暑假叫你回家，你说你要打工赚生活费，我看你打工是假，找了个野男人包养你才是真。我告诉你程敏，你这叫不自爱，将来嫁都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都要被婆家嫌弃。

她还要继续骂，我打断她的话: 妈，你快闭嘴吧，这事说出来难道光彩吗?

我一顿: 还是说你希望以后亲戚们见到你，就在背后指着你说，『看，就是她，在她女儿上学的时候，就不愿意给女儿生活费，逼得女儿只能被包养讨生活。』

我: 你如果能接受亲戚们的指指点点，那我现在就把我上学被包养的事在亲戚群里发一发，给你宣传宣传。

我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破了大防: 程、敏，你真的找了个男人包养你?

我隔空白了她一眼，亲妈带头造自己女儿黄谣这种百年不遇的倒霉事都被我遇上了，我有什么不敢认的，反正我又没打算回家发展。

我无所谓地道: 你都敢这么造谣了，我就敢这么宣传，我倒要看看，传到最后，我俩谁更丢脸。

我妈: ……

事实证明，我妈觉得更丢脸，她还有个儿子的未来要拼，不能传出这么没有下限的丑闻，影响她儿子将来找老婆。

毕竟，我们家生活的城市不算大，运气好，十步就能遇见一个熟人。

这种丑闻传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后，我们家都得跟着一起被骂到搬家。

而且，她还想将来我结婚的时候，问男方要高彩礼呢。

我妈这才闭嘴了。

但我妈没问我要到工资，很不甘心。

改为三不五时跟我讲孝道，讲她这些年养我和程晨有多么不容易，试图让我自己把工资上交给她。

我觉得她在跟我讲笑话。

我上高中之前，都是我奶奶养着的，他俩养我三年，还是在我给程晨做保姆的前提下。

何况我的孝心，早在她和我爸这些年的偏心中被磨没了。

更无语的是，我妈每次跟我讲完孝道，还要在后面追加一句: 程晨是你弟，你长姐如母，帮扶他本来就是应该的。

应该个锤子。

我一般都直接给她撅回去: 程晨关我屁事，你们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