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扯坏了我为同学聚会新买的裙子。
穿这么烧给谁看啊,你一个家庭妇女，把家照顾好才是首要的，别整天想着攀比这个攀比那个。
女儿也搭腔:妈，你可节约点吧，你现在用的每一分钱，可都是在透支我将来的财产。
我看着女儿梳妆台上那套几千块钱的化妆品，突然就觉得，这日子没劲儿透了。
1
穿着新裙子回到家，丈夫周明远正在看双色球开奖直播。
他每天都会买一注，雷打不动。
我在他旁边转了一圈，扬了扬新裙子。
老公，好看吗?
结婚后，我鲜少买新衣，为了方便做家务，裙子更是几乎不穿了。
周明远耳朵跟聋了一样，对我理都不理。
我自讨没趣，也懒得再跟他纠缠，正准备走开。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又没中都怪你这个丧门星，一回来就惹晦气。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目光在我新裙子上来回扫。
穿这么烧给谁看啊?
白天卡里支出的那一百块，就是买的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正巧女儿从外面回来，到嘴边的反驳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挤出个笑脸迎上去。
淼淼，过两天妈要出门，你帮妈画个淡妆呗。
上次她说要面试，带着我去挑了一套两千多的化妆品，便宜点的她还不要，说会烂脸。
我想着就聚个会，犯不着再花钱。
周淼淼没回应，眼睛死死盯在我身上。
妈，你怎么穿得跟个老妖精一样，出去别说你是我妈啊，真丢人。
妈妈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我解释道。
周明远一听这话，也阴阳怪气地凑了过来。
同学聚会?又是裙子又是化妆的，你是不是要去会老情人?
周淼淼也板起了脸。
妈，我可不纵容你给我爸戴绿帽子啊。
再说了，你那脸整天闷在厨房里，毛孔里都是油啊灰的，我这几千块的化妆品给你用了，我还能用吗?
2
周淼淼像泥鳅一样缠上了周明远的胳膊。
我爸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嫁给他你还不知足?
我看着她亲昵地依偎在周明远怀里，心里一阵阵发凉。
她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如今却跟我生分到这个地步，只向着她爸。
不过是借用一下化妆品，就嫌弃我脏。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周明远见女儿向着他，顿时来了劲儿。
他一把抓住我的新裙子，恶狠狠地往下拉扯。
穿成这样也不知道要去给哪个野男人看。
净整幺蛾子，饭也不做，想饿死我跟你闺女啊。
崭新的裙子，被他扯得开了线。
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没长手没长脚吗?自己不会做?
我懒得再跟他们废话，转身回了卧室。
脱下裙子，换上了一件洗得发黄的短袖。
我想起前两天，看到大学同学发的朋友圈。
她坐在咖啡馆里，捧着一杯咖啡，笑得灿烂。
一样的年纪，她打扮得精致漂亮。
当时我还嘀咕，都这岁数了，还穿得花枝招展，老不羞的。
而镜子里的我，脸色蜡黄。
眼角的皱纹那么深，白头发长得比染头发的速度还快。
穿着宽大的旧短袖，活像个操劳过度的老太太。
我这才明白，人家那才叫生活，那才叫爱自己，而我，在这令人窒息的家里，已经蹉跎了半辈子。
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打开房门，父女俩还在客厅里数落我的不是。
你看她那死样子。
就是，一点当妈的样都没有。
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大门。
周明远的叫骂声越来越响。
饭都没做，你还敢走?
反了你了。
我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把那对父女的聒噪，都狠狠甩在了身后。
3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家服装店门口。
白天我试过的那件红色连衣裙还挂在里面。
很衬我的肤色，显白。
只是那红色太惹眼，不是我这个年纪该穿的。
而且，价格实在让人望而却步。
这么多年，我的银行卡一直绑定着周明远的手机号。
每一笔支出，他都了如指掌。
买了这么贵的裙子，回家免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剑。
可这一次，我推开店门毫不犹豫地刷了卡。
走出服装店，我又拐进了隔壁的美妆店。
挑了一支三百块的口红，也是正红色。
店员妹妹很热情，还送了我一次免费化妆。
提着购物袋回到家。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周淼淼尖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的口红呢?我新买那支口红哪儿去了?
爸，你是不是进我屋吹空调了?看见没有啊你?
我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客厅里，周明远像只鹌鹑似的缩在沙发上。
看见我进来，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问你妈，你妈肯定看见了，平常都是你妈收拾屋子，跟我可没关系。
周淼淼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我。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进我的房间，不要进我的房间，你耳朵是聋了吗?
他周明远能进女儿房间吹空调，我这个当妈的，连进去收拾一下都不行。
周淼淼嫌我身上有油烟味，臭。
我忍不住苦笑。
那你倒是自己收拾啊，外卖盒子，零食袋子，扔得满地都是，我不给你收拾等着长蛆吗?
周明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盯着我手里的购物袋。
你银行卡刚才支出百块，你买什么了?
他伸手又想过来抢，经过刚才那遭，我紧紧把袋子护在怀里。
我用我自己的钱，买我喜欢的东西，没必要每一笔都跟你报备。
周淼淼在一旁凉飕飕地开口。
百块?妈，你可真大方。
将来你跟我爸的钱，不都是我的?现在就不能给我省着点花?
我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除了想着啃老，你还会干什么，毕业一年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出去工作?
周淼淼被我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嚷嚷。
你知道现在就业形势多严峻吗?你以为工作那么好找啊?就你，整天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多轻松啊。不像我爸，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回来还要给你花。
轻松?
我冷笑一声，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厨房。
周淼淼还在客厅嚷嚷。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
我取墙上挂着的围裙。
这件围裙，我穿了多少年，自己都记不清了。
现在，我只觉得它像个沉重的枷锁。
我拿着围裙，重新走到周淼淼面前。
她双手抱胸，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一扬手，将围裙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周淼淼半晌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想想把围裙扯下来。
我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
这份你口中轻松的好差事，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
你们父女俩，以后就在家好好过日子。
说完，我松开她，她却狠狠朝我推搡过来。
臭死了，你有病啊。
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一步。
口红从我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
周淼淼立刻扯着嗓子叫起来。
小偷
4
她眼疾手快，捡起口红，对着我。
真没想到啊，我妈还是个小偷。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刺得我耳朵生疼。
我不给你用，你就偷着用，是吧?
哼，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我化妆品老丢，用的还快呢，原来家里藏着个偷东西的老鼠。
她一步步逼近我，下巴扬得老高，眼神里全是轻蔑。
赔钱
跟我谈钱?
好啊。
我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活页册子。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我用自己的钱补贴家用的每一笔账目。
我将账单，直接甩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周淼淼，你自己看清楚。
你吃的、穿的、用的，这里面，有多少是你爸那两千块家用能负担得起的?
要算账是吧?可以，把你成年后用的钱，先一笔一笔给我还清楚了，再谈。
周明远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将周淼淼护在身后。
你胡说道什么。
他手指着几乎要戳到我脸上。
女儿用的我的钱，吃的我的饭，我不用她还，就算要还，也该还给我。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和鄙夷。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分钱不挣，全靠我养着，还敢算钱?
我嗤笑一声。
周明远，就你一个月给家里那两千块钱，你好意思说这话?
那点钱，够周淼淼买几件衣服，还是够她买几套大牌的化妆品?
我要不是拿我自己的积蓄出来补贴，这个家早垮了。
周明远恼羞成怒，声音陡然拔高度。
你还有私房钱?
好啊你，我说你怎么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想往外跑，原来拿着私房钱出去跟狐朋狗友鬼混了。
周淼淼也跟着发起疯来。
我让你给我买辆车代步，你总说没钱没钱
人家妈都省着给孩子最好的，你呢，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堵得慌。
当年你奶奶脑溢血住院，医院催着交五万块手术费，是谁急匆匆凑钱救命的?
是我
不是你那个好爸爸，是我这个你们眼中一分钱不挣的妈
这些年，你们周家那些亲戚，婚丧嫁娶，迎来送往，哪一次不是我拿钱出来，靠你爸那五千块钱的工资，一家人都等着饿死吧。
几百几千的，我都懒得跟你们细算了。
我不想再跟这两个不可理喻的人多说一句废话。
不值得。
我夺过周淼淼手里死死攥着的口红。
她扑过来想抢，被我大力甩开。
我从包里摸出收银员给我开的口红发票，狠狠扔在她脸上。
你的东西都是老娘买的，老娘犯得着为了几百块钱去偷你的么。
我不再看他们扭曲的嘴脸。
转身拎起我的购物袋，挎上我的包。
聚会快开始了。
5
酒店宴会厅里面觥筹交错。
当年的同学，如今个个西装革履，谈吐不凡。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确实高，还是英语专业。
有人在聊澳洲的酒庄，有人在说孩子刚拿了常青藤的 。ffer。
我端着酒杯躲在角落里。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发慌。
他们聊的话题，我一句也插不进去。
有人跟我打招呼，我只能点头，微笑，假装听得很认真。
舞会开始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同样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李舟。
当年在系里，他追我追得轰轰烈烈，可我还是选了周明远，为了青梅竹马的承诺。
李舟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端起酒杯朝我走了过来。
珍珍，好久不见了，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以老同学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了，旧事也早已抛在脑后，我自认心里坦荡，但还是得避嫌。
我端起酒杯刚想拒绝，外面吵吵嚷嚷起来。
6
宴会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下一秒，周明远那张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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