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冰箱里的冻鱼突然说话了:
把我放回安乐乡，不然你们都得死
我兴奋地挖出鱼眼，大口咀嚼。
这已经是我第三十五次，吃掉这双眼睛了，只要一直吃，祂就会来找我。
我爸就是这样被带走的。
为了救他，我不得不这么做。
可谁知，就在我即将被带走的前夕，却突然收到我爸的警告——
千万别来安乐乡
1
我爸是跑大船的，专走远洋航线。
干他们这行，平均工作个月，才会有一两个月的假期休息。
可这次，他离家不到三个月，便回来了。
跑船小半辈子，我爸自我岁以后，就再也没带海货，进过家门。
但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正值傍晚，耳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爸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皮肤泡得发白、起褶，身上一股子海腥味。
活像刚从海里捞出来似的。
不仅如此，他怀里，还抱着个黑糊糊的包裹。
包裹表面皱巴巴的，下面似有东西蠕动，显然装着个活物。
事发怪异，我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爸欲言又止，最终神色复杂道: 别问，也别好奇，我是为了你好。
无论我做了什么，你就当没看见，没听见。
说完，他将自己关进了房间，没再出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夜。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客厅传来动静，迷迷糊糊起床查看。
竟发现我爸跪在冰箱前，在冷冻区捣鼓着什么。
貌似是那个包裹?
光线很暗，我看不真切。
这时，忽远忽近的嗓音，冷不丁蹦了出来:
通往归墟的航线，驶向安乐乡的行船，一切的一切，皆已就绪，『祂』要苏醒了……
我爸哇的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仿佛受到莫大的惊吓，他慌忙关上冰箱，连滚带爬躲回房间:
别来找我，不是我做的别来找我们
我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那声音，是从冰箱里传出来的……
包裹到底里装的什么?
未知的恐惧与好奇，驱使我缓缓靠近。
然而，手触碰到冰箱门的刹那，一股巨力陡然将我扑飞出去。
我爸死死抓住我的衣领，脸因愤怒而扭曲，大声咆哮道:
我都让你别管了，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你妈和你妹的意外，你还想再经历一次?
2
一瞬间，我头脑轰鸣
往日记忆上涌，躁动的血液忽地死寂下来，我停止了挣扎。
眼角的泪水，止不住流淌。
我爸眼中，复杂与悲戚交织，终是松开手，化作一声叹息:
算了，都过去了。
我后知后觉，指着冰箱，颤声问道:
她们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闻言，我爸沉默了。
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冲回房间。
翻找半天，终于在储物柜最深处，找到了一本封面印着奥特曼的老旧日记。
我颤抖着翻开，内页被撕得七零落。
只剩孤孤单单的一页纸。
原本这一页也被撕了，却又像满是裂纹的花瓶，被重新粘合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不多，却令人毛骨悚然:
妈妈带我和妹妹到海边玩，这里有三个白色的太阳，金黄的椰子树，流动的银沙滩，还有好大好大的怪兽。
妈妈和妹妹不见了，我好害怕。
他们被怪兽吃掉了，身体变成一个一个的，真是太好啦
稚嫩的孩童字迹中，流露出一股世界错位的荒诞感。
更为诡异的，是这篇日记上，记录的日期:
2009 年 13 月 44 日，星期。
一个并不存在的时间。
这是我的日记，内容也确实是我写的。
但我为什么写这些?我看到或听到了什么?当年海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只知道 2009 年的夏天，我刚满岁，妈妈和妹妹在海边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爸爸看了我的日记，粗暴地将其撕毁，扔进了垃圾桶。
事后，我悄悄捡回来，拼贴好，藏了起来。
没多久，警察和我爸都说，那是一场意外，母女俩失足被海浪卷走了。
可，真的是意外吗?
3
爸爸……
我紧攥着日记，来到客厅。
周围的灯都关着，冰箱冷冻区的门，吱吖吱吖晃动着。
渗出的光，恍若死月。
一切都变得寂静，我爸不见了。
我四处寻找，没看到半个人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但我肯定，刚才见到他了。
打开冰箱屉，黑糊糊的包裹里，装着一条冻得僵硬的死鱼。
鱼没有什么特殊，就是一条普通的海鱼。
黑色鳞片，流线型身躯，鲜红的鳃，以及白惨惨的暴凸眼球……
此后一天，我再没见过我爸。
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任何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他，我实在太不安了。
终于，我去警局报了警。
警察做好笔录，摇头道: 陈先生，建议你好好休息，或者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神情郑重，我不累。
你熬太久，出现幻觉了。警察叹了口气，连神话中的归墟都扯出来了。
归墟，传说中存在于海底的无底之谷。
众多古籍都有记载，其中《列子·汤问》有云: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归墟存不存在我持怀疑态度，但我昨晚看到我爸，是幻觉?
我不信
我蹭地站起来，严肃道: 我很正常，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父亲的事，我们也很抱歉。警察不由安抚，两个月来，我们正在全力搜救，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个月?我一愣。
警察盯着我看了片刻，沉声道: 你父亲所在的『龙鲲号』货轮，两个月前遭遇巨型风暴，导致沉船。
两个月前就遭遇海难……
我脑子嗡嗡的，这不可能
警察将相关讯息及新闻，拿到我面前，安慰道: 我们已经找到一名，乘救生艇成功逃生的船员。
不排除你父亲，同样乘救生艇逃生，我们会继续搜救。
事实摆在眼前，我依旧难以置信。
失魂落魄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再次联系警局，打听到了被救船员所在的医院。
离家前，我拍了张冻鱼的照片。
一切都很顺利，找到病房，我见到了那名被救的船员。
我爸从不在家谈工作上的事，虽然对方是我爸的同事，但我从没见过他。
可没想到刚一进门，那船员却极其认真地说道:
我见过你。
我一愣，旋即笑道: 叔，是我爸给你们看过照片吧?
不是照片。船员不假思索，语气坚定: 四十年前，你救过我。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的下一句话，更令我头皮发麻。
只见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我:
可你……不是死了吗?
4
您别开玩笑了。我干笑两声。
四十年前，不说我还没出生，就是我爸也才十来岁。
船员张海洋端详片刻，眼中带着迷惘: 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老，还是长这样?
张叔，我是陈论的儿子，我叫陈洄。我连忙解释。
你是陈哥的儿子?张海洋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开口: 也是，估计是长得像吧。
似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道:
对了，找到陈哥他们了吗?
还没。我眼神暗淡下来，船上 24 名成员，目前就找到了张叔你。
张海洋闻言，不免有些伤感。
他们这种在海上跑的人都知道，发生海难，生还的可能性有多低。
随后，我问了张海洋，关于发生风暴前的一些细节。
并没有什么出奇处，太平洋航线，他们跑了几十年，都很平常。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风暴来得很突然。
说到此处，张海洋目中带着恐惧，它是从海底涌上来的，就像下面有个怪物，搅动着大洋。
恐怖的气流，冲上天空，形成风暴，海如同被翻了过来。
我继续追问: 后来呢?
后来船底破了个大洞，船长让我们上救生艇。张海洋心有余悸，当时那种情况，我都觉得这辈子要交代在海里了。
不知怎的，我昏了过去，醒来就出现在了医院。
我犹不死心，又问道: 张叔，我爸那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张海洋想了想，沉吟道:
真要说反常的，就是他爱吃鱼眼睛，以前我从没看他吃过海货。
这次上船，我还奇怪，那玩意儿他天天吃也不嫌腻。
我赶紧拿出冻鱼照片，是这个鱼吗?
对，就是这个。张海洋颔首，小声嘀咕: 这模样，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接下来，我又问了些细节，但大多无用。
回到家，我看着那条冻鱼，犹豫良久，最后挖出鱼眼睛，一口吞了下去。
我相信不是幻听，这鱼会说话，肯定有古怪。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当天午夜十二点，冻鱼再次说话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5
入夜，我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终于有了些许困意，半睡半醒间，耳边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把我放回安乐乡，不然你们……都得死
我浑身一激灵，困意全无。
旋即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客厅，忽远忽近的空灵嗓音，不断回荡着:
把我放回安乐乡，不然你们都得死
把我放回安乐乡，不然你们都得死
把我放回安乐乡，不然你们都得死
……
我竭力不让自己发抖，壮着胆子靠近，打开冷冻区。
原本海鱼黑洞洞的眼眶，竟离奇长出了两枚，苍白的大眼珠，正骨碌碌地看着我。
真的活……活了?
莫名的，我感觉这眼神好熟悉。
还不等我深思，海鱼鱼嘴开阖，开始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
我的脑仁，像被千万根锥子穿刺，疼得快要炸开
啊啊啊啊啊
狂乱摸索间，我抓起那条鱼，大口撕咬，用牙齿将它每个部位碾碎，狠狠咽了下去
终于，吃掉最后一块鱼肉后，消停了。
那该死的声音没有了。
没有任何异常，我没有像我爸一样消失，这令我有些失望。
第二天，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晚上躺在床上，疲惫地睡去，午夜时分，我又被诡异的动静吵醒了。
就像有人在我耳边，轻轻低语:
把我放回……
我蓦然睁眼，一双白森森的眼珠子，距我不到巴掌距离。
一瞬间，我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
在我枕头上，完完整整倚靠着一条海鱼，黏腻的鱼嘴，依旧说着那句话。
我整个人吓得弹了起来。
它不是被我吃了吗?为什么还在这?
这时，张海洋的话在我脑海浮现，他说我爸每天都吃鱼眼睛。
看到照片时，他还说:
这模样，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我爸一直吃的，是同一条海鱼的眼睛?
想到这，我抠出鱼眼睛，忍住恶心吞了下去。
这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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