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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夜谭斗蛊是什么系列

悬疑实验室 著

悬疑惊悚连载

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悬疑实验室的《苗疆夜谭斗蛊是什么系列》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前言: 直到今我都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不是真的……我叫陆一名过气的网络悬疑作2012 年的冬我曾经以南无袈裟理科佛为在国内著名论坛天涯的莲蓬鬼话版块发表过一篇题为《苗疆蛊事——2007 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的帖获得了不少读者的支持和认后来还有幸把帖子里的故事集结成出了一套这套书在网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我在这个行当里起起伏慢慢...

主角:陆恪,理科佛   更新:2025-06-16 14: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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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直到今天,我都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

我叫陆恪,一名过气的网络悬疑作家。

2012 年的冬天,我曾经以南无袈裟理科佛为名,在国内著名论坛天涯的莲蓬鬼话版块里,发表过一篇题为《苗疆蛊事——2007 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蚕蛊》的帖子,获得了不少读者的支持和认可,后来还有幸把帖子里的故事集结成册,出了一套书,这套书在网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我在这个行当里起起伏伏,慢慢就过气了。

知道我的人不多,这里自我介绍一下。

2017 年的冬天,我获得了一个前往中国文学高等学府鲁迅文学院学习一个月的机会,这对于一个徘徊于非主流边缘的网络作者来说,是一件好事儿。于是我兴高采烈地收拾了行李,前往北京学习。

在这为期一个月的学习生活里,发生了很多好玩儿的事情,我也认识了许多才华横溢并且有趣的同行,这可以算得上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了。

但在此期间却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我此后人生的事情。

谨以此文,记录我的这一段经历。

因为我常年居住在广东的一个小城市,又从事码字的活儿,比较宅,又信奉网络交流比当面聊天更自在的原则,所以我一般不爱与人见面。但我来到北京的消息传出去后,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饭局邀约。有的来自网络文学这个行业的同行,有的则来自认识的作者朋友,还有一些书友之类的。

对于这些,我的原则是能推则推,能免则免,毕竟坐下来与人沟通交流这事儿,我并不擅长。

当然,有一些不能推的,我还是得赴约的。

学习过半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读者的邀约。一般这种邀约我是拒绝的,但这位网名叫做一剑光寒十四州的读者还挺讲究,他在我当时连载的一个网站上,连着打赏了三天盟主,我私信他,说不要打赏了,能够支持正版订阅就行了,甭破费,但那哥们儿却告诉我,说他人在北京出差,想见见我,如果我不答应,他就继续打赏下去。

我这人很奇怪,别人巴不得读者多捧场,以此增加收入,但我却怕读者过于破费,心中内疚,于是就答应了这位读者的邀约。

那人私信我,要我的微信号,我给了,没多一会儿,他就加了我的微信。寒暄两句之后,他约我第二天晚上六点钟,在我们学院附近的一家重庆火锅店见面。

那地方我知道,去过两次,重庆来的同学说挺正宗的,所以我对那儿印象深刻。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如约而至。

一剑光寒十四州在火锅店楼下等我,他是一个身材不高、穿着讲究的中年成功男人,他左耳下面有一块青色的斑点,眼睛微眯,给人的感觉挺严肃的,像是在端详着别人。

但他见到我之后立马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裂开嘴的时候,牙齿有点儿黑。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叫做马小虎。

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上楼落座,马小虎让我点菜,我说客随主便,他也不客气,连着点了一大堆菜,我说不必了,就两个人,别这么浪费。马小虎说没事,今天高兴,边吃边聊。

点过菜之后,马小虎告诉我,他是我老乡,不过是六盘水山区那边的。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想起来,他这牙齿估计是因为以前居住在山区时,饮用水含氟过高,所以才会发黄发黑。

因为我们两人之前并不熟悉,所以坐在一起时也挺尴尬的。好在马小虎这人比较成熟和世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着话,聊一些我创作的东西,场面不至于冷落。讲到这个话题,毕竟是本行,我也没有了陌生感,与他闲聊起来。

不过聊了一会儿,我发现马小虎只是看过我的第一部小说《苗疆蛊事》,至于后面的,他其实都没有怎么看,也没有太多的兴趣想要了解。

我其实参与过好几次读者见面会,这一次来北京,我也参加过一次读者饭局。大家见面聊天的时候,都会聊一些故事、人物啊,以及结局之类的。但这位马小虎却不会,他对于我本人的兴趣,显然比小说要更加浓郁一些,他不停地问我为什么会懂那么多,问我有没有见过苗疆巫蛊之类的,以及认不认识这样的人。

这让我意外,同时我也感觉到这一次的会面并非是书友聊天那么简单。

果然,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火锅里面的红油翻了几滚之后,马小虎放下啤酒杯,没有再绕圈子,而是跟我直接说道: 讲句实话,小佛,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你后面的几本书,无论是角色塑造、遣词用句,还是情节连贯上,都比苗疆蛊事要强许多,但为什么大家却都认为你写的第一本书最好看呢?

这是一个直入灵魂的问题。

我想了一下,说道: 我跟很多人聊过,说法很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马小虎盯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 我知道。

我笑了,说: 你知道什么?

马小虎说道: 因为后面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编的,但苗疆蛊事里面的内容,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人们之所以喜欢苗疆蛊事,就是因为它真实、粗糙、不经打磨,那个时候的你,还学不会圆滑,不懂得处理……

听到他的话语,我忍不住笑了。

事实上,《苗疆蛊事》出来之后,很多人都会问我,说里面讲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于这个问题,我一般都是回避的,不愿意去回答。我统一的答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如果马小虎想要跟我讨论这个的话,我打算敷衍几句,然后借机离开了。因为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有点儿过于生硬,言谈举止里的进攻性也比较多了一些,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觉得他不像是正常的书友,而是怀揣着某种目的似的。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心思。

他告诉我: 我小的时候,其实也读过那本书,就是你写过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不过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秘籍,也没有人抢,就是一本早年间的蓝皮古书而已。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十二法门里只有坛蘸、布道、巫医、符箓、禁咒、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杂录和神蒙,并没有育蛊和固体两篇。

我听到,心中一跳,开始认真地注视起了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来。

读者一般能够记住小说里面的人,但对于里面的细节,除非是特别狂热的发烧友,否则不会说得这么清楚的。我有几个书友,他们没事儿总爱从我苗疆三部曲和番外篇里找Bug,属于读了十几遍那种,比我都还懂,但如果让他们说《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十二项,估计没人能说出来。而从刚才马小虎的表现来看,他显然不是那种狂热发烧友。

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点评道: 你写的《苗疆蛊事》里面,有很多真实的东西,包括《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这本书,山阁老这个人也有,苗家三十六峒,这个你居然也知道,而且夜郎王墓你居然也晓得,更让我惊讶的,是洛十这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家伙,你居然连名字都不改……

苗疆三十六峒来自于耶朗大联盟的巫师殿,这个也是真的,而且三眼小人的传说,这个也是真的……

另外你对于夜郎墓里面的一些细节描述,这个就很值得研究了……

马小虎说了一大堆,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剑,直击我的心灵。我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一个懂行的。

我从业以来,因为题材的缘故,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包括大家口中的行内人。但事实上,这些顶着大师上师的头衔,说得天花乱坠、口舌生烟的行内人,大部分都只是学了一些易经卦之类的书籍,就出来现学现卖,有的则是懂一些障眼法之类的魔术手段。更有一些人,完全就是狗屁不通的骗子。但这个人是懂行的,因为他的认知与我的认知,大部分是相同的。我们两个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这世界上另外一面的那类人。

我有些心慌了。我看了一眼不断翻腾的火锅,上面的毛肚和鹅肠已经煮得很老了,随后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用纸巾擦了嘴之后,脸色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我张了张嘴,说道: 所以,你找我过来,是想要说什么?

马小虎瞧见我终于有点儿耐不住了,便开口说道: 其实我找你来,就是想要问问你,刚才我提到的那些真实的东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打着哈哈,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都是我编的。

马小虎看着我,说: 都是编的?

我说: 还有一部分,是道听途说,从小时候读过的地摊文学,和村里老人口中的传说,七拼凑出来的……

马小虎盯着我看,一脸无不信任的样子。

我坐不住了,又敷衍了两句之后,拿起了手机,起身说道: 那啥,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明天平妖(我当时连载的小说)的更新也没有弄呢,谢谢招待,咱们回见吧。

话虽如此,但我却想着回去之后,把这哥们的微信给拉黑了。这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小虎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佛,一直都是你跟别人讲故事,不如我来跟你讲几个故事吧?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故事?

马小虎笑了笑,说道: 讲讲苗疆三大蛊王,黑山苗王洛平,敦寨苗王山阁佬和小凉山苗王熊三水,如何?

原本准备离开的我,听到他这句话,就像被钉子定住似的,没有能够离开。

这个家伙,居然知晓真实存在的苗疆三大蛊王?

这……

1.苗疆三十六峒与三大蛊王

马小虎说的三个故事:

故事一: 1980 年冬,在贵阳市花溪高坡乡一个叫做瓦窑坝的山村里,有一个叫做高老妹的老婆子因为跟家人吵架,气不过,当天晚上就拿裤腰带捆脖子,直接吊房梁上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儿媳起床才发现。

因为吊了一晚上,老太太早就没有气了,而且死相挺凄惨的,她眼睛半睁半闭,舌头落到了脖子那里,而且还发黑了,满是恶臭,脸容狰狞。老太太的儿媳吓得直抽抽,后来叫来了乡人邻居,大家一看,都给吓得不行。

当时老辈人迷信,知道老太婆是含恨而死,所以都不敢动,怕心有怨气,聚散不去,所以只有找老婆子的儿子过来收尸。

老太太的儿子凌晨去拉粪,半道给人叫回来,哭得稀里哗啦,弄完之后,也没得棺材,就先卸了老太太房间的门板,将人停在了堂屋,然后操办后事。那个时候人都挺穷的,没啥钱,请不起三班六套,只是给老太太换了丧服,然后摆了个火盆搁前面。炭乃火之精,这样能聚拢阳气。

白天过去,到了晚上,儿子和邻居守夜。到了子夜时分,不知道搁哪儿来了一只黑猫,跳到了堂屋来取暖,儿子和邻居吓得半死,赶忙去赶猫。那猫被赶得满屋子乱跑,最后居然跳到了老太太的尸身上去,等两人走上前来的时候,那黑猫已经不见了,而躺在门板上的老太太这个时候突然坐直起了身子来,半边人脸,半边猫脸。猫脸那边的眼睛黑黢黢的,泛着光,然后她一下子就扑倒了邻居,对着邻居的脖子就是一阵啃。

那儿子瞧见,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去,冲着外面大声喊: 啊啊啊,我妈诈尸了,我妈诈尸了……

故事二: 在花溪猫脸老太事件发生的三年后,六盘水山区的一个乡里翻修水渠的时候,挖出了一口薄皮棺材。那棺材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看上去跟新入土的一样,黑色的漆面发光发亮。

这口棺材看上去质量不错,但旁边没有墓碑,看着很奇怪。负责修水渠的支队长是个迷信的人,吩咐工人们不要动这棺材,然后带人去向上面汇报。结果他人一走,旁边的村民里面,有两个二流子就起了歹心——他们是天不怕地不收的混不吝,觉得这棺材材质不错,说不定里面有些值钱的陪葬,要是能够弄到手,也能够改善这狗日的生活。于是他们两个趁着中午其他村民去吃饭,偷偷溜回了工地,找撬棍把棺材板给弄开了,结果发现里面居然躺着一具清朝女尸。

为什么说是清朝女尸呢?因为那尸体穿着一身清朝有钱人家的绸缎衫衣。不但如此,奇怪的是那女人居然冰肌雪肤,眉目如画,两瓣饱满的嘴唇儿,像那挂满露珠的樱桃果,红润诱人,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要不是鼻间没气儿,两个二流子都以为是活人呢。

按理讲,那棺材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的物件儿,拿了就走,也就没啥。结果这两个二流子里面,有一个是色中饿鬼,看着里面躺着的女尸,竟起了龌龊心思,居然对着人家的小嘴儿,就嘟嘴亲了上去。

结果这一亲将阳气渡到了女尸口中,女尸居然就活了过来,她一口咬在那二流子的脖子上,让他变成了僵尸。那女尸不但咬了这两个开棺的二流子,还祸害了整个工地。

这就是震惊西南的六盘水僵尸事件。

听完了马小虎讲的两个故事,我忍不住笑了。

他看我笑,问我为什么。

我说: 老哥,这个世界上没鬼,有鬼的是人心。你讲的这两个故事,抛开时间地点,我似乎在别的地方也听过。

马小虎有些惊讶,问我: 是吗,你听谁说过呢?

我说: 你讲的第一个故事,跟网上流传的哈尔滨猫脸老太事件,几乎是一模一样。至于第二个故事,所谓的六盘水僵尸事件,跟 94 年的成都僵尸事件也很像。这些流言,其实网上都已经解密了,算不得什么新鲜的玩意。

说完这个,我对他说道: 我真有事儿,得回了,咱们下回聊?

我其实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跟这位大叔一起在这儿聊鬼故事了,所以准备离开,然而马小虎却拉着我,说道: 等等,我讲完第三个故事,你再走,我绝对不拦你。

我有点害怕这哥们儿一旦生起气来,连单都不买了,便说: 好,你说呗。

马小虎说了第三个故事:

1986 年 10 月,在清水江畔的晋平县大敦子镇亮司村,苗疆三大蛊王第一次会首,起因却是因为亮司村和赖寨争水,双方大打出手。赖寨有一个外嫁媳妇给亮司村的龙姓族老下蛊,而随后龙姓族老请来了敦寨蛊王山阁佬,山阁佬出手解蛊之后,顺藤摸瓜,找寻到了下蛊真凶,然而那个外嫁媳妇,却正是小凉山蛊王熊三水的亲戚。

消息传回,熊三水带着嫡传弟子,前来亮司村与山阁佬斗法。那一次的斗法被誉为建国后三大斗蛊之一。黑山蛊王洛平适逢其会,赶来作评判人。

敦寨毗邻西南门户青山界,青山界中盛产一物,乡人名曰青叶子,这玩意很像外界常说的竹叶青蛇,但更加细小,毒性也更强,基本上壮硕的水牛被咬一口,走两步后便会直接倒下,全身腐烂,可怕得很。山阁佬最喜此物,用将近十年的时间,捉了九九十一条,再配上白眉蝮、尖吻蝮、金环蛇、银环蛇、圆斑蝰、原矛头蝮、洛香眼镜蛇等,凑够九十九条,九九归一,炼制成蛊。此蛊,名曰九蛇蛊。

而那熊三水则用的,是蜈蚣蛊,不过又有秘法加持,名号叫做蜈皇蛊。

小佛你既懂些门道,自然知晓,这蛊毒有三,一曰毒蛊,乃粉末毒药,二曰虫蛊,乃实物蛊虫,三为灵蛊,看不见摸不着。这两人都是虫蛊,着实厉害,一番交手,那叫一个凶悍厉害,不过那山阁佬到底还是因为诡异奇绝,棋高一着,胜了熊三水。但此人圆滑,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并未咄咄逼人,反而见好就收,并未断了熊三水这蜈皇蛊的根本,留了一线。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老辈人经常说的,也因为这个,使得洛平居中调停成功,山阁佬与熊三水英雄惜英雄,不再死斗。不但如此,事了之后,三人找地方弄了一顿狗肉火锅,大碗的苞谷酒喝着,相谈甚欢,大醉而去,由此之后,引为知己。

这便是苗疆蛊王三聚首,风云一时皆英雄的故事。

说完这三个故事,马小虎开口说道: 话已至此,我也就直说了,我的三叔,便是黑山蛊王洛平。我曾经在小的时候,在我三叔家里,瞧见过《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这本书……

我听得心中震撼,原来洛平,竟然是马小虎的三叔。

等等,不对啊——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为什么他本人姓马呢?

我感觉不太对劲,笑着说道: 小说么,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们写小说的,内容也好,里面的人物也好,就算是有原型,也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同的人物性格凑出来的啊……

马小虎没有理我,继续说道: 你小说里面讲的『山阁老』,应该就是敦寨蛊王山阁佬,这么怪的名字,给你一万年,你都是蒙不过来的。所以我知道,你的苗疆蛊事里,许多的真东西,应该就是从山阁佬那里来的,对吧?

我一脸无语,说道: 您可真能想象。

马小虎一脸正色地说道: 我三叔失踪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他,而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失踪,很有可能与山阁佬相关。小佛,我去过几次敦寨,却一直没有找到山阁佬,你一定认识他,对不对?

我摇头,说: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山阁佬,也不知道这些乱七糟的事情,你的三叔若是失踪了,我建议你最好去报警,这个比较靠谱。

马小虎不由得冷笑起来,对我说道: 我刚才讲的前两个故事,最后处理这些的人,便是我三叔洛平。他这人平日里古道热肠,义薄云天,仇人不多,知己遍地,而且本事通天,能对付他的人不多,我想来想去,只有炼出九蛇蛊这等虫蛊奇物的山阁佬,才有可能。小佛,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你仔细想一想,有任何的线索都可以提供给我,只要确实,钱不是问题……

我依旧摇头,说道: 真没有。

听到我坚定的语气,马小虎愣了一下,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说道: 小佛,你自己是苗蛊文化的宣传、推广者,又懂这里面的很多门道,那么我问问你,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蛊么?

我想了想,说道: 毒蛊粉末,这个有,但大抵都是些病毒细菌之类的东西,因为科学医疗知识比较落后时,它们被神话的缘故才有了人们说的蛊;至于其他,我觉得不存在。

马小虎的嘴角一抽,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笑容。

随后他站了起来,摸出了一张名片,很是客气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 多谢指教,既然小佛你有顾虑,那我就先告辞了,日后你有什么想起来的,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号码,随时跟我联系。说罢,他招呼来服务员买单,然后离去。

我没有起身相送,而是瞄了一眼那桌上的名片,上面写着几行信息。

马小虎(Vict。rMa)

默沙东制药大中华区执行总监。

134XXXX5736。

马小虎离开了,但我并没有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那一张名片。

如果马小虎只是一位单纯的读者,那么我并不会有任何的顾忌,但当他跟我聊了这些之后,我已经生出了足够的防备之心,不敢再将他当做普通读者对待,脑子里自然想起了诸多的忌讳来。好在我跟马小虎没有太过于直接的接触。

刚才马小虎问我,是否相信这世间有真正的蛊毒,我回了一句心中演练过无数次的标准答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相比于其它无迹可寻的邪术,蛊毒之说一直都有传闻,历朝历代也一直都有严厉惩诫放蛊害人的戒律,比如: 《汉律》之中就有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的条文;后来隋唐、宋代、明清都将使用蛊毒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用此邪术者,通常会落个处以极刑的下场;再往前一点的话,《周礼·秋官·庶氏》之中便有专门对付蛊术的人,到了《周易》还专门有一卦称为蛊挂,可见这门术之深,也许早在华夏文明之初,就已经诞生了。

历史上著名的蛊乱事件很多,最早的有长安汉宫发生的巫蛊事件,后来的隋朝、宋朝,直至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大清也都有这种事件的记载。

古籍《千金方》《本草纲目》中都有对于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的医方。

宋仁宗在庆历年还专门颁行过专门治疗蛊毒的《庆历善治方》一书。

如果说上面的佐证都只是史书记载,那么于我而言,其实我也是亲眼见过蛊的,所以对此我深信不疑。但从小就秉承着科学发展观的教育,对于蛊毒,我一直都摒弃了它里面许多装神弄鬼的巫术仪式,和神神叨叨的东西,而把它认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毒剂,或者是化学药剂之类的存在——毕竟用来炼蛊的许多蛇虫,都富含着大量的生物毒剂,如此提炼凝聚,自然是有效果的。

当初为了写《苗疆蛊事》,我回老家下乡采风,寻访多人,所以知道了很多关于蛊的顾忌和规矩,所以我没有去触碰那张可能有问题的名片。

不但如此,我还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马小虎坐过的位置,跑到了洗手间里去,神经病一样地搓洗双手。

随后我删除了马小虎那个网名叫做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微信,转身离开。

2.自救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差不多就算是完了。我以为是这样的,然而若真是这样,就没有了后来的故事。

前面说过,我当时在鲁院上学,课程算不得紧,每天都有充分的休息时间,而且伙食还不错,菜品丰富,味道正宗,又是自助餐形式的,对于我这种三餐不规律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所以基本上每次都吃得很饱。

然而在吃了火锅的第三天后,我突然感觉自己肚子鼓起来了,还会时不时地打饱嗝,肚子里满是酸气。对于这种情况,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基本上就是消化不良、胃胀气,估计是最近吃得太好了的缘故了。所以我去药店买了些健胃消食片,还调整了自己的饮食,控制自己不吃太多的东西,却不曾想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我的肚子越发难受,腹胀如鼓,就连脸和手脚都开始浮肿起来。

那天早上我起来时,看到镜子里双目无神、脸庞浮肿的自己,才感觉到不对劲,然而还没有等我去医院,我的肚子就扛不住了,开始咕嘟嘟地叫唤。

我开始拉肚子了,而且一拉就是一早上,基本上屁股就没有从马桶上挪下来过。当时的我感觉自己就跟一水龙头似的,秽物与水分哗啦啦地落下,而每当我准备起来的时候,感觉双腿一用力,那股便意又是一阵狂涌……

这期间我整个人头昏脑涨的,不觉得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我的同学墨大先生打电话过来,叫我吃中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顾不得污秽,下了马桶,回头看去,发现里面除了大量的排泄物之外,还有无数头发丝儿一样细长并且正在蠕动的虫子——这些虫子就好像是红色的蚯蚓,又仿佛化粪池里肆意生长的蛆虫……

瞧见这一幕,我的脑子瞬间就嗡的一声炸了。

糟糕

能够写出《苗疆蛊事》这种半真半假的纪实性文学作品,对于蛊毒之事,我自然是懂得一些的,而且我也认识一些人,见过一些东西。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如这一大堆从我肚子里拉出来的虫子更有冲击力,更让我为之崩溃。

毫无疑问,我中蛊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叫做马小虎的家伙动的手脚——难怪他那么笃定,我一定会跟他打电话。

在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之后,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了无数种的处理办法。最终,我没有选择拨打 120,而是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微信。随后我发现,我把马小虎的微信号给删除了。我急忙在历史记录中将人给重新加回来,却被告知,这个号码已经因为被投诉,已经被限制了权限。也就是说,我联络不到马小虎了。

我背靠着墙,深呼吸,发现鼻间萦绕着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恶臭。

我关上了马桶盖,将里面堆积如山、蠕动不断的污秽给冲入下水道中去,又拿着淋浴花洒给自己冲了一个澡。冲澡时,我闭上眼睛,不断地回忆着之前我与马小虎吃饭时,他临走时那张名片上留下来的电话号码。

134……什么来着?

什么 36?

马什么冬什么梅?

我感觉自己脑袋仿佛灌满了水泥,开始渐渐凝固。我始终都想不起来那个电话号码来,而且脑子越来越迷糊。但无论如何,我都记得一件事情——如果我中了蛊,去医院是绝对没有用的。这种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去医院,碰到庸医还好说,开两副打虫药,如果碰到了较真的医生,说不定我还会被当做新型病源给控制起来,那样的话,我恐怕等不到治愈的那天,就已经死去了。

我不想死啊,虽然这几年我混得不怎么样,但这人呢,能活着,谁想死呢?

洗过澡之后,我冷静了下来,而这个时候,手机里的电话铃声又响起了。我赶忙接过电话,却是我的同学墨大先生打的。他问我为什么还不去食堂吃饭。

此刻的我别说吃食堂,吃大龙虾都没有胃口了,想了想,对他说道: 墨大,你有空吗?有空的话,帮我一个忙吧。

墨大先生是我在鲁院里结识到的一位朋友,我们关系不错,而且他这人比较热心,听到我相求,立刻就答应了。随后,我请他帮我去附近的菜市场或者超市买两斤大蒜和半斤黑豆,以及一瓶木姜油(这玩意又名山苍子油,由一种叫木姜籽的香料压榨而成,可以提味、祛腥。贵州人使用较多,常用于酸汤鱼的制作,气味比较浓烈)。

他虽然感觉到很奇怪,但却没有太多推诿,应声去办了。等到墨大先生将东西弄到我的宿舍,瞧见一脸惨白的我时,他也给吓到了。墨大先生问我: 佛爷,你这是被十个大汉给抡大米了么?

经过连日煎熬,特别是这一早上的折磨,我自然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也不跟他多说什么,谢过之后,关上门,用宿舍里面的热水壶先将那黑豆煮了。随后我将那两斤蒜给剥了,一瓣蒜接着一瓣蒜地往肚子里面塞。北方的朋友有一个说法,叫做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但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往嘴里塞生大蒜,而且还是两斤,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死诸葛吓走生仲达——生不如死。

我感觉自己的口腔火辣辣的,难受得不行,但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结果嘴里涌出一股冲天而起的臭味,胃里则像是在开会一样,咕噜噜地冒腾着。我还是强忍着难受,将那木姜油倒入了煮着黑豆、咕嘟嘟冒热气的热水壶中,然后将其倒了出来,稍微吹散热气就往嘴里灌去。

弄完这些,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就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鲁院宿舍,而是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鼻子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没有人。我坐直身体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正要下床,结果听到门外有人在低语。

这会儿我的精神状况有所好转,立刻竖起了耳朵,听到门外有我们班教导员的声音。她话音很小,我听得模糊,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却听到了: 从目前的病发状况,以及拍片来看,我们初步怀疑是寄生虫感染,而且几乎遍布了身体主要器官以及四肢,从拍片图上看非常可怕。但让人疑惑的是他体内的寄生虫繁殖迅速,并且能够摄取病人体内营养迅速繁殖壮大,但又不会损伤其主要的脏腑器官,而排出体外之后,寄生虫又会迅速死亡分解——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病症,就目前而言,我们也束手无策……

教导员问: 那怎么办?需要转院么?

那医生说道: 转院倒不用,我们医院有着相关专业的权威专家,现在的情况已经报上去了,到时候会进行会诊的。说完,那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了两人来,我则重新躺会了病床上去,装作还未苏醒的样子。

等探视的人离开之后,病房里恢复了平静,我从床上坐直了起来,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随后我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来,拨打了过去。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叫做——鸡哥。

3.回乡

鸡哥的大名叫做陆克明,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哥。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养蛊人。我的作品《苗疆蛊事》里面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从他口中得来的。我也看过他养蛊的陶瓮,以及一堆稀奇古怪的虫子,甚至还从他口中听说过苗疆三大巨头的名字和传说。正因如此,我才会在文中塑造了一个杂毛小道萧克明的形象。而这人,正是萧克明的原型。当然,这哥们的性情比起忠肝义胆、浪迹红尘的萧克明而言,相差得着实有一些远。

马小虎之所以找到我,并且对我下了蛊,很有可能就是冲着鸡哥来的。对于此事,我完全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唯一能够商量的人,就是他了。

只可惜,我这电话打了过去,发现电话那头居然是个空号。

空号?

我感觉浑身发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拨通了老家母亲的电话。鸡哥之所以叫做鸡哥,是因为他在我们镇子东头开了一家养鸡场,我很久没有回老家了,但我母亲应该是知道情况的。

电话打通了,还没有等我开口,母亲便问我,说: 刚才你哥打电话过来,说你在学校晕倒了——到底怎么回事,严重不严重?我入校时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哥,想必学校已经通知到我家里了,所以才会这样。

我这边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圆,直接跟我母亲说: 我遭人下害药了。

下害药其实就是下蛊,这是我老家的方言,母亲是从敦寨嫁出来的,自然懂得,当下也是惊慌,说: 啊,为什么啊,哪个要害你?在北京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害蛊婆呢?

我说: 我也不知道,妈,你知道鸡哥在哪里不?我打他电话打不通啊。

母亲反应过来,说: 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估计还是只有你克明哥能救你,不过他养鸡场倒闭了,这大半年东晃西晃,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我很是诧异: 怎么回事,怎么就倒闭了?我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他那里不还是很红火的嘛,还跟我说准备扩大经营呢。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 克明哥也是倒霉,碰到了骗子。这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讲不清楚,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人,到时候让他给你回电话?

我还在医院里,这样子,你去找人,我赶回老家来。

挂了电话,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立刻出院,跑回老家去——不是我不相信首都医院的医疗水平,这玩意虽然我一直觉得应该是能够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但等到这儿的专家学者研究出来,我的坟头草估计都已经有半人高了。

时间紧迫,我容不得任何的时间浪费。

因为之前的处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也有了力气,于是我下了床,在旁边的储物柜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来,又带着手机和钥匙之类的零碎,准备离开医院。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这人戴着啤酒瓶底一般厚的黑框眼镜,方脸,身材高大,看上去三十来岁。他眉头紧皱着,但眼神里带着光。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瞧见匆忙回到病床上躺着的我,愣了一下,随后说道: 陆先生,你醒了啊?

我有些戒备地问道: 您是?

这时他身后走来一个护士,对我笑吟吟地说道: 这位是黄国雄医生,他是我们院的内科医生,是得知你的病情之后,专门调过来负责你的主治医生……

我说道: 黄医生你好,我想要转院。

那护士有些不高兴,开口说道: 黄医生是我们院的专家,他老师是病毒学和传染病领域的专家冯南沙教授,在国际上都很有名的。黄医生平时搞科研的时间比较多,要不是你的病症比较特殊,都没有机会遇到他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黄国雄医生,瞧见对方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心中有了计较,也懒得多说废话,而黄医生则让护士先离开,他来与我交流。护士看了他一眼,点头,离开了病房,并且将门给带上。

黄医生走到了我的跟前来,拖了一把椅子坐下,随后对我说道: 您是小佛老师吧?

我愣了一下,说道: 你认识我?

黄医生说道: 送你来的是鲁院的老师,我看过病历,得知您就是写《苗疆蛊事》的小佛老师……对方这态度,倒是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对于一个网络作者而言,虽然我线上有点儿小名气,但线下却是个小透明,能够让一位医生知晓我的名声,着实是有一些意外。

对方瞧见我有些尴尬的表情,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而是聊起了我的病情来: 小佛老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病情很严重,从拍的片子来看,你的全身,几乎都布满了许多细长的虫子,这些蛭纲类的环节动物布满了你的身体里,随时都有可能危害到你的重要脏器,然后要了你的性命。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对你身体的肌肉、毛发和粪便都取了样,发现这是一种从未发现的生物……

黄医生跟我聊起了我当前的病情来,甚至还把拍的 CT 图给我看。说句实话,当瞧见无数细长的虫子遍布我身体的每个部位里时,那一瞬间,我是绝望的。这种能够逼死密集恐惧症患者的 CT 图,着实是让人头皮发麻。而一想到这玩意,就是我自己,就更让我恐惧。但我还是得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问道: 怎么会这样呢?

黄医生也表示奇怪,随后问起了我最近这几天的饮食,以及遇到的人来,我大体讲了一下,却并没有将马小虎的事情说出来。事实上,我已经知道这就是马小虎那家伙的手段,却没办法跟别人说起。该怎么自救,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不想节外生枝。

黄医生听完之后,似乎在想些什么,而我则满是惶恐地问道: 黄医生,我这病还有救么?

他安慰了我两句,随后对我说道: 小佛老师,我在念研究生的时候,曾经读过你的《苗疆蛊事》,当时还推荐给我的导师了。说到苗疆蛊事,冒昧地问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这种情况,像不像是被下了蛊毒?

他似乎是突然想到的,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下,但我可以觉察出,这位黄医生,似乎有别的意思。我装作懵懂无知地说道: 不知道啊,怎么,您对这个也有研究?

黄医生笑着说道: 按理说,你写那么几百万字,你应该是专家啊?

我苦笑着说道: 我就是个写小说、娱乐大众的文字工作者而已,您说这个,就有点儿搞笑了……

黄医生看着我,说道: 你真不知道?

我摇头,说不知道。

黄医生听完,点了点头,安慰我道: 没事,你也别紧张,你这个病情的确是比较特殊,我们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情况跟我老师汇报了,他听了很感兴趣,只不过他现在正在美国那边开会,所以没办法立刻赶来……他安慰了一番,随后让我不要有压力,在这儿安心休息,随后会有许多专家过来,给我会诊……

我装作激动的样子,使劲儿点头,等黄医生离开之后,却立刻收拾东西,随后溜出了病房,在医院门口打了一个的士,返回了学校。

抵达学校之后,我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不提箱子,弄了一个背包,然后下了楼。

在楼下大厅,我碰到了教导员谭老师。她瞧见我,一脸惊讶,喊道: 陆恪,你不是应该在医院么,怎么跑出来了?

我瞧见她,也不慌张,跟她说道: 谭老师,我正想找你请个病假。我得赶回老家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如果培训结束,我还没有回来的话,麻烦你帮我把我宿舍的箱子和个人物品快递回我家去,用到付就行了。

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谭老师拦住我,说: 后面的还好说,你现在得去医院待着啊,我听医生说你的病情挺严重的,稍不留神,很有可能会危及性命呢……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 谭老师,我的病情你应该听医生说过了,就不怕被我传染?

谭老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僵住了,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我咧嘴,说道: 别怕,我跟你讲,我是被人下蛊了——蛊,你懂吧?我不确定这儿的医生能不能治好我的病,但我这事儿不能拖,我得回去找人平事,所以得走,学校这边,还请您帮忙多担待。

说完这些后,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跟谭老师告别之后,离开了学校。

我定了当天首都前往黔阳,又转机栗平的飞机,一路上路途劳顿,抵达栗平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而这一路上,我居然没有任何的不适,肚子也没有再继续翻腾。

也不知道是鸡哥教我的生吃大蒜,喝黑豆加木姜子油的办法奏了效,还是医院给我做了什么处理。

飞机一落地,我立刻开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电话。我略过了一些嘘寒问暖、打探内情的电话,发现未接次数最多的,是一个北京的陌生号码。这个号码还给我发了信息。我看了一眼,原来是黄医生,他在短信里告诫我,说我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要乱来。我直接将其拉黑了。

随后我拨通了我母亲的电话。

母亲先是问了我在哪儿,随后告诉我,说她找了一天时间,最后听潘寨一后生讲起,说前天在铜鼓镇的一家狗肉馆里碰到过鸡哥,而鸡哥还约他一起去隆里的斗牛节玩呢。

我问: 隆里斗牛节,哪天啊?

母亲说: 明天。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父亲和母亲都没有睡,在堂屋等我,还煮好了油茶粑。

屋子是新起的三层砖楼,这是我写书之后得的稿费,在老宅的基础上修建的。后来我还出了一套书,父母特地在堂屋打了一排书架,专门放我的书,来人就说,特别的自豪。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自豪的儿子,现如今却被人下了害药。

我在吃油茶粑的时候,母亲问了我缘由之后,一直在用苗话骂人。她这是有讲究的,通过咒骂来消除晦气,祛除阴灵。但我旅途劳顿,又憋了一肚子的气,听着就有些不太舒服,拦住了她,问起了鸡哥的现况。

鸡哥虽然跟我有亲戚关系,但我们并不是一个爷爷,房族隔得远,而他从小父母都不在,跟亲戚走得不近,行事又有些古怪,所以我妈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是听说他先前被熟人骗去投资,又拿那养鸡场去给人担保,结果一下子就亏得血本无归,承包的养鸡场也没了。我问怎么被骗的,我父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没有再问,洗漱之后,回房睡觉。次日我大清早爬起床来,上街去找了一个黑车,谈好价格,然后前往隆里古城。

4.斗牛节

隆里古城距离大敦子镇并不算远,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六子朱桢为镇压古州吴勉起义,调集江南九省官军,在此设千户所,兴建而成,居民大多也是明清屯军的后裔,其祖先来自中原江南的安徽、江西等省,不过经过漫长时间的演变,这些居民逐渐与周围的苗族、侗族和土家族通婚,渐渐同化,不分彼此了。

当然,作为一个拥有者六百年历史,并且保存相对完整的古军事屯堡,隆里古城有着不错的旅游价值,当地政府也尽可能地引导,使得玩花脸龙、唱汉戏、迎故事等传统文化也被保留了下来。

不过这里最具有人气的旅游景观,便是斗牛。

隆里古城的斗牛有着悠久历史,各乡各寨都会有一帮专门养斗牛的闲人。这帮人从村寨的水牛中挑选出符合斗牛标准的牲口,然后用最好的食料精心饲养,决不让这些水牛从事耕地、拉车、推磨等劳作,养精蓄锐大半年,就为了这一场斗牛赛。

斗牛并不仅仅只承载着节日的欢庆,而且还有一种古老的活动,那就是赌博。当然,这东西绝对不会见诸于任何明面上的宣传活动中,而且非本地人或熟人都没办法参与其中,但这玩意却一直都存在,使得养斗牛这件事情变得有利可图,从而反过来促进了这个行业的发展。

讲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要形容一下斗牛节的盛况,以及人民群众对于这活动的喜爱。

我是早上出发的,差不多九点钟到了隆里古城。斗牛节的场地在村子西边的一片田地里,这儿被踏平之后,围了红布条,弄成一片斗牛场地,然后十里乡,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乌央央的,里三层外三层,而且还得凭票进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挤到前面去,只有在外面转悠,听到场地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来。

一直到十点半的时候,我都没有能够挤到内场去,正头疼得不行,就听到有人喊我: 阿恪,阿恪,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头一看,瞧见一个留着满脸胡子,一头卷发的男人正在朝我打招呼呢。

那人瞧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道: 阿恪,记不得我了?我啊,申伟

申伟?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个穿着一身脏兮兮牛仔服的男人是我的小学同学。以前我们两个还是同桌呢,不过初中不同班,后来我听人说他好像是去当兵了,然后就真的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而且瞧他这模样,感觉十分苍老。

我与申伟打招呼寒暄,而他则笑着说道: 老同学,好久没见了,一点儿都没变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上次镇子里赶集的时候碰见过你爸,他说你现在是大作家了?

我听到,苦笑着说道: 啥啊,都是瞎吹,就是在网上写写小说而已,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申伟问我: 你干嘛呢,我看你在这边转悠好几圈了?

我对他说起了我的目的,申伟听了,说道: 你要找的,是镇子东边那个养鸡场的老板?

我心中一喜,问: 你认识他啊?瞧见人在哪儿了不?

申伟摇头,说道: 听过这家伙,不是说他欠了一屁股债,到处躲债呢,哪里有空跑这儿来?

我说: 可能是喜欢热闹吧。

申伟说道: 行了,我带你进去吧。

我有些惊讶,说: 你有票吗?不是说内场的票,除了少部分拿来卖,大部分都是各村寨的参赛者,以及嘉宾吗,你怎么会有票呢?

申伟得意地说道: 我现在跟的老板是这斗牛节的承办方之一,我现在是比赛的安保负责人,进去不进去,一句话的事儿……说完,他拉着我往内场走,果然那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不但没有拦着,而且还打着招呼,喊: 申哥

在申伟的带领下,我进了内场,只见里面好多牛在候场,正中间的场地里,一头灰黑色的大水牛跟一头断了一只角的水牛在角力——这两头都是膀大腰圆、异常健壮之辈,两只角死死抵在一起,而在旁边处,是它们的主人,跟吃了鸡血一样怒声嘶吼着,指挥着这牛撂倒对方……

这一头水牛差不多五六百公斤,绝对的大家伙,两头畜生靠近一处,那力量十分可怕,充满了刚猛之气,周围的观众瞧见了,纷纷发出直冲云霄的呼喊声来,喧闹无比。然而我的注意点,却并没有在这惊心动魄的斗牛之上,我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想要找到鸡哥陆克明的身影来。

但让我失望的是我打量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瞧见鸡哥,反倒是场间的斗牛分出了胜负。那头断了一只角的大水牛将对手撂翻倒地,仅剩的那只角如同一把锋利匕首插入对手的腹部,鲜红的血液飙射出来。这见血的场面让无数人打了鸡血,欢呼如山呼海啸。

我身边的申伟激动地跟我说道: 看到没,看到没,阿恪我跟你讲,这头『单角杀』是这一次斗牛赛的大热门——你要不要买点?要的话,我这边可以帮你下单……

我有些惊讶,问申伟: 你下单?

申伟小声说道: 我老板那边开了盘口,绝对诚信的。

我听完,想了想,问道: 都有哪些牛,赔率是怎么算的呢?

申伟跟我小声介绍了起来,我不动声色地听着,然后认真地观察着各个村寨选送过来的水牛。等他讲了大半,下一场比赛又开始了,而这回出场的,是一头体型异常健硕的大青牛,和一个看上去好像还没有成年的小黑牛。

申伟看了一眼,撇嘴说道: 雷寨那帮人真的是不行了,搞这么一头来……

我问他: 哪头?

申伟说道: 那头大的,叫做『大青牯』,也是夺冠的大热门,是平秋村送来的,至于那头又小又瘦的,叫做『小黑』,是雷寨的人送来的。雷寨你知道的,在青山界最深的地方,太穷了,养不起什么好牛……他这边跟我介绍着,场中的斗牛开始了。

那头大青牯不愧是夺冠大热门,乍一看上去,体型得有小黑的两倍,而且它在主人的指挥下,进攻颇有章法,凭借着身高体壮的优势,顶着那一对又尖又利的牛角,一上来就将那小黑撂倒在地。不过那小黑也是韧性十足,好几次被撂翻倒地,居然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迈着小脚点,在旁边游荡着。

如此好几次,就在众人都以为小黑必输无疑的时候,突然间那小畜生眼睛一红,不要命地向前冲了出去,随后那一对弯角居然硬生生地插进了大青牯的脖子里去。大青牯下意识地反抗,但小黑的身体里却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将比自己强壮许多的大青牯压在了地上。

大青牯的主人瞧见这一幕,心疼不已,赶忙示意认输,然后一帮人都上前去,将两头牛给拉开。而这个时候,那小黑似乎发狂了一般,连着撂翻了好几人,一直在主人的安抚下,方才平复了情绪,没有再挣扎……

瞧见这一幕,申伟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我问他怎么了,申伟告诉我他买了大青牯能赢,结果没想到这么不中用,居然被这么小一头牛给撂倒了。

申伟懊恼不已,而我却死死地盯着那头浑身是汗的小黑,以及它的主人,一个六十多岁,嘴里叼着根旱烟枪的老头。

随后又比了两场,然后中午散场了,申伟邀请我吃饭, 我婉拒了。申伟瞧见我很坚持,也没有挽留,只说下午还要看斗牛的话,直接找他, 他帮忙带我进内场去。

我点头,然后与他互加了微信。

弄完这些, 我在散场的人群里找了一会儿,一顿打听,终于找到了代表雷屯的那个旱烟锅老头。这个大爷正在附近一家小吃摊儿边吃着米豆腐,旁边坐着两个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看上去好像是他的晚辈……

我走了过去,跟他打了招呼, 然后说道: 大爷,跟你打听个人。

那旱烟锅老头放下手中的碗, 打量了我一眼,说: 啥人?

我说: 你知道鸡哥陆克明吗?

旱烟锅老头脸色一沉, 摇头说道: 不知道。

说完他继续拿起了碗,扒拉着里面的米豆腐。我能够感觉到对方脸上流露出来的不善, 但为了找到人,我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 我是鸡哥的堂弟, 叫做陆恪,找他有急事……

旱烟锅老头没说话, 阴着脸继续吃,旁边一个长相凶悍的年轻人伸手过来推我: 我大伯说了不认识,那就是不认识,你别在这里碍事,知道不?

我被推了一下,瞧见这几人都脸色不善的样子, 又想起自己身上的蛊毒,当下也是发了狠, 硬着头皮上前,低声说道: 你们既然这样,那我就去跟斗牛节的组委会举报你们作弊了

我这话一说出来, 旱烟锅老头就猛然抬起了头来,旁边一个没吭声的年轻人直接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尖刀来,低声喝问道: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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